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上的這兩個女生,是楊慕言兩輩子搭訕曆史中少有的失敗!
之前買大提琴的時候,他在央音的門口遇到過這兩個女生,當時隻是抱著搭訕兼問路的心思上前,結果路是問到了,搭訕卻華麗麗地失敗了。
這讓自詡為“情聖”的他在孫昭和馬成輝麵前顏麵儘失英名全無,就連吳浩知道後也狠狠地鄙視了他一番,算是報了楊慕言對他初戀日常的逼問和嘲笑之恨。
真不是他搭訕技巧不好,明明是看上去很正常的兩個女生,結果一個答非所問抓不住聊天的重點,一個乾脆乖乖站在旁邊當啞巴,這樣的情況誰來也不好使啊!
作為一個智者,他絕不會踏進同一個坑兩次!
所以即便在這遇到了,可楊慕言就這樣靜靜坐在吧台邊繼續喝著酒聽著歌,並沒有額外的動作。
這裡主打的是民謠,來這兒駐唱的歌手唱的自然也是民謠。
長發大波浪小姐姐坐在高凳上對著話筒唱著楊慕言沒聽過的一首歌,很民謠,旋律也還不錯。
小姐姐的唱功很不錯,低音穩得一批,聽得出來是專業學聲樂的,不過音色相對沒有太多特色,不是特彆有記憶力,能進央音應該不是往主唱方向發展,而是旋律和聲之類的。
當然,這是學過樂理,知道聲樂基本知識的楊慕言的理解,對於普通人來說,大波浪小姐姐唱得已經足夠好了,至少比很多聲稱熱愛音樂,然後不顧一切北漂的野路子要強得多。
短發帥氣小姐姐就坐在她身邊,抱著把吉他慢慢彈奏,指法和技巧沒什麼問題,就是感覺稍微正了一點,民謠裡的那種隨性沒有很好的表現出來。
科班學生嘛,這樣也正常。
楊慕言大概判斷了一下兩個女生的水平,然後就不怎麼關注了,轉身對著吧台一個人慢慢喝酒。
下午那半斤不到的二鍋頭對他來說不算太多,雖然有點微醺,但是等他出了飯店之後,被秋天的涼風一吹就慢慢散了。
這會兒一杯兌了二鍋頭的雞尾酒下肚,那種微醺的感覺又有點慢慢要上來的意思。
很奇怪,但是感覺不錯。
楊慕言伸手將空杯子往吧台裡麵推了推,然後對著酒保招招手:“一杯威士忌加冰,謝謝。”
沒有說明要什麼牌子,反正隻要是威士忌,能保住這個時候微醺的感覺就好。
酒保笑著點了點頭,轉身從後麵拿出一個矮胖的古典杯,往裡麵加了一大塊球冰,然後拿出一瓶不知道是什麼牌子的威士忌倒了三分之一進去,又揪了片薄荷葉插在杯口上,這才放在桌上推了過來。
楊慕言接過酒杯,就這樣在桌子上晃了晃,然後又拿起來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大麥和蘋果的香氣,夾雜的還有煙熏的味道。
不知道是什麼牌子,但應該是蘇格蘭的。
不是楊慕言牛逼到會品酒,而是外國的很多酒莊老板為了差異化競爭,通常都會給自己的酒加一些比較獨特的香味用以區分,就算是新手稍微喝多點就能憑經驗聞出來。
不像國內的很多白酒品牌,為了所謂的香味拚命往裡勾兌各種香料,以至於除了醬香濃香這種還能分出來之外,各品牌之間的口味很難區分,很少出現喝慣了這個不喜歡那個的情況。
楊慕言也沒急著喝酒,而是從運動夾克的衣兜裡翻出晚上在秦大爺那兒買的華子,撕開之後在嘴上叼了一根,又拿出一根給酒保,順便讓他幫自己點燃。
至於調酒師就算了,稍微有點進取心的調酒師都不會碰香煙這種東西。
就在這時,舞台上兩個女生唱起了一首楊慕言聽過的歌。
陶喆的《寂寞的季節》
一首很好聽的民謠,大波浪小姐姐唱得也很不錯。
聽著聽著,楊慕言好像有點共情了。
好像他也挺寂寞的
小學到高中有過幾個玩得不錯的同學,可因為上了不同的學校沒辦法見麵,漸漸隻剩下qq群裡偶爾冒出來的一句問候。
大學宿舍的幾個人現在還好,可幾年後大家再次各奔東西,以後除了能在同學會上笑罵兩句當年的青澀和單純,估計也沒什麼見麵的機會。
父母就不說了,雖然每個月偶爾還會打幾個電話過來問問他的現狀,可誰都知道上次楊慕言回老家請過他們兩家吃飯之後,彼此間的情分已了,隻剩個單純的名義了。
來京城認識了萬倩之後,他原本隻是想著認識個未來明星當朋友挺好玩的,可是在越來越親密的接觸下不知不覺就動了心,又因為她職業的特殊進退兩難,天知道未來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友情,親情,愛情全都亂得一塌糊塗!
