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之戰結束後,百姓們歡呼不已,然而軍中卻沉默一片。
距離王妃去世已經三天,王爺還是不肯下葬,花高價買來冰塊,保證王妃的屍體不會腐敗。
林溪風得知薑寶珠死後當場暈了過去,一病不起。
裴渡則每日坐在棺材旁邊,看著毫無活人血色的薑寶珠。
張大被裴渡砍斷了肩膀,然後逐出了軍營,然而這比裴渡殺了他還難受。
他不覺得自己有任何問題,他這樣反而給薑寶珠一個痛快的死法兒。
誰都有理由,但逝者已逝,多說無用。
這些天都是林越在打理,邏些大亂,永安公主趁機殺了烏日格的所有舊部,自立為王,孟恩見此機會回到西夜稱王,並給出了相當豐盛的條件。
如今雙方都需要休養生息,因此裴渡答應了與西夜的談和,隻是這些天一直沒有出過帳篷。
林越再走進帳篷時,裴渡已經滿下巴都長滿了胡茬,就連兩鬢間多了幾根白發。
林越輕輕的走進帳篷,來到裴渡麵前,看了一眼黑棺,又看了一眼裴渡:“王爺,明日便要拔營回京了。”
“嗯。”裴渡不鹹不淡的回應道。
裴渡看起來十分冷靜,但越是這樣裴渡越是擔心,他不由道:“西夜王遞來拜帖,想與您見一麵,說有話跟您說。”
裴渡:“不見。”
林越一時間勸不動,隻能作罷。
隔天,拔營之際,孟恩又送來一封信送到裴渡手裡,裴渡打開看了一眼後,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情緒,甚至眼神中多了一抹憎意。
林越不知發生了什麼,隻見那信被好好裴渡好好地收了起來。
時間一轉,已經是十日後。
裴渡沒有給京城任何捷報,還是要到城外時嘉帝才知曉嘉帝回來。
裴渡是大工程,嘉帝雖然心裡想著裴渡放肆,卻還是要去城外帶頭迎接。
城門口,兩道百姓夾道歡迎。
文武百官喜氣洋洋等著裴渡凱旋歸來。
然而,當隊伍越來越近後,眾人發現了不對勁。
所有將士的要見和頭上都掛著白色腰帶和白色帽子,中間的人掛著白帆,紙錢一路飄灑,落得滿地都是。
文武百官臉色大變:“這,這是怎麼了?”
百官中,薑崇明和薑映宴眼皮瘋狂跳動,心臟不由地泛疼,父子二人對視一眼,眼神中莫名有些慌張。
等隊伍走進後,眾人看見裴渡穿著一身麻衣後,忍不住跳出來道:“鎮北王,今日是大軍凱旋的大喜日子,你卻穿著一身麻衣在皇上麵前,當真以為你有了戰功皇上便處置你不得了!”
這個官員是皇帝身邊新的寵臣,知道嘉帝心裡擔心的事情,所以第一時間就跳了出來,想要在嘉帝麵前留個好印象。
誰知裴渡隻是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身後一身麻衣的十一忽然上千,拔刀,收鞘。
原本還在較小的官員瞬間人頭落地。
在旁邊的嘉帝臉色大變:“裴渡,你!”
然而裴渡的目光更冷了,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嘉帝被嚇得半天說不出話。
唯有薑崇明墊著腳尖看了看,沒有看見寶珠的身影,雙腿幾乎站不出了。
他甚至忘記了此刻的禮儀和規矩,擠開嘉帝,用著一雙期盼的眼睛道:“裴渡,我閨女呢?”
裴渡沉下眼皮,沒說話。
“我問你薑寶珠呢!”
薑崇明急了:“裴渡,我女兒走的時候還好好的,現在為什麼沒有跟在你身邊。”
說完,薑崇明緊緊的抓著裴渡的胳膊,嘴角顫抖:“王爺,臣問你,臣的女兒呢?”
“寶珠貪玩,她是不是看見路上有什麼好東西,所以非要買,所以才沒有出現,或者,或者……”
薑崇明話音戛然而止。
他睜大了雙眼,看見裴渡將手中的排位慢慢轉過來,赫然看到排位上寫著薑寶珠三個字。
“怎麼可能!”
薑崇明後退幾步,腳下徹底軟了下去,若不是被同僚攙扶住,整個人怕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裴渡道:“侯爺,我會給您一個解釋的。”
說完,裴渡看向後麵的棺材和漫天的紙錢,說:“寶珠要儘快發喪下葬,本王想讓她走的安心一些。“
說完,裴渡根本沒有看嘉帝一眼,直接往王府的方向走去。
薑崇明和薑映宴最先反應過來,連忙跟了上去。
一天之內,京城彌漫著恐怖的氣息。
原本喜氣洋洋的街道上掛滿了白帆,朱紅色的王府大門被刷稱了黑色,黑白色的布料幾乎掩蓋了王府。
一批又一批的道士進進出出,半個月來沒有停過。
薑家人每日都來,但裴渡總是靜靜地跪在靈堂前給薑寶珠燒紙錢。
薑家人幾乎都大病一場,嘉帝更是接著半個月沒有上朝,然而這次誰都不敢催他。
誰也不知道嘉帝是怎麼想的。
直到薑寶珠下葬當日,百官都來了,薑家人和裴渡都瘦了一大圈,這段時間薑崇明憎恨裴渡,可又擔心跟裴渡吵架會讓寶珠走的不安心。
直到下葬後,整個京城撤去白帆黑布後,薑家人才上門討要一個說法。
裴渡坐在大廳,見幾人過來,平靜的站起身。
很快,我林越拖著一個渾身是傷的女人過來。
女人的衣服上全是乾涸又濕潤的血跡,臉上更是沒有一塊好的。
“烏日格!”
