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瀾,我們分手吧。”
阮莞用詞很謹慎。
是分手,而不是離婚。
她和厲明瀾沒結婚,又怎麼離婚。
她清楚其中的差彆,可彆人不知道,厲明瀾更不知道。
厲明瀾一愣。
他從沒想過這句話會是阮莞先說出來的。
當初招惹自己的是她,現在說離婚的人也是她。
她以為她是誰?
厲明瀾眸色沉下,語氣不悅:“阮莞,你彆無理取鬨了,枝枝是科研人員,我和她來往都是因為工作,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厲老爺子也走上前,對阮莞道:“好孩子,你放心,要是明瀾辜負了你,爺爺第一個不會放過他!”
阮莞對上了那雙慈祥的眸子,心中泛著寒意。
厲老爺子老謀深算,就算他想讓厲明瀾和自己離婚,也絕對不是以現在的方式。
阮莞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知道今天晚上她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就在這時,窗外有火花閃爍。
“是打火花!”有人指著陽台的方向道。
眾人意識到這是給老爺子祝壽的表演,讓出了一條路。
厲老爺子上前,憑欄而望。
隻見原本靜謐的人工湖麵上由九條龍船組成的隊列,正進行著打鐵花的表演。
遠遠看去,火樹銀花,璀璨明亮。
等火花表演結束,便看到了成百上千輛無人機騰空飛起,組成的一條紅色錦鯉,幻化成龍。
很快,半幕天空中映出了厲老爺子的肖像,左右分彆是“天地”和“同壽”四個字。
仿佛宇宙窮極,囊括寰宇。
非遺傳承和現代科技的融合,給了人們視覺上極大衝擊,尤為震撼。
“太漂亮了!”
“法天象地,真龍現世,這祝壽方式太霸氣了!”
“下周是我奶奶八十大壽,我也要弄個一模一樣的!”
“怕是來不及的,我了解這個無人機團隊,先不說價格高昂,光是未來一年的檔期都預約滿了,非常難請,沒想到被厲家請來了。”
“我瞧著厲家其他人也都一副驚訝的樣子,像是不知道呢。”
“你們剛才沒聽厲雅沫說嗎,整場宴會都是阮莞操持的,這也是她策劃的。”
“阮莞有心了!”
“唉,這麼好的妻子不知道珍惜,找的小三長得也沒阮莞好看,不知道圖啥!”
“……”
因為窗外表演的聲音,大家不自覺加大了音量,以為自己的聲音不大。
實際上周圍的人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厲老爺子臉色不算好看。
他寧可阮莞沒有準備這些。
晚風吹在臉上,他垂首,看了眼陽台下的湖水,計上心來,折回了房間裡。
大家都忙著拍照,沒有幾個人注意到壽星的離開。
而阮莞看到了。
隻見厲老爺子走到了沈枝枝麵前,似乎說了什麼,沈枝枝點點頭。
阮莞知道,厲老爺子要行動了。
既然她和厲明瀾早晚要分開,那麼爭奪道德高地,就尤為重要。
她明白,老爺子自然也明白。
阮莞耐著心,以不變應萬變,靜觀其變。
餘光中,沈枝枝走向了自己,來到了陽台的欄杆前。
腳下的陽台十平方左右,因為無人機表演賓客都站在了這裡,遠超能容納的極限,人擠著人,移動受限。
而沈枝枝卻來到了她身邊。
顯然是衝她來的。
這間套房是二樓,陽台未封,欄杆不高,上麵布置著阮莞親選的紅綢花,紅色的絲綢飄揚,格外喜慶。
而窗戶正下方,就是人工湖。
想到了佛堂中,老爺子回答沈枝枝有關孩子問題時篤定的語氣,阮莞似乎明白對方要做什麼了。
下一秒——
“啊!”
一聲尖叫響起。
是沈枝枝從陽台上跌落下去。
……
當人群外的厲老爺子聽到叫聲,眼中浮過了一絲算計的笑意,仿若枯木的手敲著紅木扶手,隻是佯作出驚訝的表情,“出什麼事了!”
厲雅沫嚇得不輕,結巴道:“是沈枝枝和阮莞掉下去了!”
老爺子:“?”
阮莞也掉下去了?
就在這時,三道人影衝向了陽台。
深夜中仿佛黑色顏料的湖水中,一抹刺眼的紅一閃而過,三人心中一窒,周圍的聲音都變成一團糟,隻能聽到刺耳的尖叫。
厲明瀾當即脫下了西服,縱身跳了下去。
江頌和蘇童安緊隨其後。
眾人懸著的心漸漸放下,這湖不深,有他們三個大小夥子去救人,應該沒問題的。
可很快,他們發現了不對——
“他們怎麼都去救沈枝枝?”
“沒人管管阮莞嗎?”
“沈枝枝掉水裡,小厲總二話不說就跳下去救人,不管自己老婆?”
“阮莞也太可憐了,你們誰會遊泳,去救救她吧。”
“……”
可大家有心無力。
先不說禮服珠寶之昂貴,就說這二樓的高度,也相當於五米跳台了,不是所有人都敢往下跳的。
陸湘湘也麵露不忍,“哥,你去幫幫她吧。”
而厲淵深沉的眸子凝視著水中那抹纖細的身影,仿佛無根浮萍。
可就是浮萍,水沾不濕,風吹不破。
他淡聲,“這是她的路。”
她在自救,沒人能幫她。
這一幕,被裴白辰看得清楚。
他淺褐色的眸子輕輕一轉,徹底打消了猜忌。
厲淵和阮莞之間沒什麼,是他想多了。
暗夜下,湖麵像極了一汪黑色的深潭,蒙上了危險詭異的色彩。
蘇童安一鑽進水中,就像是飛魚,最先遊到了那抹紅色所在的位置,將人救上了岸。
“小安,謝謝你,把人交給我吧。”
身後傳來了厲明瀾的嘶啞聲音。
蘇童安回頭,便瞧見了厲明瀾,墨色的劉海滴答著水,映著蒼白的臉,像是水鬼似的。
“明瀾哥,你怎麼沒去救枝枝姐?”
厲明瀾皺眉,“不是江頌去救了嗎?”
身後,江頌的聲音響起,“我以為你們去了。”
“……”
三個人沉默了。
他們都以為有人會去救沈枝枝。
所以,他們選擇了沒有人救的阮莞。
厲明瀾伸手打破了沉默,“小安,把阮莞交給我,你擅長遊泳,辛苦你再去救一趟枝枝。”
蘇童安向後一躲,目光中透著警惕,“還是頌哥去吧,我生病了,沒力氣了。”
江頌則盯著蘇童安懷中那抹單薄的酒紅身影,表情冷淡,目光危險。
“那是明瀾的初戀,我去不合適。”
二樓的賓客聽不到對話,隻能看到三個人好似都在爭搶沈枝枝。
“臥槽,這仨男的太狗了!”
“嗬,沈枝枝掉下去的時候剛好裹上了欄杆上裝飾用的紅綢子,祝她和厲明瀾當場結婚,鎖死,彆禍害彆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