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儘一切鬼祟,更是最好!”
道延大師這帶著幾分淩厲和肯定的話語。
林海恩不由得愣了一下,明顯是完全沒想到會得到這種答案,立刻便興奮的瞪大眼睛。
剛剛決定問這件事的時候,其實林海恩心中都有些說不出的忐忑。
生怕道延大師給出個很低的數目。
天地皆有因果順序安排,若是此生能殺鬼的數目很少,那他往後自是得精打細算,將並不多的數量留給凶戾惡鬼。
無法像現在這般,遇到遭了殺孽的精怪鬼祟,便能夠隨手打殺。
更沒辦法。
像先前麵對惡鬼將軍那時般,精神暢快的將那些鬼兵撕碎,都打到渾身燥熱、更忘記何為迷茫。
可結果,道延大師竟是給了個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的回答。
沒有定數,大膽的去殺便可。
以後無論殺多少隻精怪鬼祟都可以,殺儘這世間的所有邪祟,更是最好之舉。
無需考慮什麼數目,更無需所謂的精打細算。
隻要大膽的殺,大膽的斬,大膽的滅鬼就好。
“真的嗎?道延師伯,我往後真當是能見鬼就殺嗎?”這個回答太過驚喜,明顯是讓林海恩都有些不確信了。
“自然是真。”道延大師笑著看向林海恩,更是繼續叮囑道。
“雖殺鬼沒有定數,但海恩你可要謹記那種未造惡孽、未破戒律的精怪鬼祟,卻是不能直接斬殺。”
“這你可是要記住,千萬莫覺得是精怪鬼祟就該殺,結果反而造下過多的殺孽。”
又一次得到肯定回答後。
林海恩終於是徹底放下心來,更是露出一抹燦爛笑容,格外肯定的點頭道。
“明白,道延師伯。”
“若是那種不行惡孽的精怪鬼祟,我肯定是不會動半點,給自己平白招惹到些許是非。”
“況且,絕大多數的鬼都該死,往後若我想排解煩憂的話,肯定也是能尋到不少的惡鬼凶煞,無需硬盯著那些善鬼好妖。”
聽到這番話。
道延大師竟是突然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
為了排解煩憂,就專門去尋些惡鬼凶煞,將它們打個魂飛魄散?
殺鬼又不是什麼仙丹靈藥,怎還能有如此特殊效果。
說起來,現在新一輩的道門弟子,還真是越來越不走尋常路了。
時不時就搬出黑律的震乾就不說了,北帝法脈向來如此,隨著修道時間越來越長,終究是會慢慢改變。
可從九幽開始,便有些古怪了啊。
怎麼能勤奮努力到,就連睡覺吃飯都在掐訣,不敢浪費一分一毫的時間,壓力怎會如此之大。
海恩則是更加離奇,用殺妖斬鬼來緩解心中煩悶。
看來,隨著時代一點點的變遷,就連道門往後的頂梁柱,也將會有不同的性格特點,跟從前越來越不同。
不過,似有一件難避的禍事啊。
略微思緒兩秒,道延大師便將手中紫薇鬥數命盤收起,看著臉上還掛著激動的林海恩,嚴肅的鄭重問道。
“海恩,本道還想問你一件事。”
“若是有一日,你的親朋好友被鬼怪蠱惑,從那正道走到了邪路,還造下一定罪孽,你打算要如何處理?”
臉上還帶著些許興奮的林海恩,根本沒有半點遲疑,立刻正色應道。
“道延師伯。”
“你剛剛問的這件事,前段時間靈官爺便曾幫我解惑了。”
“告訴我說,神不講情,隻論因果對錯,即便是親屬好友行了惡事,應當也會照懲不誤。”
“但我不是神,現在依舊是人,所以在陰德、業報能承載的情況,是懲是救,能夠由自己來決定。”
“不過,現在還沒遇到過此類事情,因此我也不知該如何做。”
“可要是認真想想,應當還是無法像神那般絕情,修道雖修的是心,可並不代表要如天地大道那般絕情。”
“大義滅親、公正公平,或許僅有九天神明才能做到吧。”
聽完這頗為認真的回答。
發須全白的道延大師,都是下意識的愣了愣,尤其是聽到靈官爺來幫忙傳道解惑,更是驚愕呆住。
這是什麼情況?
