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澀之餘，她隻覺得很解脫。
忽然，那個一直沒說話的小女孩開口了，她輕聲開口：“媽媽”
聽到這，高若才注意到她，心頭一顫。
那是她的第一個孩子，因為是個女孩在家從來不受重視，還差點被老頭賣掉，是她拚了命才把她護了下來。
她長到一歲多都沒有名字，大家都喊她招娣，希望她能家裡帶來個男孩。
招娣長到三歲時，就被老頭要求做家務還要幫忙照顧弟弟。
高若被老頭打的時候，招娣會撲過來用她那小小的身軀護著她，就好像高若護著小小的招娣一樣。
招娣很懂事很乖巧，被打了也不吵不鬨，隻會傻笑的看著她，然後用臟兮兮的小手摸摸她的臉頰，奶聲奶氣道：“媽媽不哭。”
被關起來沒飯吃的時候，小招娣會拿著自己剩下的口糧給她吃。她知道，那是小招娣一天的食物
現在，招娣就站在那，寒冬臘月的天還光著腳，小腳丫子上凍得發紫，還有不少傷痕。
望著她，高若用力地攥了攥手，壓下心底的起伏，帶著幾分苦澀開口。
“你不叫招娣，你叫今昭，高今昭。”
“這輩子沒送過你什麼禮物，這個名字就當我送你的禮物吧。”
“願你今後自由堅定，前程光明美好。”
說完，高若轉過頭去不再看她，怕多看一眼都會心軟。
多年前，她也想過自己未來的女兒該叫什麼名字。
正巧當時她在看一本古籍，古籍上寫著這樣一首詩。
“方今昭至德，遠物自來王。願效封人祝，華夷永樂康。”
“今昭”本義指光明美好、顯著、明顯、彰明，有期待的意思。
今昭，她叫今昭。
小姑娘慢慢退了幾步，給高若磕了幾個頭，身影顫抖但聲音卻很堅定。
“媽媽，謝謝你給我生命，謝謝你不嫌棄我。答應今昭，一定要過好日子，把這裡的事都給忘了，好好生活。”
“高女士，往前走，千萬彆回頭。”
說完這些，小姑娘低著頭不再說話，看都不敢再看高若一眼。
宋晴見狀也不知該說什麼，扶著高若上了警車。
看著高若離去的背影，高今昭努力的描繪著她的背影，記住她最後的樣子。
“再見，媽媽”她小聲呢喃道，努力控製自己的眼淚。
媽媽，一定要忘記這裡，要好好生活。
上車後，宋晴給高若蓋上一條毛毯，端了一杯熱茶給她：“他們會先帶你去醫院做檢查，彆擔心這裡都是自己人，要是害怕就給我打電話。”
高若木木的點了點頭，木然坐在那裡，沒有發泄也沒有哭喊，隻是靜靜的坐著，眼淚無聲無息地從臉上滑落，眸光一片死寂。
“賠錢貨！你胡說什麼！”年紀稍大一些的小男孩按著高今昭就是打，邊打邊罵，“那女人走了，誰做飯給我們吃！你真是個賤貨！”
緊接著，剩下的小孩也加入了打她的隊伍，邊打邊罵。
“就是！二哥說的對，你陪我媽媽！”
“爸說得對，你們母女兩都是賤貨！去死！都去死！”
“打洗！打洗你！”
小姑娘抱著頭躺在地上，顯然已經習慣了被打，嘴裡一直念著：“我不是賠錢貨，我是今昭，高今昭”
夏淮氣得拳頭都硬了，一股無名火在胸口燒個不停。
這些小孩真是繼承了他們父親的基因，太惡劣了！
再怎麼說那也是他們的姐姐啊！是一家人啊！
想到這，夏淮再也忍不住了非要教訓教訓那幾個小孩。
但夏榆速度比他更快，隻見她像提小雞崽子一樣，隨手將他們丟開，把小姑娘撈出來抱著，上下打量著她：“想離開這嗎？”
小姑娘連連點頭：“想！”
“想和我走？”
她繼續點頭，語氣更堅定：“想！我想！”
夏榆挑眉：“不怕我是壞人？”
“你不是。”高今昭輕輕搖頭，指著地上那些小男孩，“他們才是壞人。”
“有意思。”夏榆勾了下唇角，“不想和你媽媽走嗎？”
聞言，高今昭垂下了頭，咬著嘴唇像是做了一個很艱難的決定一樣。
“不行，我不能去打擾媽她的生活。”高今昭突然抬起頭，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夏榆，“姐姐，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我？求我？你怎麼覺得我會幫你。”夏榆隻覺得好笑，順著她的話說下去，“那你說說看，你想求什麼。”
“請你讓她，忘記這裡的事，忘了我們。”
小姑娘臉上臟兮兮的，可眼眸卻出奇的大，又亮又閃。
月落從夏榆身後探出頭來，伸手戳了一下小姑娘，做了個鬼臉：“敢和我們老大談條件，你可是第一個。”
“月落，你活乾完了？”夏榆側目瞥了她一眼，“這麼閒？”
“老大，人家累了嘛。”月落嬌嗔的扯夏榆的袖子，如同撒嬌的小貓，“人家想休息休息啦。”
夏榆懶得理她，轉頭望著小姑娘，眸光微暗：“世間事沒有公平的，你請我辦事，要拿什麼和我交換？”
她也沒指望這個小姑娘能有什麼和她交換，就是圖個好玩。
小姑娘沉默了一會，忽的抬起頭。
“用我自己。”
“我會做飯會收拾家務，而且我吃得很少，一點點就好”
她越說聲音越小，垂著頭不敢看夏榆。
她知道自己沒什麼能交換的，所以越說越沒底氣。
看著她，夏榆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好，我幫你。”
破天荒的，她答應了。
月落都驚了，自家老大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心了。
“但你要聽我的，忘記你的身份，你的出生，你的名字。”夏榆眼眸閃過一絲危險的光，“從今以後，你效忠於我，隻聽我一人的調令。你的新名字就叫”
“流光。”
小姑娘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眼裡滿是對未來的期待。
她叫今昭，也叫流光。
“等會把她帶回去，交給蟬使。”夏榆將小姑娘交給月落，“蟬知道怎麼做。”
月落嘟囔著嘴，看上去委屈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