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前輩?”福生看著躺在福佑背上的丹青,試著叫了幾聲。
“呼~”
福生長出口氣,沒想到趙懷生竟然出手這麼狠,要不是丹青替自己擋去部分精神攻擊,恐怕這會躺著的就是自己了,念純他們都會跟著遭殃。一想到此,福生突然有些好奇,不知道趙懷生的心腸怎麼這麼窄,還是隻對自己這麼窄。
福生搖晃了丹青一路,終於在趕到徽山前把丹青給叫醒了。當丹青發現自己在百丈高空時,尖叫了好久。
進入屋子後,丹青看到謝頂愣了一下,然後看向滿身通紅的念純,瞬間眉頭緊皺,大步走上去。
福生看向其餘不斷撓著癢癢的幾人,自己所料不錯,都感染了疥蟲。
念純身上已經撓破數處,好幾處都能看到跳動的血管,看上去像個血人一般滲人。盧鹿和孫克都在盤腿打坐,似乎是想通過意念控製身上的疼癢。王歡小臉兒通紅地一會兒撓撓這兒,一會兒碰碰那兒,十分痛苦,小九尾狐圍著王歡團團轉,不時停下來輕輕叫上一聲。丹純正在用銀針刺身上的穴位,試圖用針灸的方式來阻止疥蟲的發難。除了大春兒。
“你怎麼沒事兒啊?”福生驚訝地走上前。
“我靠!你什麼意思?你不也沒事兒嗎?”大春兒聞言瞬間黑臉。
福生聞言一愣,這才察覺到自己也沒事兒,說道:“我是說你怎麼沒被感染?”
“你放的這兩個屁不是一個意思嗎?”大春兒哼道。
“我”福生懵了,快速眨了下眼,“我沒開玩笑,你怎麼會沒事兒的?”
“你的良心真是被你吃了。”大春兒冷笑。
丹青一邊把脈一邊詢問念純的症狀,念純不斷扭動身體,不時打個激靈。片刻之後,丹青眉頭不展地看向一旁的孫克,把脈,觀相,詢問。
“疥蟲大都停留在表層,這種疥瘡不傷及五臟六腑,沒有毒性,隻是要比一般的疥瘡厲害許多。再發展下去,怕會生生撓破自己的皮膚。”丹青沉聲說道,“解藥得現配,而且效果,不好說。”
“大概多長時間?”福生問道。
“半個時辰到一個時辰可以煉製一種,就是”丹青猶豫了一下說道,臉色十分難看。
“甭廢話了,抓緊去配。”謝頂聞言打斷了丹青的話,大手一揮,“就在院兒中!”
丹青聞言點點頭,快速向屋外走去。
“你去門口看著,不要讓任何人進來。”謝頂看向大春兒。
大春兒起身,恭敬地行禮過後,快速走了出去。
“乾等著?”福生問道。
“不然呢?還想上山?”謝頂說道。
福生聞言點點頭。
“嘖,你要是真不怕死,可以去。”謝頂說道。
“山上有什麼可怕的東西?靈帥都不敢上去?”福生好奇問道。
“你以為老夫在開玩笑?”謝頂冷冷說道。
福生聞言長出一口氣,看著一眼屋裡的幾人,念純的身上幾乎布滿了抓痕,又有兩處皮膚滲血。福生緊緊咬牙,猶豫片刻之後說道:“我上去,等著不是辦法。”
“不用跟我說,去跟丹純說,就當告彆。”謝頂輕聲說道。
“那我們就這麼眼睜睜看著?”福生轉過頭看向謝頂。
“你不能冷靜點!?”謝頂看向福生,大聲說了一句。
屋裡其他人的注意力瞬間被吸引了過來,看著皺眉的福生和一臉平淡的謝頂對視。
“福生,剛才師父說了,不傷及五臟六腑,還是等等吧。我出去幫下師父,好好跟謝頂前輩說話。”丹純拉了拉福生的衣服,看到福生低頭之後,這才轉身走出去。
“剛才是我魯莽了。”福生低頭說道。
“你魯不魯莽有個屁用。”謝頂收回目光,看向念純,此時念純身上大片血管清晰可見,痛苦的表情變得掙紮了起來,擠到一起的麵部和大幅扭動的血紅身體看上去讓人有些不寒而栗。
“把他雙手捆上。”謝頂說道。
“那還不如敲暈。”福生哼道。
“暈了就不會自己撓癢了?”謝頂皺起眉頭。
福生喉嚨滾動了一下,趕忙上前,說道:“念純宗主,得罪了。”
念純痛苦地長出一口氣,重重點頭。
福生快速將念純的雙手繞後困住,退到一旁,驚雷瞬間出現在手中,隨著“滋啦”一聲,驚雷在福生手中開始快速起舞,筆尖的雷電濃稠如水一般,不斷低落在地上,濺起片片雷花。
“嗡~”
片刻之後,福生雙手虛按,手握驚雷點在一處,陣法完成和啟動的聲音響起,屋裡的溫度明顯降低了一些。