莫非海恩的福緣,遠不止當前所看到的那般?還有更多?
想到這裡。
道延大師便手中掐訣,更是拿起旁邊的龜甲,想要占卜起來。
可都才剛念一句。
“劈啪———”
那個用了一輩子的龜甲,表麵忽然出現一道裂紋,令正在念誦的道延大師立刻停下法咒。
緊接著。
“轟隆!!”
天空忽然響起了狂暴的雷霆霹靂,更好似冷冽的神叱和警告。
聽到這天雷轟鳴聲後。
道延大師把手中掐著的訣緩緩鬆開,更是搖了搖頭,帶著幾分自嘲輕聲道。
“明明都已沒剩多少壽元,明明都已交代好一切,怎還放不下。”
“即便算天,算地,終究也是無法把一切都算清楚啊。”
說完之後。
道延大師便看向身旁的林海恩,笑著點頭道。
“海恩,回你師父身邊吧。”
“若是他要問的話,待會我們之間所說事情,你若願講,皆是可告訴給你師父。”
“這僅剩的最後幾個時辰,老道想要獨自一人,回顧下此生修道的點點滴滴,回顧下最純粹的遺憾、滿足和喜怒哀樂。”
林海恩隨即緩緩站起身,對著道延大師又鄭重的拜了一拜,恭敬道。
“多謝道延師伯幫忙解惑。”
將坐著的蒲團撿起。
林海恩便輕手輕腳的準備離開,並不想發出太過嘈雜聲音,打擾道延大師最後的這段時光。
而就在即將走出房間的時候。
道延大師的聲音,忽然又從身後緩緩傳來。
“對了,海恩。”
“麵對這個新天庭的大劫,你可有起乩請神的想法?”
林海恩的腳步不由得頓了下,根本就沒有半點的思慮,便是無比肯定的出聲應道。
“道延師伯,我目前還不確定是否要起乩。”
“但如果這劫難太大,師父、普寧師叔他們都準備以命請來祖師了,那我必然會在之前就起乩。”
“既然我會起乩,自是不能看著師父就因劫難而付出性命。”
道延大師頗為滿意的點了點頭,更是鄭重講述道。
“老道先前算了下。”
“若你在新天庭的大劫中起乩,多半是能無恙,但你可是要好好記住後麵的這句話。”
“鐵棒揮舞勢驚人,威猛無匹氣勢新,神仙妖怪皆退避,此番踏破淩霄殿!”
“去吧,老道也隻能說到這裡。”
林海恩將這句話深深記在心中,更是又對著道延大師拱了拱手,便是離開了這個房間。
很明顯。
剛剛道延大師所留下的那句話,似乎在指引著若是這所謂的新天庭顯現,該請來哪位九天神明。
其實不用道延大師提醒,林海恩心中其實也有個恰當的選擇。
就如先前說過的那般。
起乩請神。
可不能遇到詭事就胡亂的請來某位神明,應當是要有選擇才對。
哪位神明對此事最為不忿,或者哪位神明有此未完執念,能夠借此機會勉強圓夢幾分自是最好。
這樣的話。
不僅神明不會厭煩,說不定還會因此歡喜,降下其他的饋贈。
隨著林海恩離開房間。
道延大師仰頭看著遠處亦是步入黃昏,露出些許星鬥的九天,伸出手輕撫胡須,開懷大笑道。
“如此心性,如此天賦,如此福緣,如此正直,真當喜人。”
“道門能有此子,何愁往後不興,何愁鬼邪作祟,何愁精怪逞凶,海恩一人便可護佑世間太平。”
深夜十點。
贛地的西山淨明宗壇裡。
正躺在側屋木板床上的閻九幽,翻來覆去的怎都睡不著,儘管就跟往常一樣,手上掐著法訣,嘴裡默念著法咒。