有了幾千萬的身家,還是京大的高材生,楊慕言已經成為了他上輩子做夢都不敢想的“社會精英”。
按理說,他努力了,也成功了,應該特彆開心吧?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現在喝著威士忌,抽著華子,聽著民謠,一點沒有開心的感覺,有些眩暈的大腦裡不停浮現的全是上輩子的那些場景。
頭發花白的父母看到他拎著大包小包回家過年的欣喜,大姑家永遠香氣四溢的臘肉湯,小舅媽每天發到手機上的天氣提醒
同城的同學約他在燒烤攤邊吃邊罵這個總是看不清未來的時代,老家的同學和朋友看他回去了,排著隊輪流請他大吃大喝了半個月,每天都被各自的老婆皮笑肉不笑地拎回去
高中隔壁班的女生紅著臉遞過來的粉紅色情書,大學女友毅然決然掛掉她爸媽催促回家的電話,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說:“我現在隻有你了,你一定要對我好”
想著想著,楊慕言鼻子突然有些酸酸的,眼眶也有點發熱。
不經意間抬頭看了眼對麵牆上反光的鏡麵,卻又看到自己嘴角挑起的一絲微笑。
這就是傳說中的又哭又笑?
楊慕言莫名地搖搖頭,左手抬起酒杯將裡麵不多的威士忌一口乾掉,右手拉住黑色棒球帽的帽沿,輕輕地往下拉了拉。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隨著又一陣稀稀拉拉的掌聲,舞台上的人聲停了,很快切換成了播放的音頻。
楊慕言轉頭看了看,發現舞台上兩個女生正在起身往後台走。
不用看手機也知道,現在應該是九點五十分或者十點,歌手和樂手都得休息休息放鬆一下。
楊慕言也沒在意,還是自顧自的喝著酒,偶爾瞥一眼左邊的兩個凳子外,發現那對狗男女的嘴都快湊到一起去了。
今晚又有一張床要經曆慘無人道的蹂躪和踐踏了……
就在楊慕言一邊偷窺一邊吐槽的時候,一個似曾熟悉的聲音在他右邊耳朵響了起來。
“給我來瓶啤酒,彈了那麼久渴死了”
楊慕言下意識地扭頭一看,居然是剛才還在台上彈吉他的短發帥氣小姐姐。
帥氣小姐姐也正好轉頭,兩人瞬間四目相對。
楊慕言有些緊張,隻是勉強地笑了笑點點頭,然後立馬把目光移開,隻留餘光注意著身邊的情況。
也許是他把棒球帽的帽沿拉得太低了,又或者是那天的搭訕在她們生活中太平常,反正帥氣小姐姐好像沒認出他來,隻是好奇地多看了他兩眼,等拿到啤酒之後跟酒保打了個招呼就離開了。
楊慕言稍稍鬆了口氣。
倒不是小姐姐不漂亮所以才這麼躲著,隻是那天的搭訕有點丟臉,他不想強迫自己重溫那個尷尬時刻。再加上這個小姐姐說話抓不到重點,跟她聊天太費勁了。
不過今天倒是有點邪門啊!
