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楊慕言對待房子的態度一直很佛係。
剛畢業時以為自己必定功成名就，對於已經起飛的房價不屑一顧。
結果也能想到，漲瘋掉的房價已經不是他高攀得起的了。
他失業前一年，好不容易等到房價腰斬，可是對於未來並不確定的他不敢輕易背負上二十年的貸款，而且房價也是起起落落沒個固定方向，就這樣一直到重生前還在猶豫不決。
重生以後，他也想過買房，但是並不著急。
一是不確定未來自己會在哪裡生活和定居，二是房價才剛剛有起飛的跡象，慢慢看個好點的房子才是正理。
當然，來京城的這段時間他也偶爾想過要不要多買幾套房子放那出租還貸款，順便靜等升值套利。
可是一想到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要帶著一串鑰匙到處收租，時不時還得幫租戶修家電通馬桶，遇到不靠譜的租客還得生一肚子氣，萬一有了糾紛還得找律師打官司，瞬間就沒了當包租公的興趣。
他還年輕，能賺錢的法子多的是，沒必要這麼快就把自己限製在一個地方。
不過在京城買套房子自己住還是可以的。
之前他一直專注於學習和寫小說，有點空閒也跑去和萬倩打遊戲逛街去了，一時間沒在意這事。
此刻看著沙盤上精美的建築規劃，他有些動心了。
一開始，他隻是漫不經心地問著價格之類的普通問題，這幾天一直關注房子的侯敏還能答個七七八八，可等他上了心，問的問題深度立馬提高一個層次，侯敏肚子裡的半瓶水就再也倒不出來了。
好在一旁的銷售小哥哥也不是吃閒飯的，接過話題慢慢和楊慕言聊了起來。
“容積率怎麼樣？符合國家標準嘛？”
“您看的是六號樓的小高層，國家標準是15到2，我們這一塊是17，絕對符合標準。”
“防水包多少年？”
“防水都是五年，五年後由物業接管，物業也是我們公司的，您可以放心。”
“這裡是學區嗎？對口是那些學校？未來劃片被劃出去的可能性大不大？”
“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是公立的好學校，能跟我們比教育資源的也隻有海澱了”
一個個相對專業的問題從楊慕言的嘴裡問出來，不僅讓銷售小哥緊張了許多，就連侯敏和王傳貴也不由得刮目相看。
王傳貴還好，雖然經常聽說楊慕言懂事，上次吃飯也能感覺這個便宜孩子的確有些不凡，但也隻是限於生活和學業，沒有想到他在麵對社會上的人和事也這麼遊刃有餘。
身為母親，侯敏此刻的感觸更深一些。
好歹一起生活了十八年，侯敏自認為對楊慕言是個什麼樣子了如指掌。
懂事，聽話，有禮貌，愛學習，獨立生活能力很強，從小到大就沒讓她操心，反而還給她在生活和工作中出了不少主意。
開超市就是兒子的主意，從未做過生意的侯敏本來還有些擔心，但是從超市開業以來，遇到的所有問題總能從兒子那得到答案。
超市生意越來越好，身上的錢越來越多，所有人都知道她是響當當的“女強人”，隻有她自己知道，如果沒有兒子，她隻會是一個白天在電信局上班打毛衣，晚上回家洗衣服做飯的普通女人。
和楊少華離婚之後，侯敏為了不在兒子麵前露餡，主動和他見麵的次數少了許多，不過每次見麵能感覺到他還是印象中那個聽話懂事的好兒子。
就算離婚的事情暴露了，楊慕言的一切行為也沒有出乎她的意料。
跑出去旅遊，回來請她和王傳貴吃飯，吃完飯又跑到京城來，偶爾會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高中三年的假期裡，他一直是這樣。
直到這次來京城，侯敏終於感覺到自己的兒子變得有些陌生。
那天去酒店住宿，她第一次親眼看到楊慕言和除了同學老師之外的社會人打交道，遊刃有餘不卑不亢，沒有一點學生剛剛接觸社會的羞澀和無措。
還有現在房子的事情。
明明她才是那個跑了好幾天，問了好多專業知識的人，為什麼兒子以前從未關心過，結果一問就是那些聽上去很專業的術語，連銷售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他從哪兒學的？
原來離婚的這三年，他在自己關心不足的情況下成長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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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售樓處待了一會，楊慕言又讓銷售小哥帶自己幾人去施工現場看看已經封頂，正在做外牆裝飾的六號樓。
這個小區屬於新建的高檔小區，規劃還是很不錯的，綠化麵積很大，人車分離做得很規範，走在小區裡麵不會覺得擁擠或者不安全。
侯敏幫自己選的六號樓也很不錯，兩梯三戶，自己看中的就是單獨那一邊的戶型，麵積很大，戶型也很合理，除去公攤也有一百二十多一點，自己住或者一家三口綽綽有餘了。
不是豪宅，也不是大平層，但是這樣的房子很合他的心意。
