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力扯著珠璣的頭發,將她拖拽到了鋪子外頭的街上。
此時正是一天中最熱鬨的時候,街上的百姓見狀,紛紛都圍了過來。
魏氏戲謔道:“大家都來看看啊,這個叫珠璣的,原就是個蒔花樓賣身賣笑的妓女!她不在蒔花樓裡好好待著,卻跑出來人模人樣的學人家做生意。還要當什麼掌櫃。她就是個臟抹布,也配做我胭脂行的主人?她這麼臟,買的胭脂有人敢買嗎?”
她揪著珠璣的頭發又轉了個身:“這邊的也看過來啊,這可是個蒔花樓的妓女,什麼樣的男人都能上,怎麽樣,你們有看上的嗎?拿銀子啊,拿銀子她就能跟你睡!”
圍觀的人目光都好奇地落在珠璣身上:“誒,我見過她啊,她在蒔花樓我伺候過我喝酒呢。”
“這女子真的是個妓子,這模樣確實好啊,不過她這是得罪了什麼人了?”
有周圍的商戶道:“著你們都知道?那位夫人,可是工部夏侍郎家的夏夫人,這胭脂行從前是她的,不知怎的,就轉讓給這珠璣姑娘了,看樣子,這事兒還沒完啊。”
“呦,那這姑娘可是得罪了大人物了,恐怕不好收場了。”
珠璣被她拖拽得頭發散亂。
她拚力一把掙脫開魏氏的手,理了理衣襟,與魏氏怒目對視。
魏氏譏諷道:“怎麼?被我揭開真麵目,戳到你的痛處了?妓女也有自己的脾氣?你不是從小就在蒔花樓長大的嗎?難道不知道自己天生就是賤種?
也不知哪個不長眼的金主替你贖了身,你出來不好好做人,卻是跑到本夫人麵前耍花活,還想吞了我的胭脂行。你說,你是不是找死,是不是找死?”
她這一番番話難聽到刺耳,然珠璣並沒有被她的話刺激到。
她冷冷地看著魏氏:“我珠璣出身於蒔花樓,我從來就沒有想要掩蓋過。我也不覺我有何好丟臉的。夏夫人,即便你將我貶得一文不值,我也不覺得你比我高尚多少。”
“你厚顏無恥,就你這般貨色,連為我提鞋都不配,還敢與我比?你居然還在我身邊圍了這麼多時日。虧我還覺得你比我女兒還親,真的要惡心死了。有娘生沒娘養的玩意!”
一句話,令珠璣眸色變得鐵青。
“我是在蒔花樓長大,我是有娘生,沒娘養。可是夏夫人,你以為我這悲催的命運,是因為什麼?”
“我管你是因為什麼?你去找你娘啊,你自己去問啊?”
珠璣抬眸,看著鋪子上麵的店招。
“我是想找,若她活著,哪怕千山萬萬水,我也會找到她,與她團聚。可是夫人,”她緩緩逼近到魏氏麵前,“我娘她死了啊。”她目色陰鷙地靠近魏氏的耳旁,“夫人就沒有覺得,這鋪子的新名字,有點耳熟嗎?”
魏氏不知所以地抬頭看看“穗香胭脂行”幾個字。
耳熟?
“耳熟個屁!”
她對著來人一招手,給我上,將這些醃臢人等都給我清出胭脂行,我的東西,豈容這種人褻瀆。”
珠璣聞言,立刻上前伸出雙臂攔住他們。
“你們敢?你們這叫搶!”
魏氏上前一把將她推開:“我就搶了,如何?”
幾個侍衛在魏氏的指揮下呼啦啦進了胭脂鋪,扯著鋪子裡的活計就往鋪子外麵丟:“滾!滾!滾!”
夥計們很快就被清了出去。
珠璣執拗地與魏氏對視。
“夫人,即便鬨到官府,也沒有你侵占這裡的道理。”
魏氏道:“官府,嗬嗬,你去鬨鬨看,看官府站在你一邊,還是站在我這一邊!是你自己滾出去,還是我將你丟出去?”
珠璣語氣堅定:“這胭脂行是我的,我絕不走!”
魏氏從一個侍衛腰間一把拔出一柄佩劍。
凶狠地對著珠璣:“我告訴你,我近日諸事不順,正要找人撒火,你若還這麼賴在這兒,信不信我直接捅了你?”
珠璣揚頭道:“夫人有種,就捅啊。”
魏氏舉著刀,一點一點朝著珠璣靠近。
珠璣執拗著半分沒有退縮。
魏氏現在心裡氣血翻湧,隻想這賤人立刻在自己的麵前消失。
珠璣不動,她就繼續舉劍向前。
她想了,將她捅個窟窿,大不了賠些銀子。
即便這樣,她也要出了心裡的這口惡氣。
說話間,刀尖已經觸到珠璣的衣裳,魏氏見她還不躲,乾脆一使勁,就準備繼續往下捅去。
這時,阮娘突然衝了過來,將珠璣往旁邊一推的,魏氏手裡的劍,直接捅到了她的腰間。
衣服上瞬間見了紅。
阮娘道:“夫人要殺珠璣,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珠璣見狀,忙喊道:“阮娘!”
魏氏擰眉看著阮娘:“你又是個什麼東西?”
阮娘手握上劍柄,鮮血滴入地麵。
“夫人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我也正常。那夫人還記不記得,十幾年前,胭脂行有一個叫穗娘的胭脂師傅?”
話落,魏氏瞳孔顫了一顫。
“穗,穗娘?”
阮娘道:“夫人,有些事情,不是時間過了,便就可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夠遺忘。勸你就此住手。你猜阮娘在天上,看著你如今又在欺負她的女兒,她會如何?”
魏氏手抖了抖。
“穗香胭脂行”,穗娘?
她赫然盯著麵前的珠璣:“你是?你是?”
珠璣冷聲道:“還要謝夫人當年將我丟進了蒔花樓,給我留了一口氣,否則今時今日,我如何能這樣站在夫人麵前?”
魏氏手裡的刀豁然落地。
“你們,你們?”
阮娘捂著腹部的傷,道:“想必夫人如今也並不想舊案重提吧?現如今,是你退出這胭脂鋪,還是我帶著珠璣去官府走一遭?!”
魏氏此時腦中一片空白。
所以,珠璣,是多年前她活埋的那個穗娘的女兒?
對了,穗娘當時是有個女兒,幾歲的模樣。當時劉管事問她要不要一起解決了,她說,這麼小,正好可以送去蒔花樓磋磨。
所以,那個死丫頭,如今長大了,回來找她報仇?!
劉管事得知魏氏跑到胭脂行來鬨,立刻趕了過來,恰巧聽到了阮娘最後的一席話。
雖說這些年,他沒少為魏氏乾一些見不得光的事,但穗娘這樁事,他是記得的。
他目光陰沉地盯著珠璣,然後上前拉著魏氏,將她拉出了胭脂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