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東邊主要販賣一些家夥事兒,還有一些木匠的稀奇玩意兒,小到銀針,大到幾百斤禪杖。
“大春兒,半個時辰後回來集合,買點必需的東西。”福生說完徑直走了出去。
“切,不願帶我就直說,買個東西還各買各的!”大春嘟囔一句,看了看周圍的店鋪,漫無目的地逛了幾家店鋪之後,竟然有點疑惑地向回走去。
“老板,”福生轉了一會,進了一家看著相對不會太貴的兵器鋪,“您這可有啥好東西?”
“呦,這不是福生小爺嘛?怎的,要買啥?”兵器鋪老板身材壯碩,一臉橫肉,不過笑起來卻有點喜人。
“小孩能用的東西啊,刀棍啥的。”福生收回目光,打量起店鋪的東西,卻發現大多是比自己還高的兵器,兩撮兒淡眉皺了起來,有的兵器實在是長得奇怪,刀槍棍棒,斧鉞鉤叉,當然這些兵器的名字福生是叫不上來的。
“你真想找個玩具玩一玩,還是乾嘛用的?”大漢環胸而立,看著福生疑惑的模樣,笑了笑。
“呃,我是,”福生剛要說去密藏就忍了下來,水汪汪的眼睛眨了眨,“防身用啊,萬一碰到壞人,我用來打架的。”
“小子,你不會想去密藏裡玩吧?”大漢看福生撒謊也不利索的樣子,笑出了聲。
福生咽了口唾沫,小臉兒不由有點泛紅,囔囔道:“才不是,我是怕有的姐姐被欺負,我是用來保護她們的,你懂個屁!”
“我這兒真有樣東西,能不能領走就看你的本事了。”大漢想了想,向裡屋走去。
半響,福生等得有些不耐煩了,朝裡屋門口喊道:“大家夥,你到底有沒有在找啊,快點啊,我等下要回去了!”
再一盞茶的功夫過後,福生看了一眼毫無動靜的內門,有些生氣,這大家夥就算不賣也吭一聲啊,這算乾嘛。
“大家夥,你再不出來我真走了啊!”福生從椅子上跳了下來,準備去拿剛才打量半天的一把短劍。
“福生啊,”大漢有些灰頭土臉地從屋內走了出來,“這小東西還真不好找,可算找到了。”
福生收回伸到半空的手,看著一身灰塵的大漢,當看到大漢手中幾乎是因為放得時間過久而有些發黴的東西時,不由小臉兒有些發綠,怒道:“大家夥,你這是什麼意思,真當我是要飯的?”
大漢一把揪住福生的後領,笑道:“小朋友,懂些禮數好不好,我這給你找東西找了半天,你連句謝謝都沒有就想走?”
“我謝你個大嘴巴子,有你這麼給人找東西的嗎?”福生被拎到半空,掙紮了一番,發現無果後,掙紮地更厲害了,直接對著大漢淩空拳打腳踢。
“這些東西雖然有些年頭,洗洗還是可以用一用的,等我一下。”大漢把福生放下,回去打了半盆水來。
“福生小爺,擦擦看。”壯漢扔給福生一塊毛巾,然後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福生半信半疑地看著大漢,一動也不動。
“噗!”大漢見福生一臉看見豬屎的表情看著自己,直接一口茶噴了出來,笑罵道:“小兔崽子,快擦,再墨跡我就改主意了!”
福生忍住鄙夷的表情,看著這一坨不知是什麼的玩意兒,然後歎了口氣,開始浸濕毛巾。
“這究竟是些什麼玩意兒?”福生先吹了吹,發現根本吹不動上麵的灰塵,不由驚訝了一下,趕忙用毛巾擦上去,發現輕輕擦拭後根本擦不下來,再用力擦了下去,半響之後這才擦去了一點點灰,可當毛巾再次浸水時,整盆水都臟得不能再臟了。
“啊這!”福生這下算真驚訝出聲了,轉頭看著在一小口一小口押茶的大漢,問道:“大家夥,你是不是在耍我,這要擦到猴年馬月去!”
“小兔崽子,愛要不要。”大漢眼皮都沒抬回了一句。
“這個東西,我能帶回去嗎?”福生試探性問了一句。
“不能,”大漢抬了抬眼皮,“你可以每天都來,什麼時候擦好,什麼時候就是你的了。”
“不要錢?”福生本來想混過去,可最後還是問了一句。
“老子不缺這點鳥錢,等大爺去你那逛的時候,給大爺好好介紹一個就成。”大漢咧嘴一笑。
“這個好說,”福生一口應了下來,看著這一坨,不由小臉仍是發綠,無語道,“這坨東西是武器嗎?怎麼感覺你在坑我,我等下還要去買防具的。”
“這團東西武器和防具都有。福生小爺,這團東西就算我給你的見麵禮,為的就是以後去你那的時候給我介紹好姑娘。”大漢終於把一杯茶押完,說道,完事兒看福生又一臉看豬屎的表情,怒道:“小兔崽子,你不要就算了,老子還不稀罕給你!”
