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售經理出來之後，一切就加快了進度。
銷售經理的城府和見識自然比銷售小哥要深多了，自然也不會被楊慕言那番銷售祖師爺的奇葩言論給唬住。
剛坐下來的時候，銷售經理還一副糾結的表情，言語間都是九三折太少了，很難辦的意思。
不過當楊慕言拿出手機在他眼前晃了晃，他的態度立馬轉變，不但隨口找了個理由給了個九二的折扣，還拉著他們到抽獎區，指著敲了三個金蛋。
洗衣機，液晶電視，還有一台聯想的筆記本電腦。
侯敏抱著三張大大的兌換券，在相機的閃光燈下笑得有些懵懵懂懂，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的運氣突然變得這麼好。
直到楊慕言低聲跟她說了一句話，她立馬恍然大悟。
“如果工商局局長的兒子跑到你超市買東西，你會不會給他優惠？會不會送他點小禮品？”
簽合同，刷卡，十萬的定金換成了幾張薄薄的證明文件。
侯敏還想搶著給錢，不過被經驗豐富的楊慕言給糊弄過去了。
如果是期房，楊慕言可能還會猶豫擔心會不會爛尾，不過現在京城管得嚴，所有房地產項目必須封頂才準開盤，他們剛才已經看到了房子，自然沒那麼多好擔心的。
這要是在其他地方，今天楊慕言能看到一個有樁子的深坑都算是開發商良心了。
“外立麵的裝修工期大概還要一個多月，到時候會有客服通知您過來交鑰匙刷尾款，錢全部到賬之後就能辦房產證了”
“有空的話帶朋友多來逛逛，給我們多提點意見也好嘛”
銷售經理全程陪同幫著辦手續，笑容可掬態度和藹，走出售樓處還不忘站在門口衝他們三人揮手致意。
直到上了出租車，之前一直沒有說話的王傳貴才長出一口氣，然後突然罵了一句方言。
“td，還是讀書好使！”
坐在副駕駛的楊慕言聞言扭頭看了一眼。
王傳貴笑了起來：“我跟你媽這幾天到處跑，問到的最低折扣也不過九七折，你這幾句話就搞到了九二折，裡外裡就少了七八萬，硬是要得！”
一旁的侯敏聽到後也顯得與有榮焉：“那是慕言爭氣，考上了京大，不然就我們兩個估計被哄得連方向都不知道往那邊走了”
他們兩人都以為銷售經理之所以願意給九二折，是楊慕言京大學生的身份，還有那幾句唬人的話起了作用。
隻有楊慕言自己知道，如果不是手機上那條餘額七百多萬港幣的招行通知短信，事情也不會變得那麼順利。
06年，能有七百萬港幣存款的京大學生，即便一眼看過去就知道是外地人，可是最起碼也是個潛在的頂級優質客戶啊！
不提前和這樣的客戶打好關係，之後的新盤誰來捧場哦！
楊慕言也沒解釋，畢竟在侯敏眼裡，他隻是靠寫小說賺了幾十萬，七百萬的存款實在是不好編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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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的套房，侯敏說累了，先回到房間準備好好洗個澡休息一下。
隻留楊慕言和王傳貴兩人在套房的客廳裡坐著相顧無言。
兩人也不是太熟，身份還有些尷尬，第一次單獨相處也找不到好的話題破冰。
王傳貴畢竟是做生意的，遇到這種情況習慣性的就摸出煙：“慕言，來一根？”
楊慕言也沒拒絕，接過來之後拿起桌上的打火機點燃，又湊過去給王傳貴點上。
兩人都深深吸了一口，然後閉上眼睛慢慢享受，看著跟削弱版的於老爺子差不多。
過了一會，王傳貴先開口了：“你媽在家還是很惦記你，雖然打電話不多，但是遇到人總會提你兩句。”
“我知道。”
楊慕言望著手裡的煙頭，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怪異：“我不好奇她在家是怎麼說我的，倒是很好奇你們是怎麼走到一起的”
父親楊少華和他的學生吳明娟結婚他不奇怪，畢竟有著師生情，後來又同在一個辦公室工作，再加上吳明娟年輕，還有點姿色，誰也扛不住這樣一個女生主動投懷送抱。
侯敏和王傳貴能結婚他是真的不理解。
王傳貴外貌平平無奇，一米六五的個子還有些虛胖，除了有點錢之外跟一米七五相貌堂堂的楊少華差了不知道多少，自己老媽怎麼會看上他？
而自己老媽長得也隻能算還行，性格耿直暴躁，成天忙著超市的事情也顧不上家。
王傳貴作為縣裡的“海鮮王”，光是用錢就可以砸暈不少漂亮小姑娘，怎麼會看上自己那個剛剛離異的老媽？
即便前後兩輩子五十多年的生活經驗也回答不了這個問題。
這會難得有機會，楊慕言也沒有避諱，乾淨利落地問了出來。
王傳貴沒想到楊慕言這麼直接，剛吸進去的一口煙瞬間嗆住了，害得他不停咳嗽起來。
好不容易緩了下來，又接過楊慕言遞過來的茶杯喝了一口，王傳貴這才慢慢穩定心神，想著該怎麼回答。
又過了好一會，王傳貴開口了。
“當年孩子他媽大出血走了以後，我擔心再娶個老婆會對小燕和小念不好，所以一直一個人帶著孩子，也沒動過結婚的心思。”
