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錯了嗎?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嗎?葉塵能原諒我嗎?”柳如煙聲音顫抖。
小嬰無奈地歎了口氣,緩緩搖頭,“就像黎衣候說的,姑爺都消失二十多天了。要是真被蠻夷抓走,恐怕……凶多吉少啊!”
市井間流言像野火般蔓延,百姓們私下議論紛紛,隱隱透露出官府與蠻夷勾結的蛛絲馬跡,令眾人愈發憂心忡忡。
即便不用深入了解,柳如煙也清楚,一旦落入那些蠻夷之手,下場必定淒慘。
柳家在城中聲名赫赫,生意往來皆是大宗買賣。柳如煙聯係了城中各行各業頗具影響力的人物,這些人平日對柳小姐多有巴結。
如今被她主動邀約,眾人表麵上恭敬有加,可眼神裡卻藏著一絲揣測。
柳如煙坐在主位上,手指不自覺地輕輕敲擊著桌子。她神色焦急,雙眼布滿血絲,麵色蒼白如紙,這副模樣,是從前葉塵從未見過的憔悴。
起初,葉塵滿心急切地盼著她能找到自己的下落,好讓自己入土為安,或許就此能從這世間解脫,靈魂得以安息。
可如今,他的心境已然改變,不再著急。他仿若擁有了“上帝視角”,隻要柳如煙一天不知道他的死訊,就會被尋找他的執念緊緊困住,
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日夜備受煎熬,在他看來,這何嘗不是一種報應,他的魂魄冷冷地站在角落裡,靜靜地看著這一切。
為首的那個男人尖嘴猴腮,眼神飄忽不定,不時偷偷往旁邊家仆身上瞟,透著一股狡黠。
“柳小姐,聽聞您找我們是有大合作?我們實在是受寵若驚,能與柳家合作,那可是我們求之不得的榮幸啊!”說話的男人滿臉堆笑。
“秦哥,您就彆謙虛了,柳小姐肯定是遇到了棘手之事。柳小姐您儘管開口,隻要我們能幫上忙,絕無二話!”另一個人連忙附和。
柳如煙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聲音略微低沉卻透著堅定:“我要你們幫我找一個人,他是這個月初失蹤的,我懷疑是被蠻夷給擄走了。”
眾人都是精明透頂之人,一聽這話,心裡頓時明白這事兒無比棘手。
與蠻夷相關的勢力盤根錯節,背後牽扯的利益關係錯綜複雜,誰也不想輕易卷入這灘渾水,一時間,房間裡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柳小姐,這可不是小事,您趕緊報官啊?”一個人小心翼翼地開口,
柳如煙端起一杯茶水,卻隻是輕輕晃著杯子,並沒有喝的意思,
苦笑著說道:“衙門要是有用,還會有這麼多人失蹤?就算最近有所防備,讓那些蠻夷不敢輕易下手,可已經被抓走的人呢?彆說衙門能不能找到,就算找到了,也晚了。”
其實葉塵心裡清楚,她不願報官,最大的原因是錯過了最佳時機。
除此之外,她和葉家的人,當著林捕頭的麵,讓人家彆多管閒事。
一向驕傲的柳如煙,又怎麼能拉得下這個臉呢?想到這裡,葉塵的魂魄微微搖頭,眼中滿是嘲諷。
柳如煙放下茶杯,語氣誠懇,幾乎是帶著懇求:“我知道幾位和城外那些蠻夷有過交道,今日算是我柳如煙求你們幫個忙。隻要能把人給我帶回來,就是幫了柳家大忙,你們有什麼條件,儘管開口。”
此言一出,眾人頓時眼前一亮,能得柳家一個人情,往後行事可就方便得多。
秦川小心翼翼地問道:“柳小姐,冒昧問一句,那個男人是您什麼人?”
