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調兵令，陳北玄說的天花亂墜，那都是廢話。
即便他是六王子，秦九昭一句‘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可以懟回去。
可有了調兵令，就算是馬上能夠攻城拔寨，那也得君命為主，說回去立馬就得回去，容不得半點兒猶豫。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秦九昭手中有七萬兵馬，再加上盤踞皇城，挾天子以令諸侯，有蘇曌在手，沒人敢站出來當那個出頭鳥。
可少了三萬兵馬，一旦有人衝陣亂了部署，就算是蘇曌在手，皇城中的那些宮女太監也保不準會不會出幾個一等一的高手。
就算秦九昭日日將蘇曌帶在身旁，某些人說不定可以接受失去蘇曌這個傀儡。
畢竟，四萬人與七萬人，在戰場上的威懾力，有天壤之彆。
“將軍，調兵令已經分發下去，咱們！咱們現在回去，功虧一簣不說，剩餘的人根本沒有留在這裡的機會在，隻能隨著這三萬人一起回去，咱們……”
孟豹牙齒咬的咯咯作響，神色愈發憤怒，可卻透著無可奈何。
方長存嘴快，冷聲說道：“一定是那些老迂腐的主意，把所有的兵馬召回去，必定會落人口舌，隻要三萬人回去，怎麼解釋都能算是借口，彆人也說不得什麼！”
“按照命令安排，優先分出輜重糧草，讓傳令的人等一天。”
半晌，秦九昭冷冰冰的下令，隨後揮手示意兩人先下去辦事。
孟豹與方長存自然清楚這是緩兵之計，可眼下也沒有好的辦法，隻能長歎一口氣。
等到兩人離開，秦九昭這才會回到攤位旁。
柳采薇早就習慣忙碌的秦九昭，對此也沒多言。
一個小小的插曲，並未影響兩人的心情，秦九昭仍是那麼溫柔的帶著柳采薇逛街遊玩，沒有表現出半分不耐煩。
足足逛了半個多時辰，柳采薇也是一路顛簸而來，實在是沒了氣力，主動提出要回去休息。
秦九昭也沒有將她帶回皇城，而是找了城中的一間客棧。
交了錢，開了房，秦九昭叫來士兵守衛，最後才通知柳采薇的兩名貼身丫頭在門外等候。
嘩啦啦。
小小的房間內，柳采薇摸索著泡茶，熟練的動作絲毫看不出是盲人。
“你好久沒有喝過我泡的茶了。”
柳采薇給秦九昭倒上一杯，又舉起茶杯往前緩緩推，既擔心遞錯了方向，又怕動作太快，燙到秦九昭。
“沒有，隻是這一路……”
秦九昭微笑回應，話都還沒說完，見柳采薇神色哀愁，忙問道：“怎麼了？”
柳采薇搖頭：“沒什麼，隻是想到你如今功成名就，心裡為你開心，這些年苦了你了，我聽國君說……”
咚咚咚。
溫馨的時刻，總有人莫名其妙的打斷。
一陣敲門聲將柳采薇後麵的話全都掩蓋，秦九昭聞聲回頭看向門口。
“秦公子，皇上請您入皇城。”
門外小太監的聲音尖銳，但透著濃鬱的惶恐不安。
“先去忙吧，我也要先休息了。”
柳采薇跟著補上一句，笑著擺擺手。
眼見如此，秦九昭叮囑了兩句小丫頭，起身朝皇城趕去。
他倒是不擔心有沒有埋伏，他的一萬兵馬都安排在皇城內外，隻要有半點兒風吹草動，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
至於六王子……不必多說，從小就是個吃喝嫖賭的主兒，這一趟過來多半也是衝著搶功來的，根本沒意識到自己被彆人當了槍使。
……
太極殿。
蘇曌重新坐在龍椅上，左垂手便是被賜座的陳北玄。
大乾、北莽，兩個世仇這會兒坐在一起，都在等待秦九昭的到來。
與幾個時辰之前不同，此刻蘇曌的臉上不再有半點兒絕望，有的隻有孤傲。
三十二座城池勾住北莽，又聯合西夏出兵騷擾北莽正北，恩威並施，如何不能將秦九昭趕出大乾國境？
何況，堂堂六王子陳北玄都親自過來了，到時候隨便找個借口就能將六王子留在這裡當人質！
絕計，妙計。
一想到這些，蘇曌的臉上就多了些得意，側目打量毫不知情的陳北玄，更是忍不住冷笑。
“六王子，秦九昭離開大乾之日，便是六王子功成名就之時！朕提前恭祝六王子了。”
“帶兵攻入大乾國境，一路往東，直奔大乾京城而來，這份本事，史書上都會濃墨重彩，多寫上幾筆。”
蘇曌嘴角上揚，輕聲說著，但眸中的嘲諷與玩弄之色還是掩蓋不住。
陳北玄一心盯著門口，根本沒在意這些，洋洋得意的說道：“有了這份功勞，皇位必然是我的！到那時，我必將與女帝共修兩國安好！”
“好，哈哈。”
蘇曌聞言放聲大笑，引得陳北玄也跟著一同笑。
隻不過，一個是笑對方無知，另一個則是笑自己未來可期。
“秦九昭求見……將軍，您不能硬闖。”
正這時，門外傳來小太監的驚呼。
“蘇曌，我還沒來找你，你主動叫我來，你是真的不怕死啊。”
接著，秦九昭孤身一人進入太極殿，也不行禮，也不管六王子在不在，昂頭望著蘇曌：“為了自己的帝位，不惜丟下三十二座城池，這就是你對大乾百姓的交代嗎？”
“隨你如何說！秦九昭，今日朕可是與六王子同時在場，朕也很好奇，你秦九昭是多大本事，調兵令都到了，你還要繼續留在大乾嗎？”
蘇曌麵露得意，說話時忍不住搖頭感慨：“虧了你五年受苦，到頭來也不過是給彆人做了嫁衣，也不知道你這五年是如何活下來的，竟然如此天真！王朝與王朝之間的事情，豈是你這樣的宵小鼠輩能夠攪動的？”
“我留下。”
對方話音落下，秦九昭麵無表情的回了一句。
嘩啦啦。
下一刻，門外突地冒出數百名銀甲士兵，一個個持盾拔刀，湧入太極殿，死死的盯著蘇曌。
秦九昭語調淡漠：“我來，是沒打算回去！你在高興什麼？你真以為我帶著七萬人出來，會想著再回北莽嗎？”
此話一出，蘇曌麵色一滯，張張嘴，連忙看向陳北玄。
後者一拍太師椅扶手，起身喝道：“秦九昭！國君有令，不從者，斬！你……”
“你試試？”
話音未落，數百名士兵齊齊往前邁步，眯眼盯著陳北玄。
“你們，你們想乾什麼？我是六王子。”
見此一幕，陳北玄也有些慌了，下意識咽了下口水，顫聲道：“你們要造反嗎？”
秦九昭冷哼一聲：“是北莽的六王子，這裡是大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