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定侯一共有三房妻妾。
正妻南宮氏,妾裴氏和江氏。
裴氏,是永定侯納的第一個妾室,先於南宮氏,生下長子趙桓。
緊挨著她坐著的,是永定候的另一個妾室,江氏,她為永定候生下次子趙明。
魏氏今日聯手要害自己的,便是這個裴氏。
原因無他,夏桉對整個侯府所有人的秉性了如指掌。
魏氏要在侯府裡做文章,若要保證萬無一失,必是要找一個有些話語權的人。
南宮氏不可能算計自己親兒子的婚事,魏氏不會找。
而江氏是個性情中人,對身外之物看得淡漠,一門心思隻圍著永定候轉,隻想和永定候琴瑟和鳴。魏氏根本拿不出可以引誘她的條件。
隻有裴氏,她為永定候誕下長子趙桓,趙桓又隨了永定候,從小便喜歡舞槍弄劍。長大後便跟著永定候上戰殺敵, 驍勇善戰,曾多次立下戰功。就因著庶出的身份,卻無緣世子之位。
而趙幽每日隻知玩樂,卻還是被封了世子。
她心裡一直不甘心。
上一世夏桉在侯府時,便見裴氏一直暗地裡和南宮氏一房較著勁。
永定侯府的這幾位主子,隻有她有可能被魏氏收買,算計趙幽的婚事。
而剛剛裴氏與魏氏對視的那一眼,也證明了她的猜測。
實際上,於夏桉而言,無論魏氏勾結的是侯府裡的哪個人,今日她們的計劃都不可能實施了。
是裴氏,一會兒隻會更有意思些。
這時,趙老夫人關切地問魏氏:“聽聞年前,縣主老夫人的腿受了些傷,如今可好利索了?”
魏氏恭敬回道:“回老夫人,好多了,”她側眸看了眼夏桉,“也多虧了我這女兒,懂些醫術,替老夫人給醫好了。”
眾人紛紛將目光落在了夏桉身上。
鄭妍錦的母親,安國公夫人緩聲道:“這位姑娘今日倒是第一次見。”
魏氏得體回道:“這是我府上的三姑娘,名夏桉,去年剛及笄,今日恰逢老夫人做壽,我便帶著她一起來見見世麵。”
魏氏今日的言語,比平日裡要謹慎許多。
這個屋子裡坐著的,可都不是普通的女眷。
她們有的是朝中一品大員的家眷,有的是各王府的王妃和郡主,就算是二三品大員的家眷,也要比她高出幾等。
她平日裡那些自以為傲的優勢,在這些人麵前就算不得什麼了。
安國公夫人又道:“我之前聽說,老縣主的腿請遍了京中的郎中,都說治不好,想必傷得一定很嚴重。難道最後,是府上三姑娘給治好的?”
魏氏點點頭:“要不說我們老夫人吉人天相呢。誰能想到,遍請名醫治不好的腿疾,卻讓自己的孫女恰巧給治好了。”
屋內發出一陣輕微的讚歎之聲。
安國公夫人笑道:“夏夫人您還真是教導有方,二姑娘作的一手好詩詞,三姑娘又有一手好醫術。這好事竟都讓你給占了。”
魏氏露出一副慚愧的笑。
“哪裡哪裡,哪裡敢跟在座的各位貴人比。”
心裡卻有些喜不自勝,夏媛原來在貴人眼裡有如此的好名聲。
南宮氏此時臉上也有了些光彩,對魏氏道:“給未來親家母改日可以跟大家分享一些養育女兒的秘訣,大家也好學學。”
魏氏故作姿態地笑笑:“我哪裡敢在貴人麵前賣弄。”
鄭妍錦挨著安國公夫人,目光盯著不遠處的夏桉。
真沒想到,這小庶女還自己習了醫術。
也難怪,京中閨閣女子多是講究研習琴棋書畫、詩詞歌賦。
但這些東西,卻都需要天賦。
資質平庸一些的人,便也隻能習一些普通的本領。
醫術雖不是什麼高雅的本領,但有也好過沒有。
她這也算是劍走偏鋒,可以為自己爭得些名聲。
以後若是嫁人,也算有一樣能拿得出手的優點。
可醫術這東西,對像自己這樣有才情的女子來說,就顯得過於沒用了。
畢竟,市麵上的郎中一抓一大把,就算得了惡疾,她的國公父親還可以請到宮裡的太醫為她診治。
這就像是廚藝、裁縫一樣,不需要自己學,會有人替她做好。
但她們身上的才藝,卻獨一無二,無人可替代的。
鄭妍錦目色淡淡地收回了目光,接著與身旁的小姐妹閒聊。
—
蝴蝶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多的貴婦貴女們齊聚一堂,她站在夏桉身邊,眼神不停地瞄來瞄去。
心中感歎:這永定侯府果然不是普通地方,太有排麵了。
陸陸續續地,屋內又來了好幾撥人,他們朝趙老夫人祝了壽,又送上了賀禮。
南宮氏朝她們致了謝,欣然收下了各色禮品。
屋內越來越熱鬨,氣氛很是熱絡。
趙老夫人臉上一直掛著悅然的笑意。
夏桉身旁有兩個婦人小聲議論道。
“這趙老夫人和永定候夫人看著也都是和氣體麵的人,怎麼會養出趙世子那樣頑劣的世子。”
“侯府就這麼一個嫡出的兒子,她們肯定是嬌著寵著唄?”
“嗨,就算是再寵著,也不能任他在後院裡胡作非為啊,據說頭兩天還瘋了一個呢。”
“還有這等事?”
蝴蝶心道:趙幽得有多畜生,能把人弄瘋。那女子真是可憐。
夏桉看了眼屋外,眸子輕眨了幾下,然後微垂下眸子,漫不經心伸手從一旁的點心盤裡,取了塊飴糖放入了口中。
接著伸手又取了一塊,給了蝴蝶:“吃吧。”
蝴蝶正好站著無聊,看著夏桉手裡的飴糖,高興地伸手接下。
“謝姑娘。”
趁沒人注意,她低頭用袖子掩麵,悄悄將飴糖放入了口中。
這時,自大門口走進來一位身披厚厚的狐毛大氅、麵色消瘦的年輕女子。
她邁過大門,蓮步輕移進了屋子。
趙老夫人和南宮氏見了她,相互對視了一眼。
趙老夫人的麵色明顯沉了沉。
對麵的裴氏看上去比她們還要緊張,她連忙露出一絲尷尬的笑容,溫聲對進來的女子道:“歡兒,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在屋裡好好歇著嗎?”
眾人覺得這女子有些奇怪。
“這女子是誰?”
“是啊,沒聽說侯府裡有女兒啊。”
一個知內情的夫人小聲道:“你們不知道嗎,是裴氏的外甥女。聽說這姑娘自小就養在侯府,後來和趙世子有了感情,已經被納為妾室了。”
“原來還有這種事,這關係竟如此複雜。”
“不過,這妾室看著好像哪裡不太對勁。”
那個被叫做歡兒的女子手裡端著一個紅漆木盒,朝著上首軟聲施禮:“老夫人的壽誕,妾特意備了份壽禮,妾祝老夫人福如東海,壽比天齊。”
趙老夫人沒有應聲,微微轉頭,目色沉沉看向裴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