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薑寶珠看見赤木爾的臉裂開了。
赤木爾腦袋反複在她和裴渡身上望去,幾乎用不可置信的聲音問道:“你說什麼?”
裴渡連眼神都懶得給他:“抓起來。”
賀時章淡定地點頭:“是,王爺。”
赤木爾身邊的侍衛被鎮北軍控製了起來,等輪到他的時候,赤木爾才反因過來,操著已經變形的大周話說:“不可以,你們不可以這樣,本皇子是邏些使臣!”
裴渡眯了眯眼:“聒噪。”
賀時章見狀,抬手讓侍衛堵住了赤木爾的嘴,然後讓人給拖走。
酒樓更加寂靜了。
寶珠猶豫了一下,小跑到裴渡身邊,像小狗一樣討好的笑了笑:“王爺好久不見,你怎麼來啦?”
“本王不應該來?”裴渡皺了皺眉頭。
薑寶珠立馬搖了搖頭:“王爺來的太及時了!王爺餓了嗎,不如一同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裴渡正想答應,但看見一同來的都是薑寶珠的玩伴,便道:“不去了,本王還有事要處理。”
頓了頓,裴渡道:“如果壽宴前一天本王沒有來接你,你自己回王府,到時候本王同你一起進宮。”
寶珠點了點頭。
距離壽宴還要好幾天呢。
想著,寶珠看了一眼赤木爾被拖走的背影,忍不住問:“王爺,赤木爾他……”
“本王會處理的。”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裴渡加了一句:“放心。”
裴渡辦事薑寶珠自然放一萬個心。
等裴渡走後,酒樓的老板聽到消息趕了過來,知道是薑寶珠解圍後,又送了不少菜,還說:“王妃,您可真是好人,以後您幾位常來,草民給三位打折。”
外族人明顯是故意找茬,今日酒樓如果出了什麼事,生意怕也是受影響。
王妃能夠站出來,直接拯救了他的店。
彆說打折了,王妃連吃帶拿他都願意。
吃過飯,三人走出了酒樓,手上還提著酒樓老板親自釀的酒。
薑寶珠原本不想要的,但老板說什麼也要送,沒辦法,薑寶珠隻好接下,打算今後經常光顧酒樓老板的生意。
——
另一邊,大理寺
赤木爾來到大牢後雖然沒有受傷,卻也遭到了不少罪。
賀時章折磨人有一套,赤木爾在大牢裡待了整整三天,這三天隻要他想睡覺,便有人進來審問他。
關鍵是這些人還十分客氣,問話時不僅輕聲細語,還問他餓不餓,說隻要流程走完了就可以回去。
結果就這樣審問了三天。
最後赤木爾終於忍不住了,憤怒道:“你們到底有完沒完,不就是砸了大周的酒樓店鋪嗎,賠還不成嗎!”
賀時章微微笑著,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一張早就準備好的認罪書遞到赤木爾麵前:“既然您都開口了,您看看上麵寫的,如果您覺得賠償方案合適就簽,不合適下官再改一改,改到您滿意為止。”
賀時章還貼心地準備了邏些文。
“你們搶劫嗎!”
赤木爾看完之後破口大罵,憤怒道:“把那小二賣了都不值十兩銀子,你們竟然坑我一百兩,還有酒樓的桌子是黃金做的嗎,一張桌子就要三百兩,狗官,你們是要搶本皇子的錢嗎!”
賀時章搖頭,好心解釋說:“大王子,您可能不知道,那小二被您摔斷了腿,如今還在家中躺著,他本來就是個跑堂的,要想修養好起碼要一年,一百兩銀子是算上醫藥費的,不多不少剛剛好。”
“還有那酒樓的桌子您一共損壞了五張,凳子七張,共計是兩千兩百兩,這其中包含您打架那日損失的客源費,並且酒樓老板要等桌子做好才能繼續開業,這裡麵還包含了老板和員工的誤工費,兩千兩百兩已經是極其便宜的價格了。“
賀時章說的頭頭是道,赤木爾甚至覺得對方說的有些道理。
不過看到最後,赤木爾指著最後的賠款銀兩,咬牙切齒地說:“那這一萬兩又是什麼意思?”
賀時章看了一眼道:“這是賠償王妃和公主的精神損失費,那日您太粗魯了,回去後王妃和永安殿下就發起了高燒,光是人參就用了三根,雜七雜八的湯藥加起來就花去了幾千兩,您當時那一嚇,把王妃都嚇瘦了一圈。”
賀時章說著,忽然向赤木爾招了招手。
赤木爾貼著耳朵過來,就聽賀時章說:“其實您得罪了永安殿下不要緊,但王妃是王爺的心尖尖,您也看見了,王妃說什麼王爺都聽她的。”
赤木爾大驚失色。
他這些天也回過味來。
能在京城稱王的唯有鎮北王裴渡,當年裴渡還年少時一槍就殺死了他皇爺爺,以至於這些年來邏些一蹶不振,聽到鎮北王三個字便忍不住害怕。
赤木爾抖了抖身子,知道自己不賠錢是不行了。
可他出門時父皇也隻給了他一萬兩,來的時候已經花的一些,如今隻剩下八千兩,這些錢他遠遠不夠啊。
赤木爾皺了皺眉頭,思索片刻後:“能賒賬嗎?”
