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京城江家老宅。
一身素色旗袍的江老夫人，雍容華貴的坐在紅木沙發上。
江老夫人今年90多歲，身體看起來比同齡人要健朗些，鼻梁上架著一副老花鏡，手裡拿著一些模型碎片，很認真的拚著，模型框架隱約能看出是個飛機。
江曜從門外進來，不急不緩喚了聲。
“奶奶。”
江老夫人手抖了下，一塊碎片掉下去，撿回來繼續拚著，沒搭理江曜。
江曜挑了下眉，“既然奶奶在忙，那我先走，等您忙完了我再回來談事。”
“站住！”江老夫人放下模型零件，斜了他一眼，沒好氣的質問：“在外頭晃悠了一天，我差人去喊才曉得回家，晾你一會兒怎麼了，還想跟我紅臉？”
“我態度挺客氣的。”江曜無辜的笑笑，坐在沙發上，吊兒郎當的開口：“拚模型是個精細活，我這不是怕打擾到您，才想先出去，等您拚完再回來麼。”
江老夫人冷哼了一聲，同樣的場景要是其他後輩，早戰戰兢兢的反思自己是不是做錯什麼了，也就江曜不僅不反思自己，還敢反將她一軍，真是個刺頭。
“你把這模型拚好，我就信你的鬼話。”
聞言，江曜斂了笑，目光掃過那堆模型，眼底泛起一層晦暗不明的情緒。
“奶奶，這玩意我三年沒碰過了，忘了。”
江老夫人輕笑了一聲，態度很堅持，端起桌上的水杯，慢悠悠喝了口水。
“想要空域權限的審批，先把模型拚好，反正我不急。”
最近西爾亞戰區發生小規模衝突，那邊建設的環球醫院有很多傷員，急需大批藥物資源，普通運輸途徑全部被切斷，隻有華國官方空運的物資有準入資格。
江老夫人年輕時是華國最早一批女飛行員，現在是空域權限的最高掌控者。
想動用官方的飛機空運物資，需要她審批。
江曜計劃在飛機返程時，帶回一批作戰經驗豐富的特戰員，也需要老夫人點頭。
“行，您說話算話。”
畢竟是有求於人，江曜隻能妥協，不冷不熱的答應下來，開始拚模型。
幾分鐘後，飛機模型拚湊成型。
江曜把模型遞出去，“權限能開了嗎？”
江老夫人餘光瞥了眼模型，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麵上始終威嚴淡漠。
“你隻幫我辦了一件事，所以兩個審批隻能過一個，你選。”
聞言，江曜黑眸一沉，沉聲問：“如果我兩個都要呢？”
江老夫人勾了勾唇，不緊不慢開口：“你卸任特調處處長的職務，接受江家繼承人的身份，我提前把空域權限給你，你想怎麼用都行，我絕不多說一個字。”
江曜父母早逝，很小就跟著江老夫人生活，被當成繼承人培養。
十三歲進軍營，十八歲從軍營出來，江老夫人準備交權，江曜卻突然坦言環球集團是他創辦的產業，以發展事業要世界各地跑為由，拒絕接權。
直到21歲，江曜中毒，留在京城休養。
江老夫人再度提出要他接權，但江曜非要去特調處當處長。
江老夫人不同意，甚至動用了家法。
江曜脾氣很倔，拖著剛恢複的身體，硬生生扛下家法，逼著老夫人點頭。
這件事過後，兩人關係一直很僵，江曜也再沒幫奶奶拚過飛機模型。
江曜凝眸看著江老夫人，目光淡漠，但語氣卻染上冷意，攜著駭人的壓迫感。
“奶奶，公事私辦傳出去，可要落人話柄的。”
特調處提交的手續齊全，正常情況是能審批過的，是江老夫人故意卡著不放。
“我無所謂。”
江老夫人語氣淡淡，手指摩挲著飛機模型，蒼老的眼眸裡閃爍著亮光。
“我為國家鞠躬儘瘁這麼些年，大半截身子都埋土裡了，要是真有哪個不孝順的後生，因為我卡了一個無傷大雅的審批手續而舉報我，我也認栽了。”
江曜：……
看著刺頭孫子被懟沉默，江老夫人眼底閃過一絲得意，心情莫名好了很多。
她拉開抽屜，拿了張照片，放在桌上。
“或者，你願意說說這女孩，我就破一次例。”
“誰這麼大麵子？”
江曜漫不經心問了句，偏頭瞥了眼，待看清照片上的人後，瞳孔驟然一縮。
“奶奶，你沒去打擾她吧？”
“沒。”江老夫人麵帶笑意，調侃道：“我頭一次見你這麼緊張，稀奇。”
“事關心上人，不緊張才稀奇。”
江曜不冷不熱的回了句，修長的手指拿起照片，小心放進外套口袋裡。
江老夫人眯了眯眼眸，“你來真的？”
“您說呢？”江曜反問了句，慢悠悠開口：“我也不瞞著您，從西爾亞調人也是為了保護她，審批您自己看著辦，不過有句不中聽的話我說到前頭。
“秦笙是我豁出命去護的人，要真有個意外，我肯定死她前頭，到時候白發人送黑發人，還望您彆太難過。”
江老夫人橫眉，憤憤指著江曜，“孽障！你是要氣死我是嗎？”
江曜唇角一勾，語氣懶散肆意，“您通過審批，就沒那麼多意外了。”
江老夫人咬了咬牙，“欠你的，我批。”
“謝謝奶奶。我還有公務，先走了。”
目的達成，江曜不想再逗留，起身就要走。
“等等。”江老夫人突然喊住他，嚴肅道：“交接空域權的事，永遠有效。”
聞言，江曜的黑眸一沉，眼底閃過晦暗不明的情緒。
半晌，他沒什麼情緒的開口：“您放心，把把柄遞到您手裡這事，不會再有第二次了。”
江曜邁開長腿，不緊不慢的離開。
江老夫人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冷哼了一聲，“行，我倒要看你能堅持多久。”
以前的江曜孑然一身，隻對害死自己父母的k實驗室有執念，對待其他事物都看得很淡，清醒理智的可怕，要是放在過去江老夫人確實相信他會說到做到。
現在有了這小姑娘，可不一定。
江老夫人從抽屜裡拿出一張新照片。
這小子一點也不尊老，和她一個老人家搶照片，幸好她多打印了幾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