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斯嶼看著她嚴肅的小臉,要不是之前看到過她對著個撕襯衫的男人看的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他都要信了她當真三貞九烈。
桑寧一轉身,恰好對上賀斯嶼的眼睛,微微歪了歪頭,又走上前來,依然客氣的問候:“賀先生。”
林舒顏忽然看到賀斯嶼和顧星辰,頓時臉色更難看,隻覺得被一個野丫頭下了麵子,十分丟臉。
她氣衝衝的走過來:“你找的什麼鑒寶師?我看她一竅不通就隻會胡言亂語。”
賀斯嶼雙手插在褲兜裡,語氣散漫:“哪兒胡言亂語了?”
林舒顏臉色一僵,他竟然幫著南桑寧說話?!
“阿嶼……”
賀斯嶼再抬眸看她時,眼裡已經有了涼意:“我的事,輪不上彆人來管。”
林舒顏生生僵在那裡,臉色隱隱龜裂。
她們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的交情,他說,她是“彆人”。
顧星辰忙打著哈哈打圓場:“誰敢管你賀三的事兒?你爸都管不住你,我還想多活幾年呢,舒顏你也是,南小姐是賀三請來的客人,你也得客氣點兒。”
林舒顏憋悶的緊抿著唇,垂在身側的手都掐進掌心。
賀斯嶼懶得再留,看向桑寧:“走了。”
桑寧低頭看一眼自己剛剛拿到的一碟子小蛋糕,眉心微蹙,還是放下碟子,跟上了賀斯嶼的離開的步子。
林舒顏死死瞪著南桑寧離開的背影,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顧星辰歎了一聲:“你說你,非得惹賀三乾嘛?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他最護犢子了,你動他的人,他還能給你麵子不成?”
他們這幫朋友從小玩到大,誰又不了解誰的脾性?
賀斯嶼真翻臉誰的麵子都不會給,就算是林舒顏,小時候也被賀斯嶼氣哭過好幾回,他根本哄都不帶哄的。
現在關係好,一來是大家畢竟一起長大的情分,二來麼,是林舒顏知道怎麼不惹賀斯嶼生氣了。
林舒顏當然清楚賀斯嶼護犢子,也厭惡彆人管他的事,但……
“南桑寧那野丫頭什麼時候成他的人了?!”林舒顏咬牙切齒。
顧星辰愣了下,哎,也是哦。
“你最好也彆惹南桑寧,你彆看她柔順乖巧這副樣子,那丫頭也不得了,力氣大的很,當初賀老太太壽宴上,她兩巴掌把自己弟弟妹妹扇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
顧星辰說著,還心有餘悸的看一眼林舒顏:“下次把她惹急了,回頭挨打可彆怪我沒提醒你。”
林舒顏:“……”
顧星辰這麼分析了一通,忽然心裡也有了一些疑惑。
他摸著下巴沉思著,就南桑寧和賀斯嶼這兩個狠人如果發生矛盾衝突,得鹿死誰手呢?
此刻遊輪已經靠岸,賀斯嶼步伐散漫的走下樓梯,桑寧跟在他後麵,她還是沒穿習慣高跟鞋,今天就穿了一雙平底鞋。
下了遊輪,他忽然腳步頓了頓,回頭看她一眼:“你山裡那個和尚師父還教女德?”
桑寧麵不改色:“這南家的優良家風,南家原本就是守禮數的門第,女子溫婉賢淑是本分,出嫁從夫,寬厚賢良也是本分。”
反正又不是她爭著搶著當花花公子的正妻,誰愛當誰受罪好了,她無所謂。
賀斯嶼睨著她,一時間分不清她是在諷刺南家還是在諷刺他。
“那你學的倒不錯。”
桑寧微笑:“多謝賀先生誇獎。”
她就當聽不出他語氣裡的諷刺。
侍應生給賀斯嶼把車開出來了,是一輛黑色卡宴。
“你又換車了?”桑寧問。
“嗯?車庫裡隨便開的。”
桑寧原本想問一句他車庫裡多少輛車,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算了,還是不要問一些自取屈辱的問題。
她嫉妒心也很強的。
侍應生拉開車門下來,給賀斯嶼扶住車門:“賀總。”
賀斯嶼上車,桑寧看了一圈,這地方也並不好打車,就跟著上了副駕。
“麻煩把我送到cbd。”
賀斯嶼一抹方向盤,語氣散漫:“又不回家?”
桑寧皺眉,什麼叫又?
當然不能讓賀斯嶼送她回家,不然南家必定會知道她和賀斯嶼有來往,她爺爺和她爸必定不會放過這個鑽營的好機會,她麻煩大了。
“我沒吃晚飯,想去那邊吃點東西再回。”她隨口敷衍。
賀斯嶼眉梢微挑,想和他一起共進晚餐?
他勾唇:“行吧。”
桑寧轉頭看他一眼,莫名其妙,她吃晚飯還要他同意嗎?
賀斯嶼沒去cbd,驅車去了市內的一家私房菜。
他車停下:“到了。”
桑寧茫然的往外看一眼,這安靜的小院,他是把她拐賣了嗎?
賀斯嶼已經拉開車門下車,探頭看她一眼:“你要在裡麵過年?”
桑寧:“……”
她拉開車門下車:“你帶我來這做什麼?”
“吃飯。”
賀斯嶼已經邁開步子往裡走了。
桑寧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要和他一起吃了嗎?