楊慕言前世聽過小黑胖子的單口相聲，知道從風水學角度來說，房子並不是越大越好。
他自己對此深有體會。
在大廠的那幾年，因為月薪年年上漲，他很膨脹地租過一個二百二十平的精裝修大平層。
一開始還很新鮮，請同事和朋友來家裡聚會也顯得特有麵子，可後來越來越覺得不對勁。
首先是衛生，你知道一個人打掃兩百多平房子的衛生是一件多麼讓人崩潰的事情嗎！
當然，找家政能解決衛生問題，可是一個星期一次，一次六百的費用讓他有些肉疼
其次是利用率，那個大平層他隻租了一年，從搬進去到搬出來，他發現自己幾乎隻用了臥室這一個地方！
客廳和餐廳偶爾來客的時候還有點作用，剩下的兩個客房一個保姆房還有一個活動房幾乎進都沒進去過，三個衛生間隻用了主臥那個，至於廚房那是都彭打火機打不著了臨時點煙的地方
最關鍵的，是房子大了，一個人住在裡麵真的感覺不到溫馨和安心，每天回家都覺得房子冷冰冰的，春秋兩季不開空調睡在床上四肢總是暖和不起來，晚上起床去冰箱拿瓶水都有點小害怕。
到後來楊慕言的精神都有點恍惚了，身體狀況也比搬進來之前差了不少。
剛開始還以為是在大廠工作壓力大的原因，可是等他從大平層搬回了一個八十九平方的普通房子，這些症狀慢慢好轉了許多。
屋大妨主，老祖宗的話是有道理的。
在那之後，楊慕言再看重生或者神豪小說，看到主角一賺錢就去買獨棟大彆墅或者兩百多大平層，結果還是一個人住，瞬間就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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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即將完工的小區環境和房子內部，一行四人坐著電瓶車回到了售樓處。
經過了這一會的東轉西逛，原本精力滿滿的侯敏也有點累了，她這段時間為了給兒子選房子滿京城到處跑，幾乎沒怎麼好好休息。
不過眼看到了最後的決定時刻，她又來了興致：“慕言，你感覺這房子怎麼樣？”
楊慕言不置可否地癟癟嘴，轉頭看向剛剛端茶過來的銷售小哥：“最低能給到多少折？”
聽到這話，銷售小哥連忙拿出草稿紙和計算器算了起來。
“九千九百塊是定價，這個沒得改，一百三十五平就是一百三十三萬六千五百，我這能給出九七折，就是一百三十萬不到”
銷售小哥還在算呢，楊慕言大手一揮：“彆九七了，你直接給你們經理打電話，申請個最低折扣。”
銷售小哥一愣，然後表現得很糾結：“我這邊折扣倒是能申請，但是今天你們能定嘛？不定的話我可能會被罵死”
楊慕言聞言點點頭：“隻要折扣能滿意，肯定能定下來。”
“那我去找經理試試”
銷售小哥有些掙紮地站起身，正準備走，卻被楊慕言留下了。
“行了，想抽煙就在這抽，申請折扣打個電話不就行了嘛？”
深知銷售套路的楊慕言當然不想浪費時間，當即從機車包裡拿出一包華子，拆開之後給銷售小哥和王傳貴分彆遞了一根。
這一幕看得侯敏目瞪口呆，說話的聲音瞬間高了好幾個八度：“慕言！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的？”
突然的質問聲嚇得楊慕言手裡的煙掉到身上。
大意了。
楊慕言拿起煙比劃了一下：“我沒煙癮，隻不過偶爾抽一根。”
隨後又衝掏出打火機幫著王傳貴點煙的銷售小哥怒了努嘴：“你信不信我剛才要是不給他煙，他就直接躲到外麵自己抽去了，等個二十分鐘再回來，說他跟經理好說歹說申請了一個九六折，再不能低了”
“而且我們還得定，不定的話經理還得扣他的工資，至少兩百塊，對不對？”
聽到這話，銷售小哥訕訕一笑，手裡的打火機也湊了過來：“怎麼可能，我們這裡的折扣的確很難申請，一般都是大客戶或者老板朋友才好說一點”
楊慕言點燃煙吸了一口，笑著說：“嗯，行銷套路學的不錯啊，知道留個老板朋友的口子，等會我們要是不滿意九六折，你就把經理請出來，聊幾句之後裝作十分為難的樣子再去門口抽根煙，回來說申請了個老板朋友的九五折，再不可能低了，對不對？”
銷售小哥的額頭上微微冒出了一點汗水，眼神也到處亂晃，不敢直視楊慕言的目光。
楊慕言也沒有步步緊逼，笑了笑說：“行了，國內銷售的理論基礎最早都是我們京大經管學院，也就是現在的光華學院那幫學長研究出來的，教你們銷售技巧的那幫所謂的專家大多都是在我們那花錢學了點套路拿了個頭銜，然後出去到處培訓騙錢”
“真要見了麵，他們不叫我一聲祖師爺，我敢把他們的函授證書給撕了你信不信！”
“你們學的叫銷售技巧，實際上在京大光華裡麵叫社會心理學，其中有幾章專門研究消費者的決策心理，從而針對性地製定銷售政策，你要是想提升一下的話可以找幾本書好好看看。”
“行了，不難為你了，打電話給你經理吧，我全款，折扣九三，能的話直接拿合同過來，不能的話我再看看”
銷售小哥像是得到大赦一般立馬躲到一邊，拿出手機給經理撥了過去。
“經理，我這來了個銷售的祖師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