“你們可以先入冰陣緩解一下。”福生說道。
王歡率先走進冰陣,瞬間感覺涼氣從四麵八方衝來,身上的疼癢感瞬間小了很多,同時一個打噴嚏同時響起。
“呼~”
福生有些不忍再看其他人的慘狀,推門走了出去。
“啪啦~”
福生剛推開門,便傳來火焰燃燒的聲音,兩座丹爐前正有兩個身影聚精會神。福生於是輕手輕腳地向門口走去。
“你沒完了?老子躲都躲不起?”大春兒見福生跟了過來,又要生氣。
“彆鬨了。”福生皺起眉頭。
大春兒見福生認真的樣子,說道:“不是我不想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沒被感染。”
“不應該啊”福生困惑地說了四個字。
“你特麼老子跟你好好說話,你”大春兒瞪大雙眼就要發怒。
“我特麼不是那個意思!”福生見大春兒沒完沒了,低聲吼了一句,“你上山之後,有沒有感覺到與平時不一樣的地方?特彆是在那條河流旁邊。”
大春兒聞言半仰頭思索了起來,半晌之後,咬牙切齒地說道:“老子特麼根本沒去河流邊兒上,被你們丟在一群騷狐狸那裡了!你特麼不是哪個意思,給老子講清楚!”
福生一手揉著下巴,腦中開始仔細回想大春兒上山之後的情況。
大春兒上山之後,與自己幾乎是形影不離,隻有剛穿過迷霧的時候,他跑過肚,但那會兒還沒到河邊。後來經過草地被留下,好像大春兒確實沒去河邊,但就算他沒去,這種傳染性這麼強的疥蟲肯定還是會傳到他身上,那怎麼會沒被感染呢?
福生從頭到尾想了兩遍之後,沒找到絲毫破綻,轉念一想,開始回想自己身上的事。
從頭到尾再回憶了兩遍之後,福生依舊沒有找到與其他人不一樣的地方。
大春兒見福生跟個神經病一樣,一會兒眼中放光,一會兒唉聲歎氣,忍著胸中的怒氣,嫌棄地往旁邊兒站了站。
屋內,除了謝頂,所有人都站在了冰陣之中。屋外,丹青神色嚴峻,兩眼飄忽起來,精神力源源不斷地朝著丹爐發出。丹純同樣神情專注,但身上的疼痛讓人根本不能專心致誌,小手不時撓著身上一處,數次之後,腦中的專注力終於不夠用了,丹爐中響起一聲小小的爆炸聲,這一爐丹藥全部作廢。丹純歉意地看向不遠處的丹青,然後退回了屋內。
福生突然轉過頭看向大春兒,然後細細打量起來。大春兒被福生的動作嚇了一跳,說道:“大晚上的,你個牲口正常點兒行嗎?”
“我好像明白怎麼回事兒了。”福生輕吸一口氣後說道。
“怎麼回事兒?”大春兒趕忙問道。
“我們都有疥蟲爬到身上,但是,疥蟲沒有對咱倆造成傷害,你能想到什麼?”福生說道。
“到了嘴邊兒的肉不吃?”大春兒疑惑地說道,“不合口味?”
福生笑道:“與其說不吃,不如說它們吃壞了肚子。”
“啥意思,你的肉有毒?”大春兒驚訝地打量福生。
福生笑著搖了搖頭,說道:“老王上次沒說錯,你該多吃補腦的東西。”
“哎!老子剛才不搭理你你彆走”
福生走回院兒內,站在遠處觀看丹青煉丹。
丹青這種級彆的煉丹師煉丹可不是平常就能看到的,百年都不一定有一遇。煉丹一事,除了要對藥材的作用和功效如數家珍,還要對量的把握駕輕就熟。最重要的是對火候和時間的把控,這就需要煉丹師強大的精神力感知作為後盾。
丹青神色凝重,一手夾著數味藥,眼睛盯著丹爐,腦中的精神力源源不斷地向丹爐中輸送,不時向爐中丟入一味藥材。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丹青長出一口氣,抹了把額頭的汗水,來不及休息,直接將丹爐中滾燙的丹藥裝進玉瓶,朝著屋裡走去。
福生進屋後,隻見念純他們人手一顆丹藥,正在往嘴裡送。
“丹青前輩,這次如果不行的話,下次可以添一些彆的東西。”福生湊近丹青低聲說道。
丹青聞言瞥了眼福生,冷聲道:“等會兒再說。”自己費半天勁煉丹,人剛吃下去,這個兔崽子就來說不行,是真會做人。
一會兒之後,念純有些尷尬地看向丹青,說道:“還沒起效。”
“再堅持一下。”丹青說完便一巴掌拍在了福生腦袋瓜子上,然後走了出去。
福生無語地跟了出去,丹青走到丹爐旁邊,沒好氣地問道:“添什麼東西?”