福生看大家夥真要生氣的樣子,隻得作罷,撇嘴道:“先放你這,等我什麼時候有空了再來。”福生剛轉過身,又轉了回來,“不對啊,那我這不等於什麼都沒有吧,那我咋去那我咋去保護姐姐啊?”
“小兔崽子,”大漢摸了摸臉,笑道:“密藏你就甭打算了,去了就是送死,沒事來我這擦擦寶貝多好。”
福生沒再搭話,感覺這大家夥實在是有些怪,呸了一聲,然後走了出去。
半個時辰已過,福生在約定點等得不耐煩時,大春兒終於是出現了,從西邊兒回了,那一身家夥事把福生看得是有些目瞪口呆。
隻見大春竟然穿了一身不合大小的夥夫衣服,背了一口小鍋,腰上係了一圈紅繩,繩上掛著好多瓶瓶罐罐的東西,正一臉傻笑地向福生走來,得意道:“兄弟這身怎麼樣?到時候去了夠不夠用?是不是必需的?”
福生兩個鼻孔撐大,緩緩抬起手指著大春兒,嘴巴張張合合,最終是一句話沒說出話來,伸出的手緩緩改成握拳,然後大拇指上翹,歎了口氣,往回走去。
夕陽正在西下,黑夜將至,東風鎮在這平常的日子裡破天荒地掛起了燈籠,一些晚上不開門的商鋪門依舊大門照開,賣胭脂水粉的開開就算了,你說這賣燒紙,紙人和棺材的也來湊熱鬨,還好隻是掛著燈籠不開門。
“咚!”
平常隻有大事和過節時才敲的鑼,此時也敲了起來,一個個隊伍開始活動起來,兩條黃色長龍各自盤繞,正在準備戲珠。幾處舞獅已在搭平台,幾處雜耍正在拉保護帶。平常廟會才擺的小攤此時也映入眼簾,一些稀罕玩意琳琅滿目,更有那平日不多見的鄉間小吃
福生正在門檻低頭扒拉著飯,有些疑惑地看著眼前的一幕。
“福生,今晚好好表現,沒準兒明兒個就飛黃騰達了!”大春兒見福生還在扒拉飯,大笑道。
“你家今晚要來貴客,我們留春樓都不讓營業了,你不知道啊?”大春兒見福生一臉懵的表情,笑了起來。
“我說呢,今天怎麼搞得跟廟會似的,原來是有貴人要來。”福生趕緊把飯扒拉完,“你回吧,有啥料明天跟你說。”
“姑娘們,吃完快點收拾一下,等下來站站好了。”樓內老鴇讓人酥麻的聲音響了起來。
“是,媽媽。”
“好的,媽媽。”
“好的,媽媽。”
真可謂是一石激起千層浪,各種膩耳的聲音在樓內此起彼伏,坐在門檻的福生打了個激靈,差點把碗給丟出去。
片刻,姑娘們在門外站成兩排,打扮得花枝招展,各色的旗袍穿在身上,從兩側看去,可謂是橫看成嶺側成峰,凹凸有致,在門前兩排大紅燈籠下,顯得彆有一番韻味。
當僅存的殘陽被黑夜吞噬,整片天頓時被黑暗籠罩,夜空之下,東風鎮幾乎是被一處處紅色小點點綴,仿佛是黑暗中一片蠕動的血色海洋。
福生一身乾淨的聚財童子的裝扮,手提一個元寶狀的燈籠,與老鴇站在最前麵。
“福生啊,不要緊張,想必京城來的老爺應該會很大方和和氣,等下就恭敬地站著,等大人來了,帶著他進屋就沒你啥事了。”老鴇捏了捏福生的臉蛋兒,笑道。
“放心,媽媽,我一點也不緊張。”福生抿抿嘴,雙肩已經不自覺地聳了起來,看著真是一點也不緊張
“姑娘們,打起精神來,今晚來的可是位正主兒,想要一朝得道的可要把小臉兒給我笑到位。”老鴇見姑娘們似乎有些站乏了,趕忙吆喝了一嗓子。
怡春樓眾人的前麵圍了裡三圈外三圈的人,都要來看看今晚究竟是誰這麼大排場,大春赫然也在其列,站在最前麵,不時朝福生擠眉弄眼兒。
一盞茶功夫過後,隻見一人神色匆忙地跑來,在老鴇耳邊低語起來,然後恭敬站在老鴇前麵一些位置。緊接著來了一些官兵,直接把處怡春樓外的人都清走了。
看著一排排戎裝的士兵,一股肅殺之氣洶湧襲來。老鴇朝後麵眾人使了個眼色,環視一圈後,有些僵硬的臉上再次布滿春風般的微笑。後麵眾人身軀緊了緊,然後眉目流轉都看向前邊。
一炷香過後,終於是有動靜了。
清脆的馬蹄聲傳來,一輛豪華的馬車緩緩駛來,隻見馬身輪廓壯碩,馬蹄跺地鏗鏘有力,隱約可見毛色有零星反光。馬車周圍並無護衛,隻有一蒙麵車夫。
遠處眾人的議論聲愈發大,鉚足了勁往這邊看來,而怡春樓前方一人則是抬手壓了壓,怡春樓眾人頓時低頭看向地下,不敢抬頭。
“四爺。”馬車停到了老鴇前麵,車夫輕喚一聲。