賀時章再次麵帶微笑,又一次拿出字據:“考慮到您來大周錢不夠,自然是能夠貸款的,您寫清楚還款日期,每月按照貸款數額的十點還利息,若超過還款日期,那便是每日二十個點……”
……
赤木爾和一同被抓去大理寺的侍衛出來時,是在半個時辰後。
他手裡的八千兩全部交了罰款,餘下的貸款還要在規定時間內交上去。
赤木爾走出大理寺,看見賀時章對自己滿臉微笑的時候,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回到驛站,赤木爾忽然問身邊的侍從:“公主還有多久來京城?”
“還有三日。“
赤木爾點了點頭:“寫信告訴她,先儘快給本皇子彙點錢過來。”
侍從:“……是。”
——
青州,靈秋。
七日不見,周青霽和薑清音已經大變模樣。
青州土地肥沃,一眼看過去都望不到邊際,是大周主要的種植地,但冬日同時苦寒。
從京城走到青州,每日走上百公裡,腳下早就爛成了一灘肉泥。
周青霽如今隻是個庶人,這些人自是會捧高看低的,原本流放路上每日應有兩頓飯,結果被押送的官兵克扣,她身上藏的金釵珠寶也都被這些人搜了去。
最重要的是,晚上她睡覺的時候,發現押送的官兵對她動手動腳。
她期望周青霽能夠出麵阻止,不管如何周青霽是皇子,打斷骨頭還連著筋骨,皇帝隻是一時生氣,等氣順了以後說不定就赦免她們了。
然而周青霽從京城出發後,就變得一蹶不振,畏手畏腳。
看見她被人調戲,竟然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薑清音痛恨極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麼看上了這麼窩囊的男人。
晚上,薑清音躺在角落裡,身邊事一臉麻木的周青霽。
如今她指望不上周青霽,就隻能全靠自己,如果自己去了皇陵,這輩子隻怕會老死在皇陵中,永遠不可能出去報仇。
但現在她也逃不出去,一旦她逃了,一定會有人沒日沒夜的追捕。
薑清音正想著,旁邊忽然出現一道油膩的大臉,是這幾日一直騷擾她的官兵。
薑清音心裡湧起一絲冷汗,說:“你要乾什麼?”
官兵肥頭大耳,滿臉油膩,一雙眼睛癡迷的看向薑清音:“你說我要乾什麼?”
薑清音慌亂了,從地上就要爬起來。
這麼大的動靜,周青霽被吵醒,隻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薑清音後,便不管不顧了。
薑清音絕望了,她知道自己今天肯定要逃出去!
薑清音推開官兵,官兵一個不妨倒在地上,隨後薑清音砍掉自己腳下束縛她的腳鏈,吭地一聲,腳鏈一分為二。
肥頭大耳的男人見情況不好,連忙道:“快來人啊,有犯人要跑!”
薑清音惡狠狠的看向他,在男人震驚的眼神中,薑清音朝著男人的脖子狠狠的砍了下去。
一旁的周青霽眸光閃了閃,他看向薑清音,眼中多了一絲希望。
然而薑清音卻冷笑一聲,轉身就跑了。
官兵一路追捕,薑清音拖著爛掉的腳一路奔跑,最後被追到了一處懸崖邊緣。
“薑清音,你跑不了了,趕緊跟我們回去!”
薑清音嗬嗬一笑:“我就算做鬼,也絕對不會去守什麼皇陵!”
她薑清音就算是死,也要死的轟轟烈烈,絕對不能讓惡心的男人騎在她身上享受。
薑清音盯著眼前追殺她的官兵,往山崖下縱身一躍。
瞬間,天上電閃雷鳴,烏雲覆蓋,大雨傾盆而至。
官員看到這一幕嚇懵了,忍不住問:“現在該怎麼辦,到了皇陵我們哥幾個如何交差?”
老大吞了吞口水,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帶著顫抖的語氣開口道:“自然是如實說,薑清音殺了老三,後墜崖身亡。”
說完,天上又是一聲悶雷。
——
薑清音墜崖後,僥幸落到了崖壁邊的一顆樹上,但樹枝很快支撐不起她的重量,她又掉了下去。
薑清音摔在地上,感覺五臟六腑都移了位置。
但她感受到自己還活著,忍不住痛快地笑出了聲。
她是天命之女,這一切都是老天爺給她的考驗,隻要她度過這關,往後就是一片坦途。
今日她不死,來日必定報仇雪恨!
薑清音一會哭一會笑,雨水擊打在她的臉上,模糊了她的雙眼。
此時,她忽然聽到耳邊傳來一道輕嗤聲。
她艱難的抬眸,看見不遠處站著一個穿著紅色外族服飾的女子,長得嫵媚嚴厲,一雙狐狸眼滿是算計。
“薑清音,你想報仇嗎?”
她這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薑清音瞳孔一縮,呆愣在哪裡沒有說話。
那名少女繼續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烏日格。”
薑清音吞咽口水,艱難道:“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就行。”烏日格打折了一把骨傘,慢慢走到薑清音身邊,傘漸漸傾斜而下:“你隻要知道,我們有一個共同目的就行了。”
薑清音眼神中閃過一絲迷茫。
烏日格露出好看天真的笑容,可語氣卻陰森恐怖:“難道你不想殺掉薑寶珠嗎?“
轟隆隆!
更大的雨水一串串落下,風和雨水擊打在樹葉上。
更大的雷聲響徹天際。
第二日,等押解薑清音等人的官兵下山時候,無論如何也沒有找到薑清音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