福生抬起拳頭到丹青麵前,然後伸出了一個手指頭。
丹青有些費解地問道:“你是想把你的一個爪子當藥材?開什麼玩笑?”
“不是手指頭,是血液,”福生嘿嘿一笑,把謝頂和大春兒都喊了過來,“分彆取我們的血液,看看哪個管用。”
謝頂當即便明白了,二話不出直接拇指劃過食指,一滴滴鮮血滴在了一個玉瓶之中。福生同樣從丹青哪裡取過一個玉瓶,開始往裡麵滴血。大春兒詫異地看著放血的二人,扭動了一下脖子,喉嚨滾動了一下說道:“有這個必要嗎?”
丹青瞪了大春兒一眼之後,大春兒趕忙拿過一個玉瓶。
“看門兒去吧。”福生見丹青開始著手煉丹,朝大春兒哼了一聲。
“畜生。”大春兒輕聲丟下兩個字,頭也不回地走開了。
“你小子腦袋夠好使的。”謝頂站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著準備煉丹的丹青。
“多想一些就是了。”福生見丹純在一旁急得走來走去,讓她先回到了屋裡的冰陣中。
“一般人可不會想那麼多,也沒興趣想那麼多。”謝頂說道。
“孫克比我想的多多了。”福生說道。
“你們倆不一樣,你還年輕。”謝頂說道,“趙陽說來了麼?”
“趙陽宗主有提前來的意思。”福生說道,然後目光看向被一層厚實黑雲包裹的徽山,“山上到底有什麼,竟然能讓你都不敢上去,這會能說了吧?”
“你就記住,就算靈皇,也不可在徽山過夜。”謝頂說道。
福生看向謝頂,笑道:“真行,這話都能說出來。那你說說為什麼會懂獸語?龍象宗和馴獸宗八竿子打不著吧?”
謝頂麵色變了變,說道:“我之前確實在馴獸宗待過一段時間。”
“福然宗主對你的印象非同一般。”福生低聲笑道。
謝頂聞言,麵色有些奇特,說道:“關你屁事。”
“你之前不還在玄極宗待過嗎?那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會和玄極宗分開?你什麼時候去的馴獸宗?馴獸宗那本異獸錄你是不是也看過”
謝頂決定不再搭理福生,專心致誌地看丹青煉丹。
福生十分無奈地收回目光,陳年往事好像總能勾起人的興趣和回憶,但故事中的人好像都不願再開口提及,好像記憶模糊了一些,也許是往事沉重了一些,或許是不知從何開口,或者隻是不想開口
“你對煉丹有沒有興趣?”謝頂突然開口問道。
“沒,之前鑄造殿的殿主還問我想不想學鑄造呢!”福生說道。
“趁年輕的時候精力足,可以多學一些東西。”謝頂說道。
“沒啥興趣,再說吧。”福生說道。
“越往後麵會越沒興趣,有些東西不是靠興趣來的。多學一點兒東西,以後說不定能用上。你如果會煉丹,就不用去請丹青了。”謝頂說道。
“現在是真沒時間,又要學陣法,又要忙走蛟,自己體內還一堆稀奇古怪的東西需要了解我,我真的是,挺煩的。”福生有些心煩意亂地說道。
“心境還得煉,差太多。”謝頂說完便不再說話,繼續看丹青煉丹。
“切,你等我活到七八十歲,心境也能像你這樣。”福生笑了一聲。
“福生,謝頂前輩,念純宗主好像不行了。”丹純小跑過來,臉色難看地說道。
二人的身影幾乎是瞬間消失在原地,福生回到屋內第一時間手執驚雷點在陣法之中,念純身上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結了一層冰霜。謝頂則仔細觀看念純身上的傷勢。此時的念純全身通紅,遍體鱗傷,血管紛紛脹到了皮膚表麵,跳動明顯。念純麵部擠到了一起,不斷發出哀嚎,不斷打著哆嗦。
福生雙拳瞬間緊握,如果丹青這三顆丹藥還不見成效,勢必要上山。
丹純忍著疼癢,挨個檢查傷勢,把脈。屋子裡的人都在冰陣之中瑟瑟發抖,不知是冷還是癢。福生都看在眼裡,心急如焚。
在眾人焦急等待期間,丹青終於是拿著玉瓶走了進來。
“先吃我那顆。”福生趕忙說道。
丹青拿過其中較為鮮豔的一顆塞進了念純嘴中,看著念純渾身冰霜打著哆嗦和哀嚎的樣子,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其餘兩顆分彆給盧鹿和王歡服了下去。
眾人的目光此時都彙聚了過來,等待三人的反應。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屋內呼吸聲清晰可聞。
片刻過後,福生拉著丹青走到屋外,問道:“是不行嗎?”
