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允搖搖晃晃地轉身,鮮紅的血液蔓延著低落到地上。
如今他已經力竭,無法再握住劍柄。
薑允艱難地摘下自己頭上的藍色發帶,一點點地把自己的手和劍柄綁起來打了個死結。
薑寶珠怔怔地站在那裡。
忽然,薑寶珠抓住了薑允的手臂。
薑允回過頭,正好看見寶珠雙眼掛著晶瑩的眼淚。
“二哥,不要去。”薑寶珠眼淚奪眶而出,她用袖子用力的抹了把眼淚。
她卑劣的用了原主的軀殼享受了原本屬於原主的親情。
這兩個月的時間,她感受到了有親人在身邊的滋味兒。
薑允打心眼疼愛這個妹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她喜歡的一切,去迎合,去努力。
如今還要為了她活著,用自己的命殺出一條血路。
薑允已經沒力氣說話了,隻是往常那雙吊兒郎當的眼神裡滿是不認可。
薑寶珠眼神格外堅定:“今天我們有三個結局。“
“第一,如果今日我逃過一劫,你死了,但我愧疚一輩子,活著比去死還需要勇氣。”
薑允張了張嘴:“寶珠……”
“第二個結局,你去引開殺手,但沒多久我也會死。”
薑允滿臉搖頭。
這也不是他想要的結局。
不管怎麼樣,薑允僅僅是一個十八歲的少年,如今遇到這種事,他唯一能想到的就隻有犧牲自己換自己妹妹一命。
可寶珠說的結局,沒有一個是他想看到的。
薑寶珠已經收拾乾淨了淚水,語氣堅定:“但還有第三個結局,我沒有死,你也死不了。“
薑允的眼神猛的睜大了幾分。
正當薑允燃起了希望,船艙周圍從四麵八方湧來了七八個身著黑衣,蒙著頭的死士。
“你們誰都跑不了。”為首的死士步步緊逼
薑允護著寶珠,想要再次往黑暗的船艙跑,然而唯一逃命的通道也走來了幾個死士。
唯一逃命的通道也已經沒了。
薑允雙手隱隱顫抖,目光中滿是悲憤與絕望。
難道今天他和寶珠真的要死在這裡了?
薑允心想人在要死的時候果然會亂想。
就比如現在他很想抱著死士頭頭的大腿跪下來求他們不要殺他和寶珠。
雖然窩囊且不合時宜,但這時他腦海裡唯一能夠冒出來的畫麵。
他心裡也滿是後悔了。
早知道有現在這個情況,今天他就是尿褲子成為全京城的笑話,也絕不會去茅房,又碰巧路過某個包廂時聽牆角。
不僅自己要死了,還連累了寶珠。
“你們以為殺了我們,任務就完成了嗎?”
正在薑允東想西想就是想不出逃脫辦法的時候,薑寶珠突然大聲開口,目光掃視四麵八方:“你們和你們身後的主子都想錯了!你們難道沒有發現我們之中少了一個人嗎?”
果然,死士們停下腳步,眼神中有些遲疑。
就連薑允也看了過來,不明白薑寶珠是什麼意思。
薑寶珠看著這麼多人盯著自己,心裡害怕的不行,衣袖下的手死死握著。
她聲音擲地有聲:“你們都中計了!”
“早在你們追殺我和二哥的時候,就已經有人下船報信,要不了多久我爹就會帶人過來,今天殺了我們,我們死了就死了,但我爹,我兄長還有王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你們的主子身份再貴重,那也要做好和他們魚死網破的準備!”
薑寶珠的話十分能哄人。
即使是死士們都愣住了。
薑允這時候終於反應過來寶珠是在拖延時間。
白飛卿是去叫人了沒錯,可現在人都還沒有走出船艙。
但寶珠這話就像是迷煙一樣,會讓這群人以為白飛卿已經出去報信,不管信不信,他們現在總不能把他們給殺了。
隻要拖延足夠的時間,等著爹帶人過來,一切問題迎刃而解。
寶珠怎麼這麼聰明啊!
薑允的眼睛都亮了幾分。
然而,薑允和薑寶珠顯然低估了死士的一根筋。
為首的死士道:“聽他們胡言亂語什麼,現在把他們殺了,再去劫殺報信的人,主子說了,一個活口都不留!”
“都給我殺!”
薑寶珠:“……”
這群人的腦子直接通的是直腸吧。
眼見這些人一一衝過來,薑寶珠抬起腿踢飛一個死士,帶著薑允鑽空子出了船艙。
後麵的人緊追不舍,眼見馬上要跑下船時,身旁的薑允忽然悶哼一聲,連帶著寶珠也被帶飛了出去。
薑允在地上滾了一圈,爬起來第一時間就焦急的尋找寶珠。
見寶珠頭發淩亂,頭上那奢華的珠寶落到了地上。
“寶珠,有沒有受傷?”薑允踉蹌地走過去,攙扶起寶珠,目光赤紅如猛獸一樣看著把她們團團包圍的死士:“你們衝我來啊!”
死士:“要怪就怪她明明可以自己下船,可偏偏要回來找你。”
“所以,現在你們都必須死!”死士往袖子上擦了擦帶血的長劍,大喝一聲:“殺!”
薑寶珠看見一道道鋒利的寒光閃過眼前。
薑允撐著最後一絲力氣奮力與死士交手,然而死士眾多,地上躺了一個又一個,但好像殺不完一樣。
薑允的手隱隱地顫抖著,意識快要崩潰時,死士一腳踢向他的胸口,身體直接撞破了遊船的圍欄外。
薑允要落下水的霎那,薑寶珠在千鈞一發之際抓住了薑允的手。
薑寶珠滿是鮮血的小臉上,眼神充滿了堅定:“二哥,彆怕,我拉你上來。”
薑寶珠很清楚,一旦她鬆手,薑允落水後隻有死路一條。
殷紅的血液模糊了薑允的雙眼,他想讓薑寶珠鬆手,否則寶珠也要跟自己一起掉下去。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薑允瞳孔一縮:“寶珠小心!”
薑寶珠立馬回過頭,她看見距離她不遠處,死士握著一把錚亮的長劍朝自己的脖頸砍來。
撲哧——
薑寶珠腦海一片空白,空著的一隻手卻下意識撿起剛才薑允掉落在船板上的長劍,直直的刺入死士的腹部。
於此同時,一道尖銳的箭矢聲劃破冰晶般冷冽的空氣,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箭矢直接貫穿了死士的腦袋。
死士睜著眼,死前露出驚恐又震驚的眼神,三息後砰的一聲倒在了地上。
薑寶珠一愣
她看向箭矢聲的方向,隻見裴渡一身湛藍祥雲刺繡底服,身後披著同色係的狐裘,身形如玉,烏發用一根白玉鑲金固定,手中還拿著一把偌大的弓箭。
天光雲淡下,裴渡一漆黑的雙眼裡像是一灘化不開的濃墨。
還有一絲……
她讀不懂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