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大平層之後，莊曉便讓小張先回去。
小張瞥了眼留在屋裡站的筆直的董葳蕤，但既然莊曉沒發話，她也沒其他意見。
等她走後，莊曉招呼董葳蕤坐下，然後去冰箱裡拿了兩瓶氣泡水遞給她一瓶，“咱們也好久沒見了吧。”
“我哥哥走之後就沒再見了。”
此時此刻沒有外人，董葳蕤那仿佛永遠嚴肅的俏臉上才第一次浮現起一抹淺淡的笑容，“我還以為你不想再回這傷心地了。”
“但你知道我肯定會回來。”所以才會提前準備好資料。
“嗯，因為我覺得這案子有問題，但沒有線索。”
董葳蕤放下玻璃瓶迅速進入狀態，“八年前你生日那天的事情還記得嗎？”
“記憶猶新，仿佛不到一天前才發生過一樣。”
對莊曉來說，八年前生日的那天確實是“不到一天前”。
“那天你說過我會在晚上十一點死在學校。”董葳蕤杏眸迷離，仿佛也陷入了回憶，“但之後一切都好，直到小蝶出事。
“當時咱們第一反應就是那案子有問題，因為太巧了，小蝶也是死在晚上，而且也是死在學校。”
莊曉急忙追問，“所以有什麼線索？”
“線索有很多，但也都有指向性。”董葳蕤微微歎息，“你當初說我死去的案子，應該就死了我一個人吧。”
莊曉點頭。
“果然，這些年咱們都確認過很多次了，當初隻死了我一個。”
董葳蕤抿了抿唇瓣，“但小蝶那案子不同，除了她之外還有個失蹤者，這個失蹤者至今沒找到，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我單位原本有個同事，也是刑警，他堅持稱凶手是那個沈興博士，但一切證據都指向了羅維，而且羅維死刑都已經執行了，漸漸地也就不了了之。他現在一天天也沉默寡言的不說話，後來還主動申請調去當社區民警了，好像就在龍騰路派出所那邊，我之前聽其他同事提起過。”
莊曉霍然抬首，“你這個前同事叫什麼？”
龍騰路派出所！社區民警！這不是“上次”時間回溯之前董澤宇的身份嗎？
“劉浪，那個失蹤的女生叫劉豔，是他妹妹。”董葳蕤如此回答。
莊曉忽然感覺自己被一股巨大的荒謬感包圍著，他甚至覺得想笑。
一個殺人犯結果成了警察？
是了，“這次”劉浪沒有殺人。
“所以他為什麼覺得沈興是凶手？”莊曉提問。
他認知中的羅維、沈興、劉浪、劉豔都是一丘之貉。
但這四個人又偏偏都心懷鬼胎，所以才導致了全滅在他手裡的結果。
但此時此刻再度聽到這幾個名字，他的心跳忽然開始莫名加速。
也許他能從這次的線索中了解到一個他之前暫時放過去的問題：
“劉浪為什麼一定要殺死舒蝶”。
之前因為時間緊急，再加上報警也無法徹底解決問題，所以他才選擇自己動手。
現在想想，當時實在順利的有些過分。
而且同樣因為時間太緊，他根本沒機會審問劉浪為什麼一定要殺舒蝶。
但現在說不定真能問出點兒什麼。
因為他總覺得這分屬於兩個時間線的兩件案子之間一定有什麼關聯。
董葳蕤此時繼續開口，“因為當時羅維、沈興、劉豔以及沈興的導師徐國平四人都在現場，最後的結果是羅維是凶手，劉豔失蹤，而沈興與徐國平是目擊證人。
“小蝶屍體上沒有其他痕跡，隻有脖子上的掐痕，她的衣服也完好無損。而在她的指甲縫裡找到了羅維的血跡跟皮膚組織，他自己也對事實供認不諱，並且說出的情況跟警方查證的線索以及沈興跟蔣建軍的證詞都對得上。
“證據鏈閉環了。”
莊曉皺眉，他抬頭追問，“小蝶死在哪裡？”
“咱們高中二樓後麵的小樹林裡，當時小蝶是高三班裡的班長，當天晚自習她留下來打掃衛生以及整理第二天老師要講的卷子所以晚自習後沒走。”董葳蕤回答。
