在海城,張耀也是那地方的常客,茶樓表麵上是個清雅之地,實則暗地裡藏汙納垢,許多見不得人的生意都在這兒悄然達成,而張耀就是裡麵牽線搭橋的。
這幾天,張耀感覺身上的傷好了許多,在家裡實在憋悶得難受,就像一隻困在籠子裡太久的野獸,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撒歡。
但被張厲管得心煩意亂,耳邊整天不是聽到父親念叨謝依依如今是顧先生的未婚妻,讓他安分點,就是說要是他實在有怨言,找個時間去收拾那個丫頭。
可“找時間”?這哪像是他張大少爺的作風!張耀隻覺得張厲懦弱得不像樣子,根本就不是他個男人。
他實在忍受不了這種憋屈,渾身像有螞蟻在爬,癢得難受。
正焦灼間,突然想到了這個茶樓。這不就是個絕佳的機會嗎?既能出去透透氣,又能和朋友們瀟灑一番。
於是,他對著張厲信誓旦旦地表示要去視察茶樓,畢竟這茶樓的大部分收益還仰仗他這個“領頭人”呢。
張厲也一眼就看穿了兒子的心思。但他也明白,孩子被憋久了,總得發泄發泄。於是,他裝作沒在意的樣子,點頭揮手,讓張耀走了。
張耀得了張厲的許可,立刻呼朋喚友,叫來了一群和他臭味相投的狐朋狗友。
幾人一拍即合,興奮地叫嚷著要去瀟灑。
這茶樓,對外是個喝茶品茗的風雅之地,內裡卻彆有洞天,好玩的玩意兒可不少。
跟張耀抱著同樣想法的人不在少數,這幾天這裡熱鬨非凡,簡直成了他們這些紈絝子弟的樂園。
張耀帶著一群人浩浩蕩蕩地來到茶樓門口,剛到,就迎麵撞上了另一隊人。
為首的人好奇地將張耀上下打量了幾遍,眼中帶著一絲嘲笑,開口問道:“這不是張少爺嗎?喲,你的傷養好了?”
原來之前張耀妄圖搶謝依依當情婦,這本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在他們這個圈子裡,這種事時有發生。
可令人震驚的是,謝依依竟然勾搭上了顧先生。
當時,她不僅闖進了顧先生所在的屋子,甚至還和顧先生有親密接觸,衣衫不整的兩人抱在一起的場景,被在場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一向對女人疏離的顧裴司,那天卻破天荒地抱著謝依依離開了。不僅如此,還讓謝依依狠狠地教訓了張耀一頓,把他打得那叫一個慘,以至於張耀十天半個月都沒出來找樂子。這件事早就傳遍了整個圈子。
這一幫人和張耀為首的這幫人,從小就不對付,彼此誰也不服誰。
但他們興趣相近,又時常會碰頭玩在一起。為首的這個林陽,和張耀幾乎是從小鬥到大的。
林陽家世同樣不凡,家裡世代做軍火生意,論地位,他家其實比張家還要高一些。隻不過,張家有張老太太這個和顧老太太交情甚好的人,有了顧老太太這座靠山,張耀在麵對林陽時,向來更加張揚。
這兩位都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富貴少爺,每次想起對方,都有種一山不容二虎的氣勢。
張耀萬萬沒想到,自己在家窩了幾天,第一天出門就又碰上了這個冤家,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聽到林陽又拿那件醜事來嘲諷自己,張耀的眼神瞬間陰冷下來。
但緊接著,他又想起顧先生派人給自己送來的東西,眼底不禁滑過一絲嘲諷。
“嗬,林陽,這回你可猜錯了。顧先生怎麼會給那個小賤人撐腰呢?當時不過是他剛回來,不認得本少爺,被那死丫頭迷了眼罷了。”張耀冷笑著說道。
林陽等人聽到他這麼說,都愣了一下。
“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被打是假的?被顧先生教訓了也是假的?怎麼,你該不會還要說顧先生後來還去給你認錯了不成?”林陽滿臉不信,他們絕對不相信張耀的這番說辭。
林陽家裡人對顧裴司更為了解,深知他絕不是那種好說話的性子,就算真做錯了事,也不見得會親自去道歉。
張耀心裡明白,自己無論如何都得把臉麵找回來。於是,他挺直了背,輕蔑地哼了一聲,說道:“不怕說給你們聽聽,顧先生前幾天可是很誠心地派人給本少爺送了一罐藥膏。那藥膏可是寶貝,是顧先生特意向白醫生給本少爺要的。這藥膏一抹上去,冰冰涼涼的,傷口立馬就不疼了,而且好得特彆快,一看就是稀世好藥。”
“還有,那藥可不是本少爺自己上的,而是顧先生身邊的人親自給本少爺上的。”張耀眼底滿是得意,一字一句地強調著,“聽到了嗎?是顧先生身邊的人給我上的!顧先生把這樣的藥送給本少爺,難道不就是道歉求和的意思?”說完,他驕傲地抬起了下巴,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樣。
而此時,剛準備下車的謝依依,把這些話一字不漏地聽到了耳裡。她眉頭微皺,轉頭看向白雪,語氣帶著一絲冷意:“顧裴司給他送藥?”
