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北宋的商業稅分為“過稅”和“住稅”兩種。前者是針對沒有固定商鋪或攤點的遊商征收的,稅率為百分之二;後者是針對有固定商鋪的店家、或者是沿街擺地攤的小販征收的,稅率為百分之三。
百分之三的稅率真的不高,所以北宋的商業很是繁榮,市井間的交易也很是頻繁,百姓們也都安居樂業。
可偏偏開封鄢陵是個例外——商鋪掌櫃們整日裡愁眉苦臉,臉上沒有一絲笑意。
而造成這個例外的人,正是當地“聲名遠揚”的訟師——李通。
李通原本是個秀才,因屢試不第灰心喪氣,便做起了訟師,沒想到卻陰差陽錯,入對了行。
在鄢陵城,凡是他經手的官司,他就沒有輸過,慢慢的他聲名鵲起,成了百姓口中的“官司聖手”。
可這位聖手在有了名氣之後,便喪失了初心,其官司收費變得十分高昂。
實際上,這還隻是小問題。
更令人氣憤的是,他仗著自己熟知大宋律例,故意曲解賬本規則,誣陷商戶虛報貨物數量、偽造交易記錄,甚至他還指責商戶隱瞞交易、偷稅漏稅。
商鋪掌櫃們因懼怕他的訴訟手段,不得不額外支付高額費用以求自保,所以才會愁眉不展。
這日,元生胭脂鋪裡。
女掌櫃柳燕正與慧兒盤點貨物,忽聽門外傳來一道令人厭惡無比的聲音:“燕子!”
柳燕不用抬頭,便知來人是誰。
不要誤會,來人並不是李通,而是李通的狗腿子——鄢陵臭名遠揚的惡霸吳熊。
柳燕朝慧兒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躲到後屋去,自己則強裝鎮定地迎了上去:“呦!吳公子,哪陣風把您給吹來了?是不是家裡人缺胭脂用了?”
吳熊卻是湊到她臉前,一臉壞笑地說道:“我家裡不缺胭脂,倒是缺一位女主人。”
柳燕下意識地往後站了站:“吳公子說笑了,我乃是有夫之婦,配不上您那高門大院。”
吳熊的神情突然變得陰冷了起來:“配不上?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說著便拽住柳燕的手腕往門外拖去。
柳燕掙紮著喊道:“吳公子,請您自重!”
吳熊卻是冷哼一聲,滿臉不屑道:“自重?哼!我吳熊自打來到這世上,就不知道‘自重’二字怎麼寫!柳燕,你彆給臉不要臉!今日你若是不從了我,我就讓李通告發你偷稅!”
柳燕似乎是受夠了。
她冷冷地瞪著吳熊,滿眼譏諷地說道:“我寧願蹲大牢也不會委身於你這種人!”
吳熊被激怒了。他猛地一甩手,柳燕登時摔倒在地上,
然而他似乎還不罷休,又從地上將柳燕拽了起來,左右開弓,開始狂扇她的臉:“老子今日不弄死你,就不姓吳!!!”
左右的街坊們紛紛探頭往鋪子裡看,卻無人敢上前阻攔。
他是惡霸,又有李通撐腰,誰惹得起呢?
就在柳燕絕望之際,忽聽一聲怒喝:“住手!!!”
隻見李通急匆匆地闖進了鋪子,他一把推開吳熊,怒斥道:“吳熊,你太過分了!你難道忘了我曾經對你說過的話了嗎?”
吳熊愣了愣,不敢置信地反問道:“大哥,你想為了一個女人跟我翻臉?!”
李通見他似乎上了頭,又見柳燕被打成這樣,心下一狠,氣道:“吳熊!你還是去大牢裡待著吧!”
接著便朝鋪門口的那些百姓喊道:“你們誰願意去縣衙報官?”
門口的百姓們一愣。
報官?
李通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李通看出了他們的疑慮,忙又問了一遍:“我真的要將吳熊送進大牢。你們有人願意去報官嗎?”
眾人這才緩過神來。
難道他說的是真的?
“我去!”一男子突然喊道。
柳燕抬頭望去,見是隔壁布鋪的錢掌櫃,忙謝道:“多謝錢大哥!”
錢掌櫃隻點了點頭,便著急地往縣衙狂奔而去。
吳熊這才意識到李通剛才所說並非玩笑之語。他頓時慌了神,忙跪地求饒道:“大······大哥,看在我鞍前馬後保護你這麼久的份上,你就高抬貴手,饒我這一回吧!”
李通隻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而後便將柳燕給扶了起來。
其實李通早就看吳熊不順眼了。
一方麵,吳熊是死皮賴臉非要跟著他的。
另一方麵,他曾再三告誡吳熊,隻要跟著他,一定是吃喝不愁的,但有一條底線絕不能觸碰,那便是不可當眾調戲良家女子。
可吳熊卻屢次無視這一底線。其實調戲也就調戲了,偏偏他每次都是眾目睽睽之下行事,若不是李通這個“官司聖手”,他早就進了大牢了。
這一次,李通真的不想再管他了。
他也不需要他的保護。
因為整個鄢陵,根本就沒有人敢招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