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裴渡沒有陪同書舒一起到彆墅是有原因的。
雖然距離他成年已過去好幾個月,但今晚,是他的“成人禮”宴。
是他首次以裴家長孫的身份,出現在外界視野當中。
這種場合。
幾乎無人真心祝賀,不過是場虛與委蛇的名利交往。
個個都誇裴渡一表人才,有裴家家主年輕時的風采,人人也豔羨裴渡,說他能夠投胎到裴家是三生有幸。
裴謙也笑嗬嗬走到裴渡身邊問他。
被人追捧的滋味兒如何。
弦外之音則是,無論權勢亦或者名譽,隻要他想通,皆觸手可得。
裴渡麵無表情,隻盯著時間。
為了儘快離開,他喝了好幾杯酒才得以脫身。
所以如何?
不如何。
權勢名譽他通通都不想要,不喜歡。
因為他唯一渴望的——
裴渡垂眸。
看向被自己陰影籠罩的人。
她又哭了。
她才是真正的可憐兮兮。
他弄的。
他清楚他的糟糕,不過,卻是一邊自棄一邊徹底沉淪。
根本不想清醒。
裴渡那雙墨色的瞳仁深不觸底,他低下頭,溫情地吻掉她眼角滑落下的一顆眼淚,喃喃道:
“我也好喜歡音音。”
真的真的真的好喜歡,然後哄完愈發肆無忌憚了。
……
書舒感覺自己睡了一個特彆沉的覺。
以至於醒來後,意識回籠,首先感知到的是四肢無力的沉重感。
她睜著雙眼放空幾秒,視線轉移,身旁空無一人。
裴渡不在。
剛這樣想,書舒動作一頓,發現身體動彈不得。
她掀開被窩。
以為不在的人此時此刻正窩在她的懷裡,攬著她的腰熟睡著,整個人完完全全地籠罩住她。
從書舒的角度,能看見男生的半邊臉,挺拔的鼻梁,乾淨的皮膚。
他閉眼睡得很安穩。
不過姿勢和接吻時一樣,抱她是用十分沒有安全感的抱法。
生怕她跑路似的。
書舒動了動,滿臉忿忿。
她現在這種天見亮才睡著的情況,能跑得掉嘛。
書舒昨晚上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不小心撥開了這小混蛋某種名為黑化進度直接拉到百分百的秘密按鈕。
所以,現在甩他還來得及麼,會不會太不負責任,有點渣呀。
書舒掃了圈,兩人都衣冠整齊,她最後的記憶停留在進浴室之前,那麼穿戴整齊是誰的傑作就不言而喻了。
書舒已經睡醒了,但裴渡還沒醒。
她被牢牢抱著,不可以走,就隻能看看這裡和這裡,然後發現他們躺的雖然是張雙人床,不過枕頭卻依舊隻有一個,就是她墊著的那個。
“我要睡一個枕頭的床。”
原來,這還真是他的習慣啊。
好無聊。
裴渡怎麼還不醒。
書舒無聊得去捉弄他的頭發。
她本來想給裴渡梳一個時髦的一九分,但奈何他的順毛頭型太過堅固,需要像昨天那樣噴上發膠才行。
書舒又去戳戳裴渡的臉頰。
看起來好的皮膚摸上去手感也是不賴的。
書舒忍不住伸出拇指與手指,由戳改為了輕捏。
才捏到第五下,腰上的手臂動了。
裴渡醒了。
要被抓包,書舒試圖將手收回來,然後假裝無事發生的樣子,不過沒來得及,就被製止住了。
被子裡一陣短暫的窸窣聲。
裴渡沒睜開眼,握住書舒的手親了親,而後往上移動了些,他沒跟著一起躺到枕頭上,而是腦袋貼進了書舒的頸窩內。
“音音在玩我嗎。”
耳邊低磁的男聲帶著困倦的意味悶悶傳來。
他知不知道什麼叫做玩啊,書舒趕忙澄清:“胡說八道,我可沒有。”
她聲音有些沙啞。
“嗯。”
他誠懇地道:“音音說沒有,就是沒有,我相信。”
書舒:“……”
你不如不說這句話呢?
空氣安靜下來。
就在書舒以為裴渡又睡過去了時,感覺到臉側被輕啄。
也不算啄,就是那種用唇遊移著,淺碰一下,又淺碰一下,很親昵的行為。
書舒反射條件地縮了下脖子。
“音音怕癢麼。”
裴渡手臂撐在床麵,起身,眼眸與書舒對視上,修長的指節放到自己剛才碰的位置,像在研究什麼重要課題般認真地說:
“昨天我碰這裡的時候,音音也一直在躲。”
書舒閉了下眼:“我要起床了!”
