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財務室,兩人手中又多了一本駕考寶典。
“中午去我家吃?”
王子豪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時間,剛好十一點,現在去醫院體檢,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下次吧。”
陳延森擺擺手,將嶄新的駕考寶典‘哐’地一聲丟進車籃,隨即翻身上車,帶頭向著城內騎去。
“剛剛人多,我沒好意思問,為什麼要選黃教練?張姐不是提前跟你說過,他脾氣賊臭、罵人賊狠嗎?”
王子豪與他並排騎行,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正常人學車,都會挑一個脾氣好、耐心足的教練,陳延森則全部反著來,偏偏選了一個風評最差的教練。
“黃師傅的學員通過率最高,說明他的教學水平沒問題,最重要的是,目前他帶的學員數量是最少的。”
陳延森淡淡一笑,緩緩解釋道。
學員少,意味著練車時間長,同時也能減少科目二和科目三的報名等待時間,這樣才能在九月開學之前順利拿到駕照。
然而,更深一層的原因他沒有說,黃伯屢次罵哭學員,至今沒被開除,主要是有個當駕校老板的哥哥——黃大翔。
黃伯翔原名黃二翔,兄弟倆的名字樸實無華,一個憨厚淳樸,另一個圓滑世故。
陳延森之所以如此清楚,是因為上一世,他的駕校教練便是黃伯翔。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那些蠢的笨的全被他罵跑了,所以通過率才會顯得高?”
王子豪思考良久,得出一個結論來。
“你實在太聰明了。”
陳延森啞然失笑,怔怔的看著他,最終點頭肯定道。
“臥靠,那我更得換教練!”
王子豪耷拉著臉,滿心不情願,他可不想被人指著鼻子罵。
“可是你也說了,黃教練隻針對蠢的笨的,你不在這個範圍之內啊!”
陳延森嘿嘿一笑,神情認真且誠懇。
“那倒也是。”
王子豪點點頭,算是默認陳延森的說法,頓時信心十足,咧嘴大笑起來。
行至棋盤街,兩人一個繼續向北,一個右拐。
隻不過,這一次王子豪學聰明了,跟陳延森再三確認,體檢時間是下午兩點後,才蹬上自行車往家趕。
“這個點老陳應該還沒吃,過去蹭個飯。”
陳延森騎著車,看著沿路的街景,晃晃悠悠地駛入北驛巷。
等他把車停好,正好看見陳國賓端著盒飯,坐在一個小馬紮上,一邊看報紙,一邊往嘴裡送著飯菜。
其實,老陳會做飯。
隻是廚藝一言難儘,陳延森小時候還能勉強忍忍,自打上了初中之後,‘一’去王子豪家蹭吃蹭喝,‘二四六七’去校外食堂。
“報上名了?”
陳國賓看見兒子走近後,停下筷子問道。
“嗯,下午去縣醫院體檢,跟王子豪一起。”
陳延森從書堆後方摸出一個折疊凳,大大咧咧地坐在老陳對麵,目光卻落在對方的盒飯上。
“沒吃午飯?”
父子之間,這點默契還是有的,陳國賓隨口問道。
“想著好久沒一起吃飯了。”
陳延森撿起一本《花火》,隨手翻看著,語氣平淡道。
“要不,咱倆下館子去?”
陳國賓的心頭一暖,主動提議道。
最近兩天,兒子的變化他看在眼裡,自然想著緩和一下關係。
“不用,就這個,給我點一份就成。”
陳延森搖了搖頭,指著老陳的那碗青椒鍋貼肉片蓋澆飯。
陳國賓也不強求,掏出手機,給附近的大排檔打去電話。
“我聽人說,上麵有大力發展旅遊業的打算,鹽業公司的那片筒子樓,大概率會被劃入拆遷區。”
陳延森放下雜誌,漫不經心道。
“聽誰說的?八成是謠言,想忽悠彆人去買城內的筒子樓,誰買誰上當。”
陳國賓給他訂完餐,扭頭嗤笑,壓根不相信。
畢竟五年前就有人說得言之鑿鑿,硬是把西城的那片破房子,從五萬一套炒到了八萬一套,最後才知道,全是房產中介放出來的假消息。
“我們班的萌潔,還有印象嗎?”
