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麵。
湖水冰冷刺骨,阮莞掙紮著,擊打著水麵。
但實際,她的雙腳是可以踩到湖底的。
得虧這個壽宴場地是她選的,她又一向謹慎,此前考慮過安全問題,特意確認過人工湖的深度。
湖底是一個坡,左岸水位高,右岸水位低。
因此,在察覺到沈枝枝有意栽贓她時,哪怕她不會遊泳,也跟著跳了下來。
沈枝枝之所以敢貿然跳下去,是知道會有人義無反顧去救她。
但阮莞敢跳,是因為她知道自己背後空無一人,無人救她。
她隻能自救。
她越狼狽,越沒人問津,越會和沈枝枝形成鮮明對照。
無人救她,才能加大這種反差。
這時,眾人已經來到了一樓。
阮莞剛一靠近岸邊,一隻手就伸向了她。
是陸湘湘。
陸湘湘拉她上了岸,將衣服披在了她身上,又遞過來了一杯溫水。
阮莞頷首,蒼白的唇吐出了“謝謝”。
陸湘湘心裡不是滋味,總覺得自己沒幫什麼忙上。
阮莞臉色蒼白,捧著溫水小口小口喝著。
耳根連著脖頸處薄薄的皮膚受了涼水的刺激,緋紅一片,整個人濕漉漉的,像是一隻掉進水裡後獨自舔毛的貓。
而她呆呆地望著一邊,那是厲明瀾的方向。
清涼的月色灑下,她投下了斜長的影子,和那邊圍著三個男人的沈枝枝相比,顯得寂寥許多。
這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大家都共情了阮莞。
她和彆人同時落水,丈夫卻放棄了她。
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能深深共情她此刻的心境。
連旁觀者都會覺得心酸,何況是她呢。
另一頭。
厲明瀾作為阮莞的合法丈夫,接過了“阮莞”,將人平放在了地上。
撥開了浸濕的黑發,露出清秀的五官時,他表情一怔。
蘇童安和江頌也同樣頓住。
怎麼是沈枝枝?
一想到阮莞還泡在水裡,他們呼吸一滯,下意識轉身要回去救人。
卻聽到一道憤怒的女聲在身後響起:
“厲明瀾,你有病吧!自己老婆不救,救外人,你上輩子是巴黎聖母院的聖母,還是舍利子成了精?”
是陸湘湘。
她實在看不過去,拉著阮莞來討說法。
而阮莞始終垂著眸,斂著眼底的失望和疲倦。
那張蒼白的鵝蛋臉上濕漉漉的,不知道湖水還是淚水,順著流暢的下頜彙聚在小巧的下巴上,滴落在地上,像是鮫人的眼淚。
厲明瀾急急走去,“你沒事吧!”
阮莞卻避開了他的手。
厲明瀾一滯,半空的手僵硬收回。
一旁,江頌和蘇童安望著她蒼白的臉,也想上前。
可卻恍然發現,他們並沒有關心她的立場。
“我……”厲明瀾想解釋,而千萬言語仿佛堵在了喉嚨中,隻說出了一句:“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眾人:“?”
這種情況下,他不是應該道歉嗎,再不濟狡辯編一個借口也行。
可他竟然選擇指責阮莞?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與其內耗自己,不如外耗彆人?”
“趕緊離吧,這種男人真的沒有什麼可留戀的!”
“聽說阮莞喜歡了厲明瀾八年,好好的姑娘,怎麼瞎了眼!”
“你們快瞧瞧林盛唐,自己女兒掉水裡了,他一點也不緊張,阮莞也太可憐了,攤上了這樣的父親和丈夫!”
“……”
“不是的!你們都被阮莞騙了!”厲雅沫站了出來,“我剛才親眼看到是阮莞把枝枝姐推下去的!”
陸湘湘:“你看到有什麼用,你說話還沒屎殼郎可信。”
厲雅沫:“……”
下一秒,裴白辰也站了出來:
“我也看到了。”
“但我相信厲太太一定不是故意的。”
裴白辰是公眾人物,最近剛拿了影帝,在業內口碑很好,幾乎零差評。
他都這麼說了,大家不由得信了幾分:
“退一萬步,就算是阮莞把人推下去的,我也覺得情有可原。”
“是啊,知三當三,太可惡了。”
高月卻眉心一擰。
她分明看到是沈枝枝掉下去時,掙紮中抓住了阮莞,才導致阮莞落水的。
她相信自己一雙視力50的眼睛。
隻可惜,這周圍沒有監控,口說無憑。
就在這時,厲老爺子見阮莞除了臉色蒼白,腹中的孩子不像有事的樣子,懸著的氣鬆了下來。
他處變不驚,開口道:
“諸位,本來枝枝想要低調,不想讓我公布她的身份,但事到如今,關於她的不實傳聞實在太多。”
“沈小姐和我孫兒明瀾並非情人關係,而是我厲氏旗下汽車研發的總高級顧問,她畢業於德國,是被全行業譽為天才少女的工程師。”
眾人震驚!
“這說的不就是維多利亞嗎?”
“沈枝枝是維多利亞?”
“她能在看重血統的車隊裡擔任工程師,太厲害了,難怪國內都爭著搶人。”
“風動一響,黃金萬兩,她所在的部門是賽車最耗錢的部門了,含金量不言而喻。”
哪怕不從事汽車業,也知道維多利亞。
那是國內無數頂尖車企競相邀請的人才。
這位維多利亞是華人女生,履曆很豐富,以機械師的身份跟過全程的f1比賽。
但她的專業,更偏向於工程師,研究的是空氣動力學方向。
商業和行業價值都是業內頂尖。
同時,她作為歐美賽車圈為數不多的華人工程師,國內無數車企都朝她拋出了橄欖枝。
“如果沈枝枝就是維多利亞,那麼小三論就可以全部推翻了!”
“是啊,如果維多利亞肯來我公司,彆說高奢禮服了,我給她當衣服都行。”
“……”
此刻,沈枝枝悠悠轉醒。
厲老爺子的私人醫生幫她號脈,麵色凝重道,“沈小姐身體不好,這次落水受了涼,怕是以後很難有孩子了。”
沈枝枝聞言,淚如雨下:
“怎麼會呢……我從小父親生病,母親改嫁,最希望的就是組成自己幸福的家庭……”
“醫生,你是不是聽錯了……”
她的五官算不上穠豔明媚,但此時眼睛和鼻尖都紅彤彤的,我見猶憐。
厲明瀾眼神慍怒,一把攥住了阮莞的手腕:
“阮莞,看看你做的好事!我還以為你學好了,沒想到是暗中給枝枝使絆子!要是你再作妖,你信不信我把那件事告訴爺爺!”
他以為,假懷孕一事還能威脅到阮莞。
眾人聽不懂“那件事”是什麼,但人的本質是慕強。
此時全都轉變了話鋒:
“沈枝枝也太可憐了。”
“這件事情的確是阮莞做的過分了。”
“妒婦啊!還好沈枝枝沒什麼事,不然她就是殺人犯,謀殺了一位天才!”
“維多利亞這麼優秀的女性,要是基因傳承不下來,是一種損失。”
厲老爺子瞥了眼醫生,示意他下去。
隨後,他一錘定音:“沈小姐,你放心,既然這件事情是莞莞引起的,那我做主,把她的孩子賠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