薑崇明和薑映宴都見過烏日格,見狀下意識站起身。
戰報中烏日格不是死了嗎,怎麼會忽然出現!
烏日格看見裴渡,眼神中滿是恐懼。
這些日子裴渡把她折磨到薑寶珠身邊的統統都用到了自己身上,她的傷口好了再被人殘忍撕破,每一天都度日如年。
如今看到裴渡平靜的模樣,烏日格整個人都忍不住想要從門口逃出去。
然而還沒走幾步,就被林越拖著腳又回來了。
烏日格的腿已經被打碎了,一碰便是鑽心的疼痛。
“你把烏日格帶上來乾什麼?”薑崇明沉著臉道。
裴渡:“今天有些事情,我也想和您探個究竟。”
薑崇明眼神疲憊又疑惑。
緊接著便看見裴渡站起身,走到烏日格的麵前:“傳聞邏些公主天真浪漫,是草原上的吉祥天女,而邏些女皇是羅刹之心,殺人不眨眼。”
烏日格意識到了什麼,眼神閃躲:“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裴渡自顧自道:“在赤木爾的手記中記錄著邏些公主在兩年前的一個冬天因為風寒差點瀕死,醒來後卻像是換了一個軀殼一樣。”
“而侯府的薑寶珠自小古靈精怪,心地善良,但在八歲那年落水後同樣性情大變,成為京城中人人喊打的人女霸王。”
裴渡說完,漆黑如墨的眼睛盯著烏日格,問道:“你說這兩者隻見有沒有什麼關係?”
烏日格臉色震驚。
然而一旁的薑家幾人刷的一下就站了起來。
尤其是薑崇明和薑映宴,二人快步走了上來。
薑映宴忽然抓住烏日格的頭發,那張溫柔的臉上滿是陰沉之色:“原來是你奪走了寶珠的身體!”
烏日格瞪大了眼睛,就連裴渡都有些意外。
薑允站起來,不解的問:“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薑映宴臉色陰沉,倒是一旁的薑崇明道:“寶珠八歲那年落水,一直昏迷不醒,我求醫拜佛,什麼法子都試過了,但是寶珠還是沒有醒過來,好在老天保佑,寶珠醒了,雖然寶珠說自己沒有了記憶,當時我和你大哥覺得都沒有關係,寶珠才八歲,不會的東西我們都可以慢慢教。”
“直到有一天我和你大哥在門外看到寶珠在鏡子裡自言自語,說什麼以後這具身體就是她的了,她一定要好好利用這具身體,再後來,寶珠行事越來越囂張,我們擔心那個不屬於寶珠身體的魂魄對寶珠的身體做些什麼,隻能一邊看著一邊縱容著,我甚至不敢惹怒他。”
薑崇明這半個月來頭發已經花白,眼神疲憊,他看著烏日格:“寶珠以前很乖,絕對不會做這麼過的事情,但那個魂魄會,烏日格,你的眼睛和當時你在寶珠身子裡的眼神一模一樣,讓人覺得惡心!”
烏日格不可思議地看著薑崇明。
她從來沒想到,自己這麼早就暴露了。
見無法再隱瞞,烏日格大笑起來:“還真是父女情深啊,怪不得從此之後你日日求經拜佛,原來求的是女兒回來,這個世界對薑寶珠還真不錯,還真讓你求回來了。”
“是!”薑崇明堅定道:“我雖不知寶珠是如何回來的,但在我壽宴那日我便直到我的寶珠回來了,哪怕她沒有了以前的記憶,甚至什麼都不知道,但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的寶珠!”
“天底下,沒有一個爹爹忍不住自己的女兒的。”
說完,薑崇明臉上已經布滿了淚水,他聲音顫抖:“你真是個禍害!”
“禍害?”烏日格笑了:“你以為我想穿到古代嗎,我在現代活的好好的,就是因為沒有父母被人嫌棄,八歲生了重病沒麼有人把我帶去醫院,自然我拿到了薑寶珠的身體,那我就是薑寶珠,我穿越後一心一意對你們好,結果你們卻始終疏遠我!”
“我這麼喜歡裴渡,你們卻永遠推三阻四,要不是我最後拿自殺威脅,你們怎麼可能答應!”
說完,烏日格癡迷的目光落到裴渡身上:“王爺,當年薑寶珠落水後沒一會兒就沒了氣息,我以為我要死了,結果是你下水救了我,這麼多年我一直把你放在心上,想要報答你,和你拜堂成親的人也是我,為什麼你寧願喜歡薑寶珠都不喜歡我呢。”
“薑寶珠對你沒有真心,但我是真心喜歡你的啊。”
“說完了?
裴渡冰冷的聲音傳來,烏日格臉色一僵,下一秒,承影劍捅穿了她的身體。
烏日格臉色震驚:“裴渡……”
“你的喜歡關本王何事?本王當初救的是薑寶珠,喜歡的人是薑寶珠,而你……不過是個占據了彆人身體的孤魂野鬼。”
“你——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