“他是我……”柳如煙話到嘴邊,猶豫了一下,轉了個彎,“是我遠房親戚。”
葉塵聽到這話,心中一陣冷笑,自他死後,柳如煙的種種行為不斷顛覆他對她的認知。
倘若他當初真被蠻夷抓去,曆經磨難,柳家又怎會接納如此狼狽的他做女婿?
就算他還活著被救回來,柳如煙說不定也會與他斷絕關係。
原來,不管怎樣,他們的結局早已注定。葉塵心裡滿是懊悔,為什麼要和這樣一個人糾纏到如今的地步!從頭到尾,她在乎的隻有自己。
“這事兒不光彩,希望你們能保密,畢竟以後還要做人的。”
“明白,既然柳小姐都這麼說了,我們也就不推辭了。我們確實和那些蠻夷有過接觸,以前也幫彆人把被抓的家屬贖回來過,隻不過……”
對方停頓了一下,“有些話我得說在前頭,要是您確定人已經被抓走,這麼長時間過去了,恕我直言,就算能找到,也很難毫發無損地帶回來。”
“大家都是明白人,柳小姐也應該懂其中的規矩,我要是給您牽了這個線,柳家要是事後怪罪,我們可就難做人了。”
“放心,我不會讓你們為難。”柳如煙斬釘截鐵地說道。
言罷看向小嬰,微微點頭示意。小嬰立馬會意,快步走到一旁,低聲吩咐護衛抬著幾個上了鎖的檀木箱子過來。
箱子上貼著柳家的封條,放在桌上,打開後,裡麵全是黃澄澄的金錠、白花花的銀元寶以及珍貴的珠寶玉石,在燈光的映照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這是我的誠意。”
“那就好,柳小姐,您把公子的詳細資料告訴我們,我們這就去打聽?”
小嬰將葉塵的畫像拿出來,眾人一看,都愣住了,“這……這不是柳小姐的……”
“姑爺”兩個字沒說出口,秦川瞪了那人一眼,後者趕緊改口:“原來是這位公子。”
“柳小姐放心,我們儘快給您消息。”
柳如煙擺擺手,小嬰做了個請的手勢:“有消息直接聯係我就行,各位慢走,不送了。”
眾人告辭離開,房間裡隻剩下柳如煙一人。她疲憊地靠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失去了焦點。
葉塵看著她心煩,便回到了葉祖母的人皮書中。
葉祖母日益衰老,又被疫病折磨,身體孱弱的如同風中殘燭。
葉塵隻希望能多陪陪她,哪怕是以靈魂的形式。他靜靜地守在葉祖母身邊,看著她日漸消瘦的麵容,心中滿是愧疚。
夜幕降臨,房間裡點起昏黃的燈火,微弱的光線在黑暗中搖曳。
葉祖母跪在蒲團上,一遍遍祈禱,口中念念有詞:“保佑塵兒平安歸來。”
葉塵仰頭看著高高在上的神像,心中滿是憤懣與疑惑,心想,如果這世上真有神明,為何任由這些罪惡橫行?好人受苦,壞人逍遙?
葉祖母這般年紀,還要日夜為他憂心,他滿心愧疚,卻又無能為力,除了旁觀,什麼也做不了。
他的魂魄在房間裡飄蕩,卻無法給葉祖母一絲安慰。
“娘!”
門外傳來寧夏的聲音,這個時候她過來,讓葉塵有些意外。
其實她和葉祖母關係不算親近,葉祖母年輕時當家手段強硬,她對葉祖母更多是敬畏。若不是有事,她不會主動來找葉祖母。
李嬤嬤扶著葉祖母,讓她坐到輪椅上推了出來。柳如煙神色憔悴一眼便能看出,可葉塵失蹤這麼久,葉塵的母親看上去卻沒什麼變化,似乎兒子的消失對她毫無影響。
葉祖母手持佛珠,膝上放著那本人皮書,看來她日夜都在摩挲。她眼神不善地問道:“你來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