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頻的像素不算高清，似乎有些年頭了。
畫麵中一個少年站著，還有兩個少年被捆住了手腳，綁在了椅子上。
站著的那個，很好辨認，是裴白辰。
他從小五官就極為出色，哪怕在陰暗潮濕的環境下，他的臉像是單獨開了美顏一樣，讓人記憶深刻。
隻不過，比起現在溫潤貴公子的熒幕形象，畫麵上的少年削瘦、單薄，掀起眼皮看人時，露出了下眼白，透著幾分陰狠。
因為這個影像播放得突然。
在場粉絲還以為是官方準備的花絮，原本因沈枝枝而死寂的氣氛漸漸又有了幾分熱絡。
他們又舉起了燈牌。
裴白辰的應援色是藍色，此時燈牌在黑暗中閃爍，彙聚成一片藍海。
“天啊，這是什麼電視劇片段，我怎麼沒看過？”
“沒想到白辰哥哥竟然是童星，小時候演技就這麼好？！”
“哥哥從小帥到大！狠狠打黑子的臉！”
粉絲毫不吝嗇讚美之詞。
而舞台上，裴白辰眸子驟縮。
他的笑容僵在臉上，眼底映著大屏幕上的昏暗地下室，兩個他最討厭的人被綁在了椅子上，滿身傷口。
而站在他們麵前的，是少年時的自己。
畫麵中，昔日的裴白辰氣定神閒。
舞台上，此刻的裴白辰不再從容。
他快步走到後台，想阻止視頻播放。
可價值上億的音響此刻清晰傳來了他曾經的聲音。
——“七天了，你們兩個怎麼還沒分出輸贏，不愧是親兄弟，顧念著血肉之情，不像是我這個[私生子]，你們之前打我的時候，可疼得很呢。”
——“但我和你們不一樣，我心地善良，最樂於以德報怨，所以讓我幫幫你們吧。”
他的手一揮，兩個東西“哐當”一聲掉落在地上。
一個是手掌長的斧頭。
一個是手臂長的木棒。
——“兩個武器你們自己選，記得打架姿勢好看點，相機我架在這裡了。”
說著，少年勾起唇角，坐在了一旁，揭開了泡麵碗，“忘了說，你們誰贏了，這碗麵就給誰吃。”
椅上綁著的兩個瘦弱男孩眼睛中冒著綠光。
下一秒，他們齊齊朝著地上的斧頭奔去。
最終是稍大的哥哥搶到了斧頭，竟一斧頭就砍在了年紀稍小的弟弟腿上。
慘叫聲淒厲響起，在場觀眾臉色一變。
“不對……”
“這怎麼不像是演戲，有點真實得嚇人了。”
“我記得裴白辰的哥哥死了，弟弟雙腿殘疾，這不是演戲，而是……真的！”
座位上，阮莞一怔。
她並沒有看到血腥的一幕，在斧頭還沒落下前，厲淵就先一步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阮莞知道裴白辰的過去，因此看到視頻時就有了心理準備。
她隻是驚訝於厲淵預判了視頻中發生的事情。
旋即，她偏頭看向了厲淵。
確定了心中的想法——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厲淵一早就在裴白辰的團隊裡安插了人手。
直播間炸鍋了。
[臥槽！這麼小就這麼狠？]
[假的！假的！誰信這個視頻，以後我賣誰保健品！]
[證據確鑿了，粉絲彆嘴硬了！你家哥哥是刑事犯！]
[粉絲往好處想，至少能證明你家哥哥是純天然的，沒動過刀子。]
[好一個地獄笑話。]
[雖然被砍的也不是什麼好鳥，但裴白辰年紀那麼小的時候就計劃了一場完美犯罪，太可怕了！]
[更可怕的是，他沒有銷毀前麵的部分，而是保留了他教唆殺人的一幕，這是不是代表著他會時常拿出來自我欣賞？]
[好變態！]
[還好莞莞躲過一劫，被這種人喜歡也怪可怕的！現實生活中這種陰暗潮濕男可得躲遠點！]
“……”
真相公之於眾。
裴白辰第一時間不是辯駁，而是越過人群看向了阮莞。
他很怕從她的臉上看到厭惡的表情。
可此時此刻，阮莞並沒有看向舞台的方向，沒有看那巨幅屏幕上的視頻，而是望向了她身側的厲淵。
兩個人置身在熱鬨的人群中，卻仿佛有一層彆人無法融入的保護膜。
裴白辰愣住了，心臟仿佛被剮下去了一塊。
他寧可她厭惡自己。
也不想被她漠視。
他很想問問阮莞，為什麼救贖他，又拋棄他。
他成為明星，站在萬人矚目的高台上，就是想讓她找到自己。
他找了她這麼多年，可她卻藏於人群。
為什麼明知道他認錯了人，卻眼睜睜看著他和沈枝枝在一起，看著他牽起了沈枝枝的手，嗬護備至，也不肯承認她才是當初的女孩。
是覺得耍他很好玩嗎？
記憶潮水般湧上心頭，裴白辰忽然想到了自己曾評價霍子言的那句話。
——“他認錯了救命恩人，隻能說明他蠢，怪不了彆人。”
此時，他曾說過的話宛如一枚子彈，正中他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