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一來了,這事兒你爸準得知道。”
幾個小孩沒回教室,趴在走廊的護欄邊上。
眼見紀念兩條胳膊都蕩在護欄外麵了,顧修遠伸手把她扒拉了下來。
紀念便規規矩矩的站好。
“是啊,我本來也沒想瞞他。”
雖然她老指使著左一乾這個乾那個,但他確實還是紀霆舟的秘書。
有時候左一忙起來沒空的時候,會把秘書團裡的其他人調過來給紀念用,他倆交情很深的。
但即便這樣,有什麼事兒他也不會幫紀念瞞著,經常偷摸的就跟紀霆舟告狀。
好吧,跑題了。
“那李源完了。”
既然紀霆舟會知道的話,那李源一家子要遭殃了。
顧修遠不甚在意道。
沈清棠拉了拉紀念,低聲道:“都是因為我。”
她知道紀念在學校保持著低調,就是不想讓人知道她的身份,一直很怕麻煩。
但這回為了她,又是當眾揍人又是讓左一來收拾爛攤子。
紀念捏捏她的手掌。
“什麼叫都是你的錯。”
“都是欺負你的人的錯。”
撥了撥她的劉海,紀念把腦袋伸過去,盯著她的眼睛。
墨綠的眼眸裡倒映著一雙同樣漂亮卻並不算平靜的黑眸。
“有人欺負你的話,就算你不想說,我希望是因為你已經想好了怎樣反擊。”
“而不是選擇沉默。”
沈清棠眸光一動。
片刻,她緩緩笑了:“我知道的呀。”
“我長大了,不會再讓彆人欺負我的。”
她把腦袋靠在紀念肩膀上,輕聲道。
紀念腦中靈光乍現,突然想到什麼,又補了句:“哪怕牽扯到對你很重要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沈清棠都要以為紀念是不是知道什麼了。
她頓了幾秒,隨後語氣平常的應聲。
旁邊兩個男生聽到姐妹倆這番話,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覺得自身存在有點礙事兒。
“好了老顧,你不是還得上課嗎,趕緊回去吧。”
紀念轉過身來看向站的筆直,哪怕貼近護欄姿態也半點不懶散的顧小少爺。
顧修遠看她幾眼:“有事兒叫我。”
顯然是不滿自己又是最後一個知道消息這件事兒。
“彆等著都讓死狗欺負到頭上了才來找我。”
紀念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下回少不了你的。”
不過打架就算了。
讓顧敬知道顧修遠在學校打架,他暑假就彆想出來玩了。
眼瞧著顧修遠要走,沈清棠突然說了句:“我送他。”
紀念:?
回個班還用送??
緊接著目光一頓。
哦對,這是男女主。
她佯裝自然地點點頭。
等兩人一走,整個空間就隻剩下她跟賀響了。
“剛才那個人是我爸爸的秘書,他會幫我們處理的好,彆擔心。”
紀念給賀響解釋了一下,方便他了解情況。
說著說著話,兩個人的距離就不由得拉近了。
賀響還低下了頭方便將紀念的話聽得更清晰一些。
這個距離,他甚至看到了紀念脖頸後麵,靠近耳朵那裡的一顆小痣。
圓滾滾的一小顆。
可愛。
賀響抿了抿唇,將視線挪開。
“賀響?賀響??”
見他半點不回話,紀念眨眨眼,仰著腦袋去看他。
對上下方那雙倒映著自己身影的墨綠雙眸,賀響往後揚了揚。
“嗯。”
他應聲,表示自己聽到她說話了。
“哎!那邊兩個!你們幾班的,不上課在這兒晃悠什麼!!?”
