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星處於植物人的狀態已經五年了。
這期間,大大小小的搶救出現過好幾次,每一次都和死神擦肩。
醫生說,像薑星這樣的傷勢能撿回一條命本身就是奇跡,再醒過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而且,隨著她出現的並發症越來越多,就算護理得再精細,可能也沒有多少時間了。
這個世上最無能為力的,就是命。
薑晚身形一晃,耳邊出現嗡嗡的耳鳴聲,一時間,什麼都聽不清了。
佟姨一陣心疼,大力順了順薑晚的後背。
剛要安慰幾句,就聽薑晚那輕得如同羽毛般的聲音緩緩響起:
“我爸撿到薑星的那一年,是個冬天,她腳上連雙鞋子都沒有,冷得發抖。我爸媽脫了大衣去抱她,她嚇得一直躲,一直掙紮,但就是不哭。”
“我伸手去拉她。跟她說,彆怕,我們都會保護你。”
“那時候,她突然就哭了,哭得我手足無措,都不知道該怎麼安慰。”
“後來我爸媽收養了她,給她取名薑星。不管在哪兒,小星都最黏我。”
“她其實膽子很小,每天晚上都會做噩夢,然後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來我房間找我。”
“在學校的時候,她不愛說話,經常被同學欺負,每次都是我幫她出頭。”
“可就是這樣一個膽小鬼,卻在那些人持刀闖進我們家的時候,擋在了我麵前。”
“五年了,她一個人被困在噩夢裡,該有多害怕……”
薑晚背抵著牆,仰頭看向那亮著燈的搶救室,兩眼通紅。
“我隻有這一個親人了。”
“我隻有你了……”
薑星,活下去。
我會找到那些傷害你的人,親手為你報仇。
你等等我,再等等我。
又過了兩個小時,搶救室的燈終於熄滅。
醫生從裡走出來,摘下口罩,露出一個笑,“病人的求生意誌很強,暫時脫離危險了。”
呼。
薑晚倚著牆站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腿都是軟的。
等到薑星終於被推回之前的康複病房,已經是淩晨一點,醫生叮囑了好多注意事項才離開。
佟姨打了盆熱水來,熟練地給薑星擦臉,笑著道,“好了沒事了,擦一擦,咱以後平平安安!”
薑晚也跟著笑了一下。
這一晚上的心情大起大落,真是叫人身心俱疲。
這會兒已經是後半夜,佟姨也熬不住了,將陪護的小床支開,準備讓薑晚躺著睡會兒。
薑晚搖搖頭,“我不困,佟姨,你睡吧。”
佟姨打了個嗬欠,畢竟是上了年紀的人,熬不住夜,躺上去很快就睡著了。
薑晚坐在病床邊,看著薑星沉睡的麵容,輕輕給她掖了掖被子。
有那麼一瞬間,薑星的眼皮好像顫了一下,像是要睜開眼睛。
薑晚激動到屏住呼吸,輕輕喊了一聲,“小星?”
床上的人仍舊一動不動。
是看錯了嗎?
薑晚歎了口氣,坐了回去,背靠著牆,身體很累,卻一點困意都沒有。
胸腔裡沉甸甸的,裝的都是那數不儘的恨意。
就這樣坐了許久,直到手機震動了兩下。
【老板,東西搞到了,改天來拿?】
薑晚終於動了,回複道:
【就今晚,我現在過去。】
……
二十分鐘後,薑晚來到了一家酒吧門口。
酒吧名字叫‘野火’,營業的路子確實又野又火,三年前橫空出世,就吸引了雲都那群愛玩愛熱鬨的富二代們,迅速打響了名氣!
野火的負責人是個三十出頭的女人,姓陳,既漂亮又會來事兒,左右逢源,八麵玲瓏,和誰都能打幾分交道。
客人喊她陳老板,她卻笑著擺擺手,說自己隻是負責人,不是老板啦。
久而久之,就有人猜那從不露麵的老板究竟是何方神聖,藏得這麼深,很難不讓人好奇。
但不管客人們怎麼猜,這始終是個迷。
薑晚下了出租車,從後門進了酒吧。
剛一進門,那重金屬音樂就直直灌進耳朵裡,每一個鼓點和節奏都叫人血液沸騰。
頭頂的燈光耀眼又炫目,舞台上,那活力四射的舞蹈晃得人眼花繚亂。
現場的氣氛已經到了一個。
薑晚拐了個彎,沒有往裡走,穿過一條長長的通道,輕車熟路來到一間緊閉的休息室,解開密碼鎖走了進去。
這間休息室的隔音非常好,門一關,外麵的鼓點聲全都聽不見了。
薑晚在沙發上坐下,隨手拿起桌麵上攤開的收支表看了看。
野火的開支非常大,畢竟養了一大批人,除開店租和成本那些,每個員工的福利待遇好到了極致,是其他酒吧根本比不了的。
但是最近這幾個月的收益,卻在逐步下滑。
薑晚挑了一下眉頭。
這時,門開了又關,野火的負責人陳燕鈴端著兩杯咖啡走了進來。
見到薑晚,陳燕鈴一點兒也沒有對外時那副精乾利落的模樣,直接化身吐槽怪,開啟了吐槽模式:
“我的天,外麵那群富二代實在太難搞了!”
“尤其那位季三少,也不知道誰把他給得罪了,非要揪著我們送酒的侍應生不放,逼著人家改名字,說什麼他最討厭姓薑的,尤其姓薑的還會唱戲的,服了!”
陳燕鈴翻了個巨大的白眼,接著罵道,“我真想告訴他,我老板就姓薑,還會唱戲,看他氣不氣!”
薑晚:“……”
原來季耀也在這兒。
倒是巧了。
陳燕鈴說著說著,終於反應過來了,她盯著薑晚,噗嗤一下笑了,“老板,那季三少嘴裡的人,不會就是你吧?”
薑晚懶得理她,伸出手,催促道,“東西呢,給我。”
“噢。”
沒能吃到瓜,陳燕鈴還有些失望,但也不敢耽誤正事,彎著腰從桌子底下拖出了一個保險櫃。
裡麵裝著的既不是成堆的現金也不是什麼寶貝,隻是一枚小小的戒指。
戒指的造型很精妙,是一隻栩栩如生的蝴蝶。
造型逼真,連蝴蝶翅膀上的顏色都被打造得惟妙惟肖。
薑晚輕輕撥動了一下,然後將這戒指戴在了手上。
東西拿到了,薑晚連杯咖啡都沒喝就準備走,陳燕鈴連忙攔住她,“好老板,你行行好,留下來幫個忙唄?”
“什麼忙?”
“我們野火的生意太好了,其他酒吧的人天天來拆台,害得我們跑了好多客源,要搶人,就得有個殺手鐧!”
薑晚挑眉,“所以?”
“所以……我想讓你上台,領一支舞!”
陳燕鈴擠眉弄眼,雙手合十,算盤打得劈啪響,“求求你了老板!這可是你自己的產業啊!看在錢的份上也不能拒絕嘛,對不對?”
薑晚微笑,“我拒絕。”
……
酒吧卡座裡,季耀已經喝了好多杯。
他懷裡摟著的短發女孩兒嬉笑著,嗔道,“季少,你剛喝了彆人的,我的這杯還沒喝呢!”
“是嗎?”
季耀調笑著,接過酒杯灌了一大口,然後捏著那女孩兒的下巴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