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縣
裴渡和薑映宴分彆坐在床頭和床位,相隔八輩子遠。
二人臉色都不大好。
嘉縣縣令崔瀾送走大夫後,就看見床上的兩個男人坐在薑寶珠的床上,一人坐一邊,誰都不說話,誰都不服誰。
崔瀾攏了攏袖子,倒了兩杯茶水,無奈道:“王爺,世子殿下,要不你們也下去休息一下,大夫都說了王妃身體壯得跟牛犢子似的,沒什麼大事,暈倒隻是被嚇到了。”
誰知話音剛落,薑映宴就看了過來,眼神如刀:“寶珠身嬌體弱,若是身體好,怎麼還會被嚇暈?”
裴渡:“你把全縣的大夫全部找過來。”
崔瀾摸了摸鼻子,感覺自己這是當了炮灰。
果然生氣時的男人不要去惹,崔瀾悻悻然地下去。
臨走前看了一眼床上呼吸均勻的薑寶珠,無奈的搖了搖頭。
以前都是王爺救人,何時有人救過王爺。
王妃這麼一做,王爺今後便有軟肋,倒是比上次見麵更像個人了。
崔瀾淡定地關上門。
就在裴渡和薑映宴強烈要求再找大夫的時候,薑寶珠終於睡醒了。
這一覺她睡的很沉,醒來後雖然眼前黑了一下,卻是從未有過的神清氣爽。
當她睜眼看見裴渡在自己床邊時,薑寶珠眼睛一亮,推了推裴渡。
裴渡立馬醒來,看將薑寶珠後稍稍一愣。
還未開口說話,裴渡忽然被擠開,薑寶珠握住的手變成了薑映宴。
“寶珠,你終於醒了。”
薑寶珠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大哥,你怎麼這麼快來了?”
薑映宴眼睛有些發紅,他這五六天加起來睡了不到三個時辰,身體早就堅持不住了,可一想到寶珠還在危險中,無論如何也睡不著。
“收到你的信後,大哥就帶侯府的府兵過來,途中一共跑死了一百多匹馬。”薑映宴長長的歎了口氣:“但還好,大哥趕上了。”
薑寶珠聽完有些想哭。
何止是趕上啊,簡直是太及時了!
薑映宴給寶珠擦掉眼淚,溫和地哄道:“沒事了,身體好些了就隨大哥回家。”
說完,薑映宴冷冷的看向裴渡。
裴渡明知蜀州之行這麼危險,卻還執意帶著寶珠去。
回去後無論如何全家都要吹寶珠的耳邊風,讓寶珠和裴渡和離。
兩個男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薑寶珠看不懂,纖細蒼白的手忍不住在二人眼前晃了晃。
二人這才把視線重新落在她的身上。
薑寶珠如今神清氣爽,趕緊問:“大哥,王爺,現在我們是在嘉縣嗎,暗哨都解決了嗎,還有那些暗哨說嘉縣城門外有人埋伏,可彆讓他們跑了!”
薑寶珠喋喋不休,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薑映宴作為大哥,從來沒有煩過小妹話多,反而因為薑寶珠喜歡跟自己說話而高興。
以前的寶珠總是對家裡人惡言惡語,他有時候想多看看寶珠,連機會都沒有。
唯有裴渡皺了皺眉頭。
他擠開薑映宴,拍了拍薑寶珠的腦袋:“都解決了,彆說話了,好好躺在床上休息,回京後還有事。”
薑映宴不認同地看了一眼裴渡。
他沒想到寶珠婚後生活竟然這麼苦,裴渡說句話都要打寶珠!
可他來不及說話,就見寶珠聽話地躺在床上。
薑映宴瞬間無話可說。
薑寶珠在嘉縣休息了兩日,精氣神養的差不多了。
裴渡才是壯地跟牛犢子似的,給他治傷的大夫都忍不住感慨裴渡是個狠人,竟然敢自己給自己挖腐肉。
崔瀾知道後忍不住朝裴渡豎起大拇指:“王爺,您是這個!”
這幾天薑寶珠也見過崔瀾幾次。
崔瀾三十來歲的模樣,為人正直,說話豪爽,彆人對裴渡尊敬害怕又加,唯有崔瀾還敢跟裴渡開玩笑。
更讓薑寶珠意外的是,她斬殺的三百多官員中,崔瀾是唯一不在名單中的縣令。
“嚴夫人說之前也有不配合的官員,但被她收拾的服服帖帖,是因為嘉縣太窮所以嚴夫人沒有收拾你嗎?”薑寶珠好奇的問崔瀾。
崔瀾聽完忍不住大笑。
“王爺,您的王妃說話也太有意思了,她平時也這麼跟你說話嗎,您沒一劍砍死她啊?”
薑寶珠:“……”
裴渡看了一眼薑寶珠,微微點頭:“有時候挺想的。”
薑寶珠:“……”
緊接著,整個房間都充滿了崔瀾的笑聲。
不過笑完之後,崔瀾臉上忽然嚴肅了幾分:“嚴嵩竹不是不找我,而是不敢找我。”
薑寶珠滿臉不解。
崔瀾笑而不語,薑寶珠隻好看向裴渡。
裴渡滿足了薑寶珠的好奇心,淡淡道:“崔瀾是清河崔氏子弟,古往今來王朝更迭,唯有六大家族屹立千年不倒,其人脈綿延不斷,散播在大周的每一片角落。”
清河崔氏?
看著眼前這個有些不靠譜的男人,薑寶珠滿臉震驚。
書中雖然沒有提什麼六大家族,但在許多名著和記載中都隻有恒古不變的四位。
琅琊王氏,範陽盧氏,陳郡謝氏,河東裴氏,以及同根同源的清河及博陵崔氏。
崔瀾竟然是清河崔氏子弟,甚至看模樣還可能是崔氏核心成員,怪不得連嚴嵩竹都不敢動他。
不過崔瀾既然是清河崔氏的人,又為什麼會在嘉縣這個偏僻的小縣城裡當縣令?
薑寶珠目光過於直白,崔瀾想不懂都不行。
崔瀾哭笑不得:“我以前任京官禮部侍郎一職,兩年前因為得罪了陛下,這才被貶到了這裡當縣令。”
寶珠好奇地問:“你都乾了什麼?”
崔瀾聳了聳肩,毫不遮掩地說:“那狗皇帝的壽辰每年都要大辦,禮部每天忙得要死,朝臣求他三年一大辦,他乾脆半年就要過個壽辰,我還從未見過哪個皇帝一年過兩個壽宴的,所以後麵在嘉帝的酒壺裡偷偷撒了泡尿。”
薑寶珠裂開了,一時間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然而崔瀾那樣子擺明了沒開玩笑,薑寶珠頓時覺得裴渡都不算什麼狠人了。
寶珠豎起大拇指:“哥,你是這個!”
崔瀾咧開嘴:“妹子謬讚了。”
薑寶珠:“……”
還好九族關係過硬,否則崔瀾這一騷操作估計九族都要被連根拔起。
寶珠想著,好奇地問:“崔大人,您乾出這麼荒謬的事,您家中父母沒有打死你嗎?”
“打了啊!”崔瀾一點也不臉紅地開口:“差點把我腿給打斷了,我來上任的時候就沒下過馬車,到了嘉縣後還躺了一個月才敢下地。”
薑寶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