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慶二十一年,大雪,正值天寒地凍的時節。
安南將軍府一大早就爆竹喧天,熱鬨非凡。
今日是六小姐柳芙珠的生辰,家主特命大辦,請來諸多京中權貴,為她慶生。
與此同時,離京都十裡的莊子上。
柳洛音躺在潮濕的薄被中,渾身哆嗦,咳嗽不斷。
透過漏風的窗戶縫隙,還能隱約看到高空的煙火綻放。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一名嬤嬤走了進來。
那張滿是褶皺的臉上流露出嫌棄和不耐煩。
她下巴微抬,用命令地語氣和柳洛音說道:“把手伸出來吧。”
柳洛音將衣袖往上推,露出半截白皙卻布著一條條疤痕的手臂,沒有說話。
當年柳夫人在明淨寺早產,接生嬤嬤來了一出狸貓換太子,將她和柳芙珠調換,她被柳芙珠的父母帶去鄉下,每日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直到三年前,柳家派人來接她。
接回去那天,全家人圍著她痛哭流涕,說她受苦了,今後將軍府是她新家,她們會待她如柳芙珠一樣。
可好景不長,三個月後,柳芙珠設計陷害她,柳家人都認為是她給柳芙珠下毒,害柳芙珠命在旦夕,他們指責她,辱罵她,讓她滾出柳府。
甚至,她的五哥柳樂安當眾揪著她的頭發,把她的頭往柱子上撞,要她一命抵一命。
若不是需要她的血給柳芙珠做藥引子,她隻怕早就死在了柳樂安的手下。
她才看清,柳家人對她和柳芙珠的態度。
所以她不再解釋,任由他們將她送到莊子上,給柳芙珠做一個“藥引”。
驚蟄將外衣披在柳洛音的身上,問向王嬤嬤:“取完這一次血,我們小姐就能回去了吧?”
“早著呢,六小姐一日不好,你們就彆想從這個地方離開。”
王嬤嬤冷笑了一聲,動作粗暴地抓過柳洛音的手,在那結了痂的傷口上劃了一條長傷口。
“哎呀,瞧我這記性,忘了拿碗,這血也流的差不多了,看來又得劃新傷口了,小姐你不會怪罪我的吧?”
“你!”驚蟄氣極,想去和王嬤嬤理論,卻被柳洛音拉住了。
“無事,嬤嬤重新劃一道吧。”柳洛音咳著嗽,說道。
王嬤嬤得逞一笑,繼續在柳洛音的舊傷口處劃了一道新傷口,柳洛音忍著痛,另一隻手拿著碗,去接流下來的血。
王嬤嬤端著那半碗血,假裝手滑的樣子,將碗打碎在地,她不好意思道:“手滑了,小姐不介意我再取一碗吧?”
王嬤嬤的這種做法不是一次兩次,柳洛音已經從一開始的憤怒和委屈變成了如今的心如止水。
她剛想回應“好”,便見驚蟄大聲道。
“小姐,再取血,你會死的!你這個黑心腸的狗奴才,竟敢這麼對小姐,我現在就去告訴將軍和夫人,讓他們摘了你的腦袋!”說著,驚蟄就要出門。
“去啊,我看你有沒有這個命出去!”王嬤嬤扯著驚蟄的頭發,朝著驚蟄的臉扇去。
驚蟄也不是吃素的,一口咬在王嬤嬤的手上。
王嬤嬤受痛,嚎叫一聲後,雙手掐著驚蟄的脖子,不讓她動彈一分。
柳洛音見此,急忙去拉王嬤嬤,卻被推倒在桌邊,額頭嗑在了桌尖上,鮮血順著血窟窿流了下來。
“小姐!”驚蟄使出渾身的力氣才推開王嬤嬤,去查看柳洛音的傷勢。
王嬤嬤哪受過這種氣,氣極之下,拿刀對著驚蟄捅去。
“驚蟄!”柳洛音看著倒在她身邊的女子,大叫了一聲,將人抱在了懷中。
“小……小姐,奴婢隻能陪你走到這裡了,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驚蟄艱難地將最後一個字說完,手垂落下來,閉上了眼睛。
“不!”柳洛音聲嘶力竭地喊叫著,眼淚橫流,心底湧起無儘的愧疚和痛苦。
是驚蟄,讓她感受到了溫暖,支撐她到現在。
她抬起淚臉,眼睛猩紅地看著王嬤嬤,心中滿是不甘和憤怒。
王嬤嬤不以為意,重新擺上了主子的架子。
“死了一條狗而已,要怪就怪她不知死活,敢頂撞我,我勸你識相點,否則她就是你的下場。”
“狗?”
柳洛音大笑了起來,眼尾卻流下了一滴淚水。
她看向王嬤嬤,那雙眸子變得深沉而陰冷,散發著一股讓人窒息的恐怖氣息。
王嬤嬤被這個眼神盯得心驚膽顫,後背直冒冷汗。
她強作鎮定道:“你、你這麼看著我乾嘛?你難道還想殺了我給她報仇嗎?”
“是啊。”
話落,柳洛音將驚蟄胸口處的刀拔出,溫熱的血噴灑在她的臉上和身上。
她卻跟渾然不知的樣子,一步一步向王嬤嬤逼近。
王嬤嬤看著柳洛音這駭人的模樣,竟腿軟了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敢!我可是小姐身邊的人!”
“放心,你們一個也跑不了,我會親手來取你們的狗命!”
柳洛音用最快的速度將那把滴血的刀抵在王嬤嬤的脖頸上。
王嬤嬤見柳洛音動了真格,急忙抓住柳洛音的手腕,不讓她再近半分。
柳洛音的身體本就很虛弱,沒多少力氣,這麼一爭奪,刀重新回到了王嬤嬤的手上。
王嬤嬤想也沒想,便對著柳洛音的胸口刺去,還好柳洛音反應快,刀刺偏了幾分,但又被王嬤嬤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她眼冒金星,還未喘息,身上就覺一重,王嬤嬤壓在了她的身上,就要對著她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