“小姐,裡麵請。”服務員已經熱絡的迎出來了。
桑寧撇撇嘴,跟上了。
這小院門臉一般,走進去才發現彆有洞天,古色古香的庭院,小橋流水,亭台樓閣,倒是有古代大戶宅院的味道。
桑寧有些新奇的張望一眼,連細節處都仿的十分到位,很是精致。
服務員將他們引進了一間包間,桌椅就設在靠窗的位置,而窗戶是一個大大的月窗,鏤空雕花的設計,往外便可以看到庭院裡的景致,甚至能聽到清潤的泉水流淌聲。
桑寧心裡那點不愉快掃了大半。
賀斯嶼拉開椅子坐下:“想吃什麼自己看。”
桑寧翻開菜單,點了幾個招牌菜。
“多謝賀總招待。”她彎唇道。
賀斯嶼一手拿著茶杯,低頭喝了一口,再抬眸時,看到她笑的眉眼彎彎。
難得沒有陰陽怪氣。
一頓飯就開心了?還怪好哄的?
他語氣隨意:“畢竟你今天幫了我的忙,請你吃頓飯也是應該。”
“也不算幫忙吧,賀總畢竟是付了酬金的。”桑寧態度很嚴謹。
“哦。”
他都差點忘了。
很快,菜就一一傳上來了,四菜一湯,賣相也很精致。
桑寧拿起筷子,慢條斯理的開始用飯,菜品都很新奇,她本來也餓了,逐個品嘗。
賀斯嶼還不怎麼餓,抬眼看著她吃飯,細嚼慢咽的,斯斯文文的活像個大家閨秀。
這個念頭忽然冒出來,他覺得自己好像有病。
她吃飯很認真,也不愛說話,她好像做什麼都很認真。
桑寧忽然抬頭看他:“你看我做什麼?”
賀斯嶼聲音輕慢:“那我看什麼?這屋裡還有彆人?”
桑寧皺眉,這什麼歪理?但好像又很難反駁。
算了。
她又繼續吃飯。
賀斯嶼唇角微揚,好像有點食欲了。
一頓飯吃完,難得的賓主儘歡。
“走吧,送你回去。”賀斯嶼起身。
桑寧搖頭:“不用了,我自己打車回。”
“嗯?”
“讓我家裡人看到不好。”桑寧婉轉的提醒。
“我見不得人?”
桑寧:“……”
桑寧深吸一口氣:“隻是不希望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賀斯嶼睨她一眼,似乎聽出了她的言外之意,也沒多說什麼。
“那讓服務員給你打車。”
“好。”桑寧點頭。
“我先走了。”
“賀總慢走。”
賀斯嶼腳步頓了頓,轉頭看向她,伸手:“今天合作愉快。”
桑寧愣在那裡,看著這隻送到她眼前的指節分明的手,沒有動作。
賀斯嶼挑眉:“握手禮,不在女德範疇之內。”
桑寧:“……”
她也記得禮儀課學過握手禮,但是她從來沒跟男人握過手……
但她也不想顯得自己很沒見識,還是硬氣的伸手,握住了他的大掌。
指尖觸碰他溫熱的掌心,她微微一蜷,緊張的心跳如雷,下意識想要撤退,他卻忽然握緊了她的手,沒有給她退卻的機會。
他手掌很大,合攏之後,幾乎將她的手完全包裹,像是刻意的禁錮。
她抬眸,撞進他笑意散漫的眼眸裡:“再會。”
他鬆開手,轉身離開。
桑寧站在原地,繃著臉看著自己那隻被握紅的右手,腦子裡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她不乾淨了。
過了三分鐘,服務員敲門進來:“南小姐,車已經幫您叫到了。”
桑寧將那些亂七八糟的思緒丟開,拿起包起身:“好。”
服務員引著她走出去,還沒走到門口,忽然又有一個服務員在後麵追上來:“南小姐。”
“怎麼了?”
服務員拿了一個腕表送上來:“這是剛才賀先生落在洗手間的腕表。”
桑寧皺眉,他怎麼還丟三落四的?
“南小姐請幫忙帶走吧。”
桑寧隻好接過了腕表,匆匆離開。
她上了的士之後,才給賀斯嶼打電話。
“喂。”他聲音低沉。
“你腕表落在餐廳了,我給你拿走了。”
“嗯,你有空給我送來。”
“……”
他使喚人怎麼這麼得心應手?
“酬金已經打到你卡裡了。”他說。
桑寧抿唇,語氣客氣了許多:“那我明天給你送去。”
“嗯,送到輝耀。”
“好的。”
桑寧深吸一口氣,掛斷了電話。
算了,看在酬金的份兒上,她忍他一次。
南家。
桑寧回來,溫美玲便問:“今天去哪兒了?這麼晚才回。”
“我和同學一起學習了。”
溫美玲知道桑寧在刻苦學習,心裡也有些不是滋味,語氣和緩了許多:“也彆太累著,你爺爺也沒指望你管公司的事。”
桑寧微笑:“當然,我一個女孩子,公司的事哪裡需要我操心?我隻是想長長見識,以後不給家裡丟臉。”
溫美玲聞言也很欣慰:“是啊,媽也會給你好好物色物色,到時候安排相親,給你找個好婚事。”
桑寧如果什麼都不懂的話,的確也很影響相親。
“媽放心。”
這個女兒雖說鄉下長大,但意外的賢淑,不驕縱不任性,很是懂事,但不知道為什麼,溫美玲總是莫名的不踏實。
桑寧上樓回房,照例脫掉衣裙泡澡。
她心情不錯,今天收獲許多嘉獎,看來她十八年的女德是沒白學的。
她開心的拿起手機,點開微博,已經有好多個艾特她的帖子。
“時慕發微博了!”
她戳開時慕的微博,看到評論區已經一水兒的比心示愛。
她兩手拿著手機,認真的學著其他粉絲在評論區敲字:“哥哥太帥了,愛你【愛心】【愛心】【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