“直到那次小燕來好事，她哭得稀裡嘩啦的，還以為自己要死了，我又不好意思教小燕用衛生巾，那時候我才覺得家裡沒有個女的真的不行。”
“對了，那次是你媽幫的小燕，還把我罵了一頓。”
“我也試著找，還讓親戚朋友幫我介紹，不過遇到的要不是看不上我，要不就是衝我錢來的，什麼事都還沒有呢，就先要五萬的戀愛錢，要是結婚還要十萬彩禮錢”
“我那個時候還在找，結果你媽突然離婚了，把我們所有人都嚇一跳。”
“你媽那個人要強，那段時間什麼事都是一個人做，也就你小舅他們能幫哈忙。我看到不忍心，就經常過去搭把手。”
“結果有一天，你媽晚上盤完賬，把超市門關了躲在屋裡哭，我看到了就問怎麼了，然後你媽就說要和我登記結婚。”
“我們就這麼走一起了”
說到這，王傳貴像是沉浸在回憶裡，手裡的煙快燃儘了也不知道丟。
楊慕言倒是把煙丟了，可是拿起煙盒又抽出一支點燃。
麻蛋，這故事有點費煙啊！
沉默了一會之後，楊慕言開口問道：“你不知道她結婚是為了氣我爸？這樣你也願意結婚？”
王傳貴反應過來，把煙摁進煙灰缸，碾了碾：“肯定曉得啊，不過那時候你爸和那個女學生結婚了，孩子也懷了，肯定不會和你媽複婚的”
“不是！”
楊慕言出言打斷，又問道：“拋開我爸的因素不說，至少那時候我媽心裡是沒有你的，這樣你也願意跟我媽結婚？”
“又不是你們年輕娃兒，結婚還看感情不感情”
王傳貴突然笑著說：“我們這個年紀了，結婚就是想找個伴兒，平時有人說話，病了有人幫忙給醫院打電話”
“你媽不會和你爸複婚，對小燕小念好，又不圖我錢，我肯定願意啊”
聽到這個解釋，楊慕言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前世的他雖然也看透了所謂的愛情，但是總覺得兩個人剛開始在一起，至少得有感情吧？
沒感情，隻是合適就在一起，是不是太功利太現實了？
楊慕言覺得能理解，但是並不支持，眼看這個話題越說越尷尬，乾脆轉開了話題，問起兩個孩子來。
提到孩子，王傳貴的興致高了不少，語氣也自然了許多。
沒一會，侯敏擦著頭發出來了。
“你們在聊什麼哦傳貴你也去洗一個吧，這幾天走了好多路，洗一個舒服點”
王傳貴從善如流，和楊慕言打了個招呼就進房間裡去了。
侯敏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了看煙灰缸的頭，略微有些心疼地說：“煙還是少抽點，對身體不好。”
“嗯，放心吧。”
楊慕言點點頭，笑著說：“最近過得怎麼樣撒？”
母子倆之間的聊天倒是比剛才和諧融洽了許多。
聊著聊著，就聊到了今天剛買的房子上了。
侯敏擦乾頭發，把毛巾疊好放在沙發的扶手上：“對了，你把卡號給我，我回去了找個時間把房子錢打到你卡上，到時候他們通知你交鑰匙的時候就直接把尾款交了”
楊慕言還是堅持著自己的想法：“不用，我這錢足夠了，你還是把錢留著，萬一超市有什麼事也有個應急的”
聽到這話，侯敏的眉頭緊皺：“你的錢？那是一百萬，你寫小說賺了那麼多？”
楊慕言不在意地聳聳肩：“我剛又寫了本新書，發了一個月了都，現在每月光是稿費就是三萬多，還不算之前小說版權賣出去的那些，足夠了。”
侯敏雖然有些看不懂現在的楊慕言，但是至少相信他不會為了錢去違法犯罪，聽他那麼說也就相信了。
她現在所有的存款也就一百萬多一點，本來想著幫楊慕言付個首付，剩下的每月慢慢還，誰知道剛才楊慕言直接說要付全款，她也不好在那個場合當麵反駁。
剛才洗澡的時候還在心裡盤算存款呢，覺得流動資金都抽去買房了，超市那邊有點不穩當，這會兒聽到兒子有那麼多錢，每月也有好幾萬，也稍微放心了一些。
“行吧，你有就你付，反正我的錢以後都是你的，你要是差了就跟我說”
這下輪到楊慕言皺眉了：“什麼叫你的錢都是我的？你不是和王叔結婚了嘛？”
侯敏點點頭：“我們結婚前搞了個財產協議，還是找公證處公證過的，結婚以後各用各的，互不乾涉，平時買個禮物上個人情就算了，不過以後他的錢是留給小燕和小念的，我的錢肯定是留給你的”
“你們還知道婚前財產協議？”
楊慕言也不是圖自己老媽的錢，隻是覺得他們還挺時髦的：“那你們就這麼結婚了，圖什麼啊？”
和兒子聊再婚的事情，侯敏還是有些不習慣：“能圖啥哦，一開始是為了氣你爸，後來覺得和你王叔日子過得也挺好”
自從開超市之後，侯敏的脾氣的確是一天比一天大，這種一看到出軌就離婚，一氣之下就結婚的事情她也的確做得出來。
楊慕言不好奇她結婚的原因，倒是還挺關心她現在的生活：“那你現在呢？王叔人怎麼樣？小念小燕有沒有不聽話？”
“還能怎麼樣？湊活著過唄。”
侯敏說起這個還有點不好意思：“你王叔還行，長得一般但是心地好，對我也噓寒問暖的，親戚那邊也沒差過事，兩孩子也粘我，沒把我當後媽看”
好吧，老媽過得好就行。
不過作為兒子，還是得給老媽足夠的底氣才行。
“反正你在那邊我也不知道情況，你們也不願意跟我說，以後能過就好好過，要是過得不好也彆自己擔委屈，就乾脆點離婚，搬到京城跟我，我肯定給你好好養老”
一番話說的侯敏眼眶濕潤，差點就要哭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