嚴厲的聲音從走廊儘頭那邊傳過來,紀念一個激靈,拉著不知道為什麼還有點遲鈍的賀響的袖子撒腿往前跑。
跑著跑著,氣息有些亂的男聲從上方傳過來。
“顧修遠說不能在走廊上跑。”
紀念用力拽了他一下,把賀響的夏季校服袖子扯的都有點變形了。
她順著風回頭,囂張的衝賀響咧了咧唇角,飄動的發絲打在他的手臂上,笑容張揚又肆意:“那咋了?有本事你去找顧修遠告狀。”
賀響眼神流連在她撲朔的睫毛上,過了一會兒才小聲道:
“我沒本事。”
然後補了句:“紀念,你的睫毛比我老家鄰居家養的馬都要長。”
紀念:“………”
默默撒開手,她把人往後退了退。
“你還是去被老師抓到吧。”
好消息:七年的同窗友誼讓小孩的話變多了
壞消息:不太會用比喻
係統靜靜看著,突然想到——
來到這個世界,不管跟誰相處都保持著戒心的紀念,對沈清棠跟賀響,好像格外好。
非要給這件事下一個定義的話。
那就是……她對沒有了父母庇護的小孩,異常憐愛。
沒有選擇電梯,而是慢悠悠爬樓梯的顧修遠瞥一眼旁邊不知道在沉思什麼的沈清棠。
“失策了吧。”
平時在班裡高冷,舉手投足都比同齡人要成熟的顧修遠現在的語氣有些幸災樂禍。
沈清棠抬手掐了他一把。
“我也沒想到他這麼蠢,蠢到讓紀念看到了。”
是的,沈清棠一直在找機會想讓李源犯點錯。
自從李源跟她同桌以後,她覺得對方很煩,但是身為班長,在對方沒犯什麼錯的情況下不方便去換人。
而且以後不管李源換到哪兒,都會打擾到同學,會是個禍患。
沈清棠便想著乾脆一勞永逸,引導著李源做出什麼事兒,給她一個整治的機會。
結果沒想到,竟然剛好被紀念撞上了。
“我聽紀念的說法,你好像還有什麼事兒。”
捂著自己被掐疼的胳膊,顧修遠默默拉開這個手勁不亞於老虎鉗的女人。
“沒什麼。”
想到剛才紀念對自己說的話,沈清棠唇邊勾起了平常能見到那種柔和笑容。
“雖然確實有點麻煩,但也還好。”
比起小時候,沈清棠不知怎麼在成長的道路上悄悄開始朝著另一種方向變化。
但她本質上其實還是當初因為愧疚自殘,被紀念抱著的小女孩。
麵對難聽的謾罵跟莫須有的罪責,她也迷茫,搜集證據跟刪掉那些話都是下意識做的,但做完又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馬小菲是她姑姑的女兒,比她小幾歲,以前在國外見到的時候,印象是一個性格比較驕傲的女孩子,被寵的脾氣有些壞。
但從前段時間開始,就突然給她發含著大量侮辱詞彙的短信,她最開始想好好找她聊。
但她根本沒有理智。
沈家現在能起來,全靠她姑姑,馬小菲是她唯一的女兒,所以沈清棠有些不知道該怎麼做。
“畏手畏腳可不像你。”
“拿出平時在球場上叱吒風雲的氣勢,沈清棠。”
顧修遠看著流露出些許迷茫的沈清棠,抬手敲了敲她的腦袋。
沈清棠回過神,捂著自己的頭悶聲說:“彆敲我頭,會長不高的。”
顧修遠心想現在他都打不過,沈清棠真長高了還了得。
“待會你在我們班門口等會兒。”
聽見下課鈴,顧修遠步子邁的快了些。
沈清棠眼神不解地看向他。
“紀念手紅了,我那兒有藥膏,你拿回去給她塗塗。”
沈清棠眨眨眼:“我覺得賀響已經解決這個問題了。”
顧修遠站在台階上,俯視著下方的沈清棠,語氣有些不可一世,這讓人忍不住聯想到當年五歲一言一行像被尺丈量好了一樣的顧小少爺偶爾被氣出脾氣的模樣。
“賀響的,能跟我的比嗎?”
沈清棠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
“好吧,那我不介意再給紀念塗第二遍。”
“阿嚏——”
正彎腰在自己桌洞翻找藥膏的賀響揉了揉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