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記薄涼略顯冷漠的嗓音,雲綰心裡頓時咯噔一聲脆響,雖然她在侯府是跟在侯爺身邊侍奉最久的。
可她打心眼裡還是有些懼怕,眼前位高權重的男子。
當初這男子還是意氣風華的少年郎。
她就是他身邊貼身侍奉的丫鬟,後來老夫人見他出落的越來越標致嬌俏,這才抬舉她當了通房丫鬟。
侯爺第一次跟她初嘗雲雨之歡後,從此以後食髓知味,越發欲罷不能。
即便後來他明媒正娶了國公府的千金當了侯府主母,又接連納了好幾房如膠似漆的美妾,依舊對她的身子骨流連忘返。
平日裡即便被他給折騰得死去活來,她也隨性由著他胡作非為,從不敢讓他敗興而歸。
這還是第一次如此明目張膽地拒絕他的恩寵。
可這一世,她不想跟前世那般曲意逢迎,奴顏侍君,一門心思地為了兒女的前程鉤心鬥角,爭寵上位了。
既然一雙兒女已經被她養殘,養廢了,乾脆舍棄不要了。
既然沒了爭寵的心思,她也就不想忍著疲倦不堪的身子骨繼續承寵了。
她略定了定心神,小聲揶揄了一句道:
“妾身不敢,要怪隻能怪妾身的身子骨過分柔弱,不能讓侯爺儘興,是妾身的錯,要不侯爺您移駕到彆處?”
聞言,傅璟懷狹長黝黑的眼眸危險的微微眯了眯,目光冷沉地打量了她好半晌後,冷哼一聲。
忽地,從床榻上下來,撿起落在地上淩亂的衣裳,簡單的套在身上,氣咻咻地揚長而去。
待走到門外後,晚風習習,一股子涼意襲來。
他的步履微微頓了頓,忍不住回頭望了幾眼。
這若是擱在以前雲綰將他惹得生氣動怒,必定早就按捺不住的急匆匆地追了出來。
今兒倒是有些反常意外,居然沒跟了出來,他的麵色越發變得陰霾冷沉了幾分,大步流星的直接離開了。
身後跟著的小廝急忙追了上去,心裡忍不住犯著嘀咕。
今兒,這雲姨娘究竟怎麼回事,大半夜的居然把侯爺氣得拂袖離開,居然還不趕緊的獻媚討好,將侯爺哄回去。
誰不知道,雲姨娘愛侯爺如癡如醉,每日盼星星盼月亮的翹首以盼,侯爺能來芙蓉院。
雲姨娘跟侯爺那可是年少青梅竹馬,蜜裡調油的情誼,即便後來侯府進了許多新人,侯爺依舊待雲姨娘是不一樣的。
此刻,雲綰坐在梳妝鏡前,細細地打量鏡中倒映出女子清雅絕俗的麵容,眉目如畫,宛如精心雕琢的玉器。
即便這張風華絕代的麵容帶著一些細微的皺紋,但是依舊保養得十分白皙,肌膚滑膩光滑。
她應該是重生回到了十年前。
如今的她差不多三十來歲左右。
一雙白眼狼已經生下,如今想要懊悔的重生將他們塞回去是不可能了,隨性由著他們自生自滅。
她此生隻想把自己的日子過好就行了,若是日後能趁機離開侯府,靠著她大半輩子好不容易攢下的金銀細軟。
在外頭置辦一處宅院和幾畝良田,日子也過得逍遙自在,一輩子可以衣食無憂。
此刻,外頭的丫鬟碧瑤撩開簾子,走了進來,神色略顯幾分焦急道:
“雲姨娘,您這是怎麼呢?怎麼大半夜的把侯爺給氣走了,要不您還是趕緊的去把侯爺給哄回來吧,侯爺已經有大半月沒來咱們院子了,您好不容易把侯爺給盼來,怎麼就——。”
雲綰神色略顯幾分冷淡道:
“他走了就走了,我為什麼要哄他回來。”
哄了他大半輩子了,確實有些累了,煩了。
碧瑤神色有些怪異的看了主子幾眼,以前隻要侯爺生氣,主子心裡比誰都著急。
儘心儘職地扮演侯爺的一朵善解人意的解語花,紅顏知己。
侯爺也習慣了她烹製的一壺好茶。
每每心煩意亂的時候,都會在她的院子內坐一坐,靜靜心,隻要到了她這裡,便覺得十分舒心。
什麼煩惱憂愁都跟著煙消雲散了,怎麼現在看主子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雲綰微微皺眉道:
“雲姨娘,您是不是因為侯爺最近公務繁忙,很少來芙蓉院陪著您,您在跟侯爺慪氣呢。”
“可您也不能大半夜的將侯爺給攆走了啊,指不定府邸的下人們如何在背後編排您呢。”
忽地,門外響起丫鬟青鸞的嗓音:
“大公子,您不能進屋,這麼晚了,雲姨娘已經歇息了。”
緊跟著一抹高大偉岸的身軀撩開簾子走了進來,少年生的玉樹臨風,跟侯爺當年一樣英俊瀟灑,意氣風華。
少年目光略顯寡淡的掃了雲綰幾眼,神色煩躁地低吼道:
“雲姨娘,我跟湄娘兩情相悅,您為什麼非得要阻攔我們在一起?再說,婚姻大事,本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既然母親都不反對,覺得湄娘秉性純良賢惠,是個不錯的婚娶之人。您雖然是我的生母,但兒子的婚事由母親做主便是,就不勞煩雲姨娘費心操勞了。”
雲綰目光有些怔怔的望著麵前的少年,以前每次發生爭執的時候,她就感覺出了兒子對他的各種不滿和不耐煩。
那時候她若是但凡將那些鉤心鬥角的心思半點用在兒女身上,就能發現端倪之處。
可她卻忽略不計,總覺得兒女跟自己才是最為親近的,哪有兒女跟自己的親生母親有什麼隔夜仇的。
為人父母的那個不盼望著子女有出息,能望子成龍,望女成鳳啊。
她是這般想著的,也是這般做的,一輩子為兒女費心勞神的付出和籌謀。
總覺得以後等他們懂事長大了,就能理解她的一番良苦用心,可他們的心已經黑了,怎麼可能會體恤她的不容易。
她神色冷淡地微微點頭道:
“好。”
少年傅軒神色微微怔愣了幾秒,有些不可思議地緊蹙了劍眉,他沒想到雲姨娘會這麼爽快的就答應了下來。
他以為她會跟從前一般長篇闊論,耳提麵命地訓誡他。
說什麼湄娘身份卑微,隻是一個賣豆腐的女兒,配不上他,給不了他任何助力。
甚至會影響他日後的仕途之類的種種,該不會又在耍彆的心眼吧。
一計不成便換另外一計,就是為了逼迫他乖乖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