(2)
聽到書舒說要起床,裴渡率先穿好拖鞋,想要抱書舒去洗漱。
書舒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要。”
“為什麼。”裴渡表情頓時有點受傷的看著書舒:“聽說情侶剛在一起的時候感情最為濃厚,想要二十四小時都待在一起。”
“今天隻是我們的第二天,是我有哪裡做得不……”
沒等他把話說完——
“停停停,快把你的小嘴巴給我閉起來。”
書舒幾乎是罵罵咧咧地去抱裴渡的脖子,然後腿自動放在他手臂上,氣呼呼道:
“行了吧!”
隻見後者臉上的難過頓時煙消雲散,心滿意足地抱起她朝洗手間走去。
書舒在心裡默默吐槽。
她這難不成是談了個唐僧?
要知道早幾個月前。
裴渡和“唐僧”可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啊。
洗漱完從洗手間出來,又是裴渡把書舒抱到餐廳的。
裴渡去做吃的。
書舒看著他從冰箱裡拿出了許多的食材,疑惑問:“昨天都沒有這些呀?”
裴渡解釋:“我去買的。”
裴渡已經醒過一次了,自己開車去了趟市中心,買完東西回來,又換掉衣服躺下抱著書舒繼續睡覺。
“噢。”
書舒注意到裴渡做的是飯,她下意識瞅了眼時間,嚇一跳。
下午四點半!
她以為頂多十一二點呢,竟然睡了整整一天?!
接著書舒又意識到造成這樣的原因,臉驀地就發起燙來。
“……”
雖然她沒經驗,可也知道,這似乎不太行叭。
書舒摸著大福的狗頭,神情凝重地考慮了會兒,本來打算和裴渡商量一下關於“節製”這件事情的。
可想到方才某人那套什麼情侶之論。
她又立即聰明的把話給咽了下去。
都是為了清淨著想。
如裴渡所說,可能情侶剛在一起的時候就是這樣黏糊的吧。
過段時間就好了……應該?
然而接下來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的事與願違了。
有無肌膚之親過的情侶是存在著本質區彆的。
書舒都不能跟裴渡有對視。
但凡一對視,他下一秒就會傾身親下來,哪怕是他在做飯的途中,身上係著圍裙就溜過來了。
不接個吻不走。
有次書舒拍拍他的手臂,指了指大福,怪難為情地說狗子在看,讓他這位男主人稍微注意點兒影響啊。
裴渡鬆開書舒的唇,不過沒有鬆開書舒的人,對著大福勾了勾手指。
狗子咧著個嘴,剛屁顛屁顛跑過來就被他寬大的手掌捂住了眼睛。
“它看不到了。”
然後繼續親。
書舒:“……”
總之,裴渡就是個,親親怪。
——可愛的親親怪。
雖然書舒是一個有男朋友的人了,不過她想去哪裡玩兒就還是會到處跑。
而裴渡毫無意見,也默默地跟著她跑。
兩個人的生活方式和正式在一起之前相比,並沒有什麼太大的改變。
唯一改變的是裴渡現在可以正大光明的出現在書舒的生活當中,不必再靠“偶遇”。
書舒每跑到一座城市後會短暫的固定一處居所,然後把位置和大門密碼告訴裴渡。
很多時候是書舒手裡提著好吃的從外麵溜達回去,看到屋裡有燈,立馬脫掉鞋子,跑進屋,從裴渡身後跳到他背上,蒙住他眼睛,捏著嗓子道:
“咳咳,無獎競猜,猜猜我是誰?”
被蒙住眼睛的裴渡自動攬住書舒的腿,然後問:“猜對無獎?那猜錯有懲罰嗎。”
這個還真沒考慮到,書舒想了下,說:“猜錯的懲罰就是從今晚到明早要一直抱著我,不可以放哦。”
裴渡口吻嚴肅地問道:“很難猜,請問可不可以提供些提示。”
書舒又想了一下:“貌美如花,冰雪聰明。”
“嗯,不錯的提示,我知道了。”裴渡狀似在認真思考的沉吟兩秒鐘,淺淺地彎著唇說:“是隻貓咪嗎。”
“很漂亮的布偶貓。”
書舒:“哈,你猜錯啦。”
隻聽見男生為難的歎口氣:“那怎麼辦呢,我要抱你一整晚了,但做人要有誠信,所以,我心服口服,猜錯認罰。”
書舒噗地笑出聲。
後來書舒也有過輸給過裴渡的經曆。
那段時間新上映了一部電影,裡麵的主角特彆會搖骰子,可以精準的搖出自己想要的點數。
儘管知道是劇情設定,但書舒還是覺得這樣厲害,炫酷。
等到裴渡下一次來的時候就告訴書舒,他搖骰子也能搖出想要的點數,然後展示給書舒看。
書舒立馬眼睛亮亮地讓裴渡教她。
某人故作高深,嗓音淡淡地道:“我不免費教。”
書舒瞪眼:“什麼,你要收我錢?”