莊曉不解，“那羅維三個人為什麼在那裡。”
“他們三個是去看望徐老師的，就是高三數學組的那個，當天晚上他們跟徐老師吃完飯，結果劉豔發現手機下午去學校的時候忘在辦公室裡了，但徐老師當時喝多了，所以他父親就拿著鑰匙帶羅維他們三個去了學校。”
董葳蕤接著解釋，“哦對了，徐老師的父親就是徐國平，醫學大佬，以前也是咱們初中的化學老師，後來辭職北上深造去了，他每隔小半年都會回來住一段時間，偶爾也會回學校辦個化學學習班什麼的，當時他正好在家。
“到了學校後他們沒在辦公室找到手機，所以就分開尋找，接著沈興跟徐國平就聽到後麵小樹林有女生呼救，他們過去就看到羅維已經把小蝶給掐死了劉豔也失蹤了。”
徐國平？莊曉對這人有點兒印象，但不多，而且猛一下他也想不起來到底哪裡有印象。
在聽到對方是自己原來初中的化學老師之後才恍然大悟。
既然知道了也就不重要了，而且他也不在乎什麼劉豔，莊曉眉頭緊鎖，“羅維的殺人動機是什麼？”
“根據分析，他應該是欲圖謀不軌，但小蝶呼救之後他害怕被沈興他們聽到，所以衝動之下直接動手殺了小蝶，他也對此供認不諱。”董葳蕤看他一眼，“當時因為舒叔叔那邊的壓力跟社會影響所以這案子從嚴從重判的，羅維不到半年就死刑立即執行了。
“當時他們也在學校裡找過劉豔，但無論如何也找不到，這案子就漸漸成了懸案，但小蝶的案子確實證據確鑿，無論人證物證都沒有問題。”
莊曉麵無表情。
不，這才有問題。
或者說既視感太強了。
他之前處理那四個人的時候也是如此，人證物證都沒問題，但確實是他動的手。
所以他幾乎可以肯定，凶手就是沈興！也許還要加上他導師徐國平！
甚至劉豔估計也死在他們手裡了。
隻是莊曉想不明白，羅維為什麼要認下此事？
哪怕他也參與進去了，但為什麼要自己一個人扛下來？
忽然他想到了什麼。
以前公司聚餐的時候，由此羅維喝醉了，說很羨慕他們這些城裡的孩子，他說他是從村子裡考進的東方一中，一直都覺得自卑，因為他家裡特彆窮，所以他隻能努力學習，爭取以後可以把父母都帶出來生活。
“葳蕤。”莊曉抬起頭，目光灼灼，“沈興是不是之後給過羅維家裡不少錢？”
“是有這麼一回事。”董葳蕤點頭，“他說畢竟同學一場，而且他們過去關係很好，雖然他大義滅親，但心裡始終不好受，所以便決定代替羅維照顧他的父母。他把羅維父母接到了身邊，給他們在市裡買了房子，還花錢雇保姆照顧他們。”
肯定是他！
莊曉剛才如果說隻有五成肯定，現在已經有九成了！
羅維？最多算是從犯，或者真的是羅維動手殺的小蝶，但主謀肯定是沈興！或者徐國平！
那麼他們為什麼要殺小蝶？
莊曉驟然間想到了董葳蕤死亡的時間線！
同樣的晚上十一點之後沒回家，同樣的死在學校。
不同之處在於董葳蕤死亡的那個時間線裡，最後離開現場的人是劉浪！而這次劉浪不在！
那麼如果凶手是沈興他們，那他們為什麼要殺掉舒蝶跟董葳蕤？
甚至在董葳蕤死亡的時間線裡，未來劉浪還要殺掉舒蝶！
莊曉的大腦飛速旋轉。
董葳蕤晚上11點死在學校，舒蝶晚上11點死在學校，舒蝶車禍，舒蝶在派出所被刺殺
羅維、沈興、劉豔、劉浪、徐國平！
刹那間，一道電流劃過莊曉腦海！
他終於知道舒蝶跟董葳蕤為什麼會死！以及對方的作案動機了！
答案隻有一個！
那就是她們分彆在兩條時間線的晚上，在學校之中發現了什麼秘密！所以被殺人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