陳延森頓感無語,但他也能理解老陳的想法,老城區的筒子樓大多年久失修、電路老化,甚至連下水道都會經常卡殼。
人見人怕,鬼見鬼愁。
但凡手裡有餘錢,都會選擇去城外購置房產,雖然地理位置略差一籌,但至少住的舒心。
“我記得,個子小小的,像個男孩子。”
陳國賓的眼睛微眯,仔細回想著。
“她爸是安風鎮的農牧銀行行長。”
陳延森裝模作樣,故意壓低了嗓音,一字一句道。
“靠譜嗎?”
陳國賓掃視了一眼陳延森,見他的表情不似作假,不由地坐直身體,慎重對待起來。
他了解自家兒子的脾性,儘管混了一點,但絕不會在大事上瞎扯淡。
“必須靠譜,她現在是我女朋友。”
陳延森麵對老陳同誌的審視,表現得極為自然,嘴裡的話卻不著邊際。
“噗!你說什麼?”
陳國賓目瞪口呆,一口米飯噴了出來。
若是他沒記錯,兒子的暗戀對象應該是一個叫周可媛的姑娘才對。
就因為這事,章莉還特意請他去過一趟學校。
“老丈人能坑女婿?我建議你把咱家樓上的兩間房全買下來,將來坐等拆遷。”
陳延森停頓了一下,等老陳徹底消化,方才繼續補充道。
“行,那我回頭打聽打聽。”
陳國賓看他說得有鼻子有眼,不好當麵反駁,於是先行答應下來,隻是看向陳延森的目光,變得愈發怪異。
兒子在和行長的女兒談戀愛?
還是一個假小子!
陳國賓雖不理解,但表示尊重,難得的父子溫情時刻,他也不願打破。
“老陳,你點的蓋澆飯到了。”
門外的一聲吆喝,打斷了他的思緒。
“來咯!”
陳延森拍了拍肚皮,按住準備起身的老陳,快步向外走去。
陳國賓望著兒子的背影,嘴裡小聲嘀咕道:“年輕人談朋友似乎也不錯,感覺延森長大了不少。”
老陳一臉欣慰,樂嗬嗬地想著,隨即轉念一想,對方家世不俗,恐怕瞧不上陳延森,難道是想讓咱兒子給他當上門女婿?
“不行,不行。”
陳國賓自言自語,坐在板凳上扭來扭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屁股被釘紮了?”
陳延森拎著盒飯,扭頭看見老陳彆扭的樣子,瞬間笑了,旋即開口打趣道。
“沒…沒有!”
陳國賓被兒子說得臉色一囧,連忙矢口否認。
“老陳,我覺得你還是找個媳婦比較好,整天吃外賣,這也不健康啊。”
陳延森大口乾飯的同時,不忘叮囑老陳。
“不健康你還吃?”
陳國賓倒沒有立刻炸毛,隻是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
“我頂多吃一兩年,你呢?真想吃一輩子?”
陳延森抬起頭,認認真真地說道。
“吃完滾蛋!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玩意來!”
陳國賓瞬間破防,倏地站起來,破口大罵道。
“行行行,滾就滾!”
陳延森捧著盒飯,猛地加快乾飯速度,三兩口便吃得乾乾淨淨。
說罷,丟下筷子一抹嘴,立馬開溜。
陳延森讓老陳提前買入待拆遷的房子,倒不是他想賺那幾百萬的差額,完全是陳國賓的性格太執拗。
上一世,哪怕他身家不菲,卡裡的錢多到花不完,老陳也沒找他要過一分錢。
陳延森心裡明白,老陳硬了一輩子,不喜歡伸手向上,哪怕給錢的人是他兒子,哪怕主動給都不行。
“老陳啊老陳,為了讓你成為富一代,我也算是煞費苦心了。”
陳延森吹著口哨,迎著夏日暖風,低聲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