隻是一時興起騎車出來瞎逛,先是誤打誤撞跑到了廣德樓,聽了一場相聲之後還請郭得剛於謙幾人吃了頓飯,成功混成了“小兄弟”。
又是突發奇想跑來酒吧感受感受氛圍,結果遇到了搭訕失敗的“聊天黑洞”,還差點被認出來了?
一天能夠偶遇兩波認識的人,京城真的這麼小嗎?
一時間,楊慕言也不知道自己今天到底是幸運還是倒黴了。
就在他浮想聯翩的時候,突然感覺自己的後背被一隻手拍了一下。
楊慕言回頭,看到帥氣小姐姐正站在背後一臉好奇地看著他,為了能看清帽子下麵的臉,甚至還躬下身仰著頭仔細打量。
“帥哥,我是不是見過你?”
楊慕言微微抬起頭,和帥氣小姐姐再一次四目相對。
“十一假期之後的第一個周末,也就是兩個星期前。”
楊慕言覺得頭這樣扭著挺難受的,衝自己右邊的凳子歪了歪腦袋,順便解釋道:“那天我和兩個室友去你們那買大提琴,不知道瀚海琴行怎麼走,找你和你閨蜜問過路”
帥氣小姐姐走到右邊的凳子上坐下來,看著他的同時還在努力回憶:“十一之後?買大提琴”
突然一拍雙手,指著楊慕言說道:“對對,就是你!你說你是京大的對不對!”
隨後又好像有些警惕地往後縮了縮,雙手抱在胸前:“你你不是在跟蹤我吧?警告你啊,這個酒吧全是我的熟人,我姐們兒的男朋友和他室友也在,你最好小心點”
“跟蹤?”
楊慕言一愣,看到吧台裡的酒保擦著杯子盯著他,仿佛隻要他敢有什麼動作,下一秒就會舉起杯子扔過來
什麼情況?
楊慕言下意識地抬手準備撓撓後腦勺,正好摸到自己的棒球帽,又皺著眉頭想了想,這才恍然大悟。
他自己當然知道今天就是很巧合的偶遇,可在女生看來,上一次搭訕不成,今天又出現在她們演出的酒吧,還帶著掩人耳目的棒球帽鬼鬼祟祟的,行為的確有點像是跟蹤
就知道遇上她沒什麼好事!
眼看鬨出了這麼大的誤會,楊慕言自然不能讓這個誤會繼續下去:“不是,我都不認識你怎麼跟蹤啊,真的隻是碰巧”
從帥氣小姐姐臉上的警惕可以知道,單純蒼白的語言沒有任何說服力。
眼見解釋沒用,酒精有點兒上頭的楊慕言也懶得繼續,乾脆躺平了:“你要是實在不信也行,報警吧!”
隨後又好像想起了什麼,搖搖頭自顧自地說:“不對,你一沒受到人身傷害,二沒有財產損失,就算警察來了隻能確認一下我的身份,還是還不了我清白啊”
“要不我帶你去廣德樓?不行,這會兒廣德樓估計已經散場了而且下午在廣德樓和我晚上跟蹤你們來這兒沒有必然的因果關係,法律上還是證明不了什麼”
“難道要我把這段時間的路徑寫出來?再找跟我有時空交集的證明人簽字?好麻煩啊”
“不對,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對啊,憑什麼她懷疑我我就得自證清白?這不是自證陷阱嘛”
嘴裡一直嘀嘀咕咕的楊慕言突然一拍腦門,然後轉身指著呆坐在凳子上的帥氣小姐姐。
“告訴你!法律講究誰懷疑誰舉證,你懷疑我就拿出證據,否則我會向法院起訴告你誹謗,要求你公開向我道歉,在媒體上刊登道歉聲明,並向我支付包括但不限於精神賠償誤工費等相關費用”
一副正氣凜然的嚴肅表情像極了影視劇裡那些正義的律師。
帥氣小姐姐呆呆地坐在凳子上,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過了好久終於有了反應。
“大大哥,我就是開個玩笑,不至於上法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