裴渡斂眉,修長的手指點點罐子:“我的確打算收費,不過不是真的錢。”
哼,彆以為不知道他想乾嘛。
書舒抱著手臂,也擺出一副談判的姿態道:“那請說出來吧,你的費是指什麼。”
“我可以先教音音固定搖出點數六,而單次門檻費則是——”
說著。
裴渡湊過去,啄了口書舒的嘴角:“單次門檻費就是,學一次,就要像這樣親我一次。”
書舒覺得:
哦,那有什麼難的,她學東西向來很快的。
十個親親就解決的事情!
然而書舒忽略了一點,她是準備認真的學,可架不住教的那人可以暗箱操作故意降低教學質量呀。
她先是直接親了裴渡五口,一次性繳清五次門檻費。
然後學習失敗。
她接著又親了裴渡五口,結果仍舊如此。
書舒百思不得其解:“怎麼會這樣?”
被親了十次的人氣定神閒詢問道:“音音,還要繼續嗎。”
書舒:“繼續!”
她就不信了。
後麵學著學著書舒就開始拖欠門檻費了,裴渡開始催繳,而還沒學會的書舒氣鼓鼓的,一氣之下撲過去雙手扣住裴渡的臉。
猛地一頓啾啾啾。
親哭這個小混蛋!
可小混蛋沒被親哭,反而笑意不斷從眸底流淌出來,最後順勢伸手攬住女孩子的腰,把簡單的親變成了接吻。
氣氛一分一分往上攀升。
書舒呼吸不穩地往後躲,同時熱著臉把衣擺下那隻手給揪出來,唇瓣濕濕潤潤,輕聲罵道:“小色鬼。”
…
自從成人禮宴後,裴渡其實是忙的,他基本都是在儘最大限度的抽出時間去找書舒。
小情侶待在一起不是為了每次都z。
就是那種很簡單且溫馨的生活。
空閒時間不多的情況下,裴渡跑到書舒所在的地方,給書舒做頓飯,就會匆匆回京市了。
而空閒時間多的情況下,裴渡白天會陪書舒逛街,吃掉書舒吃了兩口就不要的小吃,晚上則打開投影儀,兩人互相依偎在沙發上,蓋著毛毯,一起看一部或舊或新的電影。
看完就熄燈然後睡一個好覺。
有好幾次。
書舒跑到景點,在拿出手機拍什麼有趣的東西,剛準備分享給裴渡看,然後就會被人從後麵給抱住。
“抓到了。”
好聽熟悉的男聲出現在耳邊。
書舒習以為常,頭也沒回,笑得樂不可支:“裴渡你快看,我剛剛拍到兩隻鸚鵡互罵哈哈哈,好好笑。”
裴渡微弓著首,湊過去看書舒的手機,和她一起看一遍那個她說的好笑視頻。
夜幕降臨。
賽車場的大燈全部亮起。
看台上觀眾熱情高漲,聲嘶力竭的為賽道上的那輛寶黑色賽車加油。
黑色賽車旁邊緊跟著對手。
兩輛車互不相讓,因急速輪胎下煙霧彌漫,引擎聲響徹天際。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黑色賽車直接一個華麗飄逸,在彎道處超車,一鼓作氣衝過了終點線。
巨大的歡呼聲響起。
隻見橫停在終點的黑色賽車車門打開,裡頭的人走出,拿下頭盔,是個外貌明媚的女生,藍色賽車的車主緊跟而下,也是個年輕姑娘。
“嘿,書,剛聽說你放棄去那個死亡山賽車了?”
“嗯哼,不感興趣了。”
“待會兒一起吃夜宵啊?”
“不啦,我有人要陪的。”
對方萬分驚訝:“啊?誰啊?”
書舒沒回答,衝那姑娘俏皮地眨眨眼,然後輕快地朝著暗處某道安靜修長的身影走去,快走到他跟前時,她腳步加快,跳到他的身上。
“我也抓到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