丹青看著屋裡三人的狀態,說道:“藥出療效得有個時間,哪有吃完就見效的。”
“得等多久?”福生問道。
“一刻多少會起些療效,如果沒反應的話,就得重來了。”丹青沉聲說道。
福生聞言點點頭,回到了屋內,安靜地等待一刻的時間過去。
就在眾人安心等待的時候,外麵傳來了叫喊聲。福生快速出屋關門,走到門口後,見曹磊正麵色焦急地在門口喊自己的名字。
“曹大人何事?”福生趕忙問道。
“前方河道開鑿處出現了一個密藏,現在山上人和獵寶人正源源不斷地趕來,很可能會影響進度。”曹磊說完之後,看向大春兒,“這位福春,心眼兒真實。”
“幾級密藏?先鑿不影響的地方啊!”福生皺眉說道。
“福生,你應該了解密藏,那是一個雙向通道。如果有精怪從中跑出來,可是會出大亂子的,誰敢這個時候開鑿?”曹磊說道。
福生聞言吧唧了一聲,金山上的龍涎草密藏就是這樣。
曹磊見福生還愣著,說道:“這事兒我們愛莫能助,需要山上人來解決。至少得去人守住密藏出入口,這樣我們才敢繼續讓人開挖。萬一再出彆的亂子,事情可就耽擱了。”
福生聞言歎了口氣,眉頭緊皺地偏過頭看向院內。
曹磊見狀深吸一口氣,不知道這些人發生了什麼事,竟然走蛟一事遇到了麻煩還這麼淡定!
“在哪個位置,趕路需要多久?”福生問道。
“在朝河和月季江連同處,騎馬要兩天。”曹磊說道。
“曹大人拿下地圖,等我一下。”福生說完快速向屋內走去。
曹磊拿出隨身帶的地圖,看了眼福生的背影,又看向一旁直愣愣的大春兒,露出一個笑容。
大春兒看著曹磊皮笑肉不笑的樣子,哼了一聲。
“你去吧,這邊有我。”謝頂接過福生遞來的玉瓶。
福生看著呼吸稍稍平穩一些的念純,鬆了一口氣,說道:“大春兒我帶走。”
“嗝~嗝~”
福生朝著天空發出高亢的鶴鳴,然後看向曹磊,說道:“曹大人,走蛟之日越來越近了,還請多多上心。”
“那是自然。”曹磊說完便離去了。
“走啊,一起。”福生朝大春兒說道。
“你在跟我講話?”大春兒眯起一隻眼。
福生疑惑地轉了一圈,還以為附近還有其他人,然後費解地看著大春兒,怒道:“你是不是有病?”
“給老子道歉!”大春兒怒道。
“道什麼歉?”福生茫然。
“你今晚拿老子涮了好幾次!真以為老子沒脾氣?老子是不跟你一般見識!!”大春兒怒道,“道歉!”
福生眼見大春兒真生氣了,笑道:“爺,孩子錯了。”
“你個牲口能不能真誠點兒!騙鬼呢這是?重新來!”
“哞~”
大大黃好像聽懂了二人的談話,發出一陣愉悅的嘶鳴聲。
“我以後就喊你爺了,誰攔著都不好使!”福生抱住大春兒的肩膀頭子可勁兒搖,拿腦袋不斷往大春兒身上輕輕蹭著。
福佑嫌棄地看著二人,一連做出數個乾嘔的動作。
“我去!走!現在就走!”大春兒被搖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終於鬆了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