這聲音讓白雪莫名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心裡“咯噔”一下,突然就很想給顧先生燒根香,暗自祈禱他保重。
但很快,白雪反應過來,急忙為顧裴司辯解道:“依依,顧家的好藥確實不少。先生從小就體弱多病,所以顧家一直在搜羅各種珍稀藥材,還和白家達成協議,一起建造了一個實驗室,裡麵的器材和資源都是頂尖的。顧家倉庫還有專門的一間庫房,單獨存放那些名貴藥材。依依,那藥膏未必是先生送的”白雪見謝依依目光變得有些暗沉,忍不住繼續說道,但聲音卻越來越小。
畢竟,那個張耀可是當初想搶依依當情婦的人啊!而且還是他手下的人把依依打傷的。
若不是當時正好遇上了顧先生,依依可就慘了。
他可是依依的仇人,先生怎麼還能給人家送藥膏呢?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顧家的東西,特彆是醫藥方麵的,要是沒有顧先生允許,絕對不會被輕易送人的。
這該不會還真的是先生送的吧?白雪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偷偷抬頭看了眼謝依依。
隻見謝依依看起來神情還算如常,隻是淡淡地說:“到時候問問,也不能隻聽張耀的。”
謝依依自認為是一個很講道理的人,但如果顧裴司真的好心給張耀送藥,這種行為在她眼裡,就等同於背後捅她一刀。
事情雖不算大,可她心眼小啊。他要是真乾了這種事,他們的合作就一拍兩散。
回頭她都不用給他下泄運符了,就他現在那病懨懨快要死的身子,離開了自己,估計也活不了多久。
但要是她實在咽不下這口氣,那就再加點猛料,給他多放點“氣”,把小鬼往他那裡引過去。
反正顧家本來就有些神神秘秘的,是不是她下的手,誰又能說得準呢!反正,敢背叛她的人,都彆想好過!
此時,在顧家祠堂裡,顧裴司突然覺得後背一陣發毛,仿佛有一股殺氣爬上了脊梁。
就在這時,供桌上顧博海的牌位突然晃了晃,就像一個喝醉了酒的人,站都站不穩。
“爸,你喝醉了?”顧裴司挑了挑眉,半開玩笑地說道。
牌位晃了幾下後,穩住了,沒倒。不知為何,顧裴司莫名就好像看到顧博海得意揚揚背著手站在那裡的模樣,仿佛在說:臭小子!想挨打嗎?
顧裴司輕揉了揉眉心,暗自思忖,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對著一個牌位胡思亂想起來。
這不過就是一個牌位而已,自己到底在想什麼呢?
這次來祠堂,是因為他心裡鬱氣太重,想找個人傾訴,可想來想去,竟發現沒有一個合適的人。唯一能說得上話的人,還已經死了,或者說,半死不活吧。
來到祠堂,他給顧博海上了炷香,看著牌位,那牌位幾乎每隔十分鐘就要倒一次,顧裴司不禁疑惑:“是那天選的玉器哪裡不對嗎?怎麼就總是立不穩?裡頭該不會是哪處空心了吧?”他琢磨著,總得是有些地方重量不對,才會出現這種情況,不然這也太詭異了吧!
顧裴司坐在供桌前麵的拜墊上,靜靜地看著牌位前麵嫋嫋升起的香煙。外麵,陳廳靜靜地守著,大氣都不敢出。
“你說你火急火燎地把我從國外喊回來,就不能再撐個十天半個月的?我匆匆趕回來,你卻急急歸天,該說的話還沒說清楚呢。”顧裴司看著牌位,嘴裡念叨著,眼神直直地盯著,仿佛牌位上能給出他想要的答案。
“你說夢到祖宗警示,顧家將有動蕩,主脈有損,再不修複恐將坍塌,可你也沒說清楚到底哪裡動蕩了,哪裡有損了,又要如何修複啊。”顧裴司繼續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埋怨,“依我看,也不過就是你年紀大了,對於你越守越龐大的事業,總想要找個由頭念叨念叨。你要是真這麼說的話,可就太過分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