車內竟然隱約傳出了一聲女子的嬌吟之聲,雖一閃而過,但福生聽得真切,差點就把腦袋抬起來。
福生隻見到四爺下車,看到帶有龍紋裝飾的鞋子映入眼簾,愣了一下,好在機靈,趕忙緩慢轉身,開始向樓內走去。從馬車到樓內雖隻有幾十步,但福生走得十分小心,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每邁出一腳都小心翼翼,額頭的細密的汗珠不時彙在一起滴在地上,好像自己的身體有點不聽使喚了,隻是機械地往前走去。
四爺進樓後,車夫隻喚了老鴇一人進去。片刻老鴇出來,點了幾人後,其餘人都留在了外麵。
大門緩緩關閉,怡春樓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好了,大家今晚辛苦一下,去逛逛吧,儘量回來的晚一些,不回也沒事。”老鴇有些無力地說道,擦了擦臉上的汗,坐在了門前的台階上。
姑娘們不敢出大聲,神色慌張地地各自拉著手走了。福生走到老鴇旁邊坐下,左右看了看,低聲問道:“媽媽,這人長什麼樣啊?”
老鴇回頭看了眼大門,神色有些慌張,搖搖頭,小聲道“他長得”
“噗~”
老鴇話說到了一半,聲音戛然而止,“咚!”身後的立柱上突然一聲響動。福生給嚇了一跳,疑惑地抬起頭,並未看清柱上何物,再看老鴇並無二樣,抬手搖了搖老鴇的手臂,老鴇竟然直接倒地不起,眉心處隱約可見一點血紅,然後血緩緩流了出來。
福生雙眼逐漸睜大,呆呆地看著這一幕,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渾身打了個激靈,整個人好像呆在了當場。
“這位兄弟,沒必要對一個孩子動手吧?”一個有些熟悉的聲音傳來。
蒙麵車夫仔細打量了一下眼前出現的人,眼睛眯了眯,直接飛身上前打了起來。
福生根本沒注意車夫那邊的事,那道熟悉的聲音也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幻聽,隻是看著老鴇的屍體,身體不住顫抖,此時很想把雙眼從老鴇身上挪開,可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有種魔力似的,福生就那麼身體顫抖地在原地盯著老鴇,呼吸一快一慢。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福生這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腦袋一抽一抽得,還沒徹底緩過神來,趕忙想起身逃跑,可身體這時卻不聽使喚,起身起了一半,直接癱在了地上。福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想趕忙逃出這裡,但身體由於過分的恐懼,竟然有些不聽使喚,隻能慢慢地向外爬去。
爬出一段距離後,終於能站起身,福生此時很想轉過頭看一眼,但終究是沒敢,趕忙走到最先來的人前麵,說老鴇死了。那人隻是回頭瞥了一眼,朝屬下揮了揮手,然後沒事兒人一樣繼續站在原地,不冷不熱道:“小朋友,走吧,不要回來了。”
福生急了,差點哭出來,懇求道:“大老爺,我求求你,我姐姐還在裡麵,你能不能去救救她。”
那人好像沒有聽到一般站在原地。福生直接跪了下去,不住磕頭道:“大老爺,大老爺,求求你了,我姐姐還在裡麵,求求你就救救她,我把我的錢都給你,我有很多錢,等你救出了我姐姐,我都給你!”
那人瞥了一眼福生,冷淡道:“小子,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福生怕是自己磕頭不賣力,趕忙用力磕了起來,邊磕邊喊道:“大老爺,大老爺,求求你了,我錢都給你,求你救救我姐姐吧。”
“嘭!”
那人直接一腳踹在了福生胸口,把福生踢出去好遠。福生在地上滾了幾圈,直接被踢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