可閉上眼之後。
腦中卻是始終都靜不下來,想象著當前欽天山該是什麼模樣,又是有多麼的熱鬨,道延大師窺探出的大劫又會是什麼。
更是會浮現出海恩師兄殺鬼時的畫麵。
不知現在的海恩師兄道術進展如何,應當又厲害的不少吧。
本是自己拒絕去欽天山,想要抓住每一分每一秒來修行,但現在卻是這般的不靜,這般的患得患失。
閻九幽無比煩躁的坐起,仰頭看向窗戶外的殘缺月亮。
深吸一口氣。
閻九幽便踩上床邊的鞋子,推開房門,本想隨便找個石凳坐下發呆,不想這麼早的入睡,也睡不著。
但仔細想想後,還是一邊手中繼續掐訣,一邊朝著不遠處的另一座山走去。
西山有眾多淨明宗壇的師兄。
若是被師兄看到的話,肯定是會來過問幾句,惹得自己更加煩悶。
伴著天空並不算亮的月光,更伴著農曆五月的蟲鳴聲,閻九幽來到不遠處的另一個山頭,在平日自己常來的一棵大樹旁躺下。
此刻。
他的手中不再掐訣,隻是雙手抱著腦袋,仰天盯著漫天星鬥發呆。
因為的月亮殘缺並不圓滿,所以星鬥顯得更為璀璨,熠熠發光令其整顆心都平靜下來。
但這所謂的平靜,也僅僅隻是片刻而已。
轉眼間。
閻九幽整顆心又焦慮起來,口中更是輕輕念叨起來。
“海恩師兄,或許都會踏罡了吧?”
“不,應當是還不會,踏罡可比符籙都差不多,就算海恩師兄天分再怎麼的高,肯定也還沒學會。”
“那趁著他還不會踏罡,趁著他還在參與另類法會,我怎能在此平白浪費時間,可是忘了笨鳥先飛、勤能補拙?”
“若是現在不抓緊時間跟上,往後等到大劫來臨,再去努力還來得及嗎?能幫上海恩師兄嗎?”
“要是偏偏因今天的偷懶,導致一個法訣未能及時學會,導致某件慘事發生,那我又該如何自處?”
說完。
閻九幽便覺得心頭壓力又大了起來,將抱著腦袋的一隻手拿出,開始掐起法訣練習。
就在這時。
“嘩嘩嘩———”
一道妖氣陰風忽然刮動而來,吹得周圍樹木都沙沙作響。
原本正躺在樹下的閻九幽,立刻毫不猶豫的站起,更是盯著遠處一大片飄來的黑氣。
法訣變幻,天雷湧現。
那原本緊繃的思緒,因為精怪鬼祟的出現,竟是微微放鬆不少,更是怒聲喝道。
“哪來的精怪鬼祟,竟然敢闖西山之地,敢闖淨明宗壇道場。”
“若是不好好解釋說清,那就本道不將情麵喚來天雷,將你這種邪祟劈個魂飛魄散!!”
兩秒後。
就在閻九幽馬上就要喚來天雷之時。
那巨大的黑氣中,竟是傳來一陣頗為調皮的魅惑之聲。
“嘻嘻嘻。”
“小道長,你的命格特殊,要不要來我們新天庭當那地府閻君?”
“其他人當不了,你肯定是沒”
還未說完。
閻九幽便是直接召來天雷,朝著那巨大的黑氣劈去,更是喝道。
“哪來的妖精鬼祟,竟敢亂吾道心。”
黑氣霎時就被劈散。
可緊接著。
一張帶著敕令的紙張,便是從黑氣中緩緩飄落,頗具威嚴的冷冽沉悶話語,亦是同時響起。
“本天帝憐汝命格特殊,親自敕令招攬。”
“歸順新天,往後便成閻君,有那滔天道行和法力,管轄九幽地獄,何須在屈尊他人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