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明勝愣了一下,鬼使神差的點了點頭。
“你老婆在外放高利貸,你不知道嗎?”夏榆坐在轉椅上,指間捏了根圓珠筆,漫不經心的轉了個花,懶洋洋道,“一個在編官員的妻子,在外私放高利貸,你知道是什麼罪嗎?”
“三年前,高利貸已經被正式入罪了。違反國家規定,未經監管部門批準,超越經營範圍以營利為目的,經常性向社會不特定對象發放貸款,擾亂金融市場秩序,情節嚴重的,依刑法規定,判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司子明淡淡開口,“經常性向社會不特定對象發放貸款的,持戒資金10次以上,按次數論刑。”
夏榆點了點頭:“彆說你不知道,這些錢你自己也拿了不少吧。”
聞言,衛市長氣得頭疼。
他也是從基層熬上來的,裡麵的彎彎繞繞他都知道。隻是他沒想到,自己手底下的人居然是這些事的幕後人。
“趙明勝!你還是不是人!”宋主任狠狠的踹了一腳桌子,“你對得起人民嗎?入黨時的誓言,你都忘了嗎?”
還差點害了小夏醫生!
“我好奇的是,你明明知道這件事有多嚴重,為什麼還要做。”夏榆意有所指,“難道隻是為了你女兒做的那些事?還是為了你的仕途?或者說,背後有人在指使。”
如果隻是為了將她女兒保下來,他有的是辦法,犯不著對夏榆出手。
隻有一個答案,有人授意趙明勝。
並且這個人,還是個有勢力的。
“你怎麼知道?這不可能”趙明勝呆住了,臉上的肌肉漸漸地收縮起來,他沒想到這個小姑娘會猜到!
“我會算卦啊。”夏榆輕輕拿起桌上的一杯茶,吹了吹,舉止優雅,朝著趙明勝挑了下眉,“都是我算出來的。”
那模樣,活像一隻狡黠的狐狸。
看著這樣的夏榆,司子明笑意盈盈,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小師妹,還是和以前一樣。
“所以在我算之前,你最好自己交代。”
“我不知道!”趙明勝抱著自己的頭,下意識的喊出聲,“是我老婆說的,她要幫許家報仇。這才”
“那她背後是誰。”司子明和夏榆同時開口。
“這我也不太清楚”趙明勝皺眉,“一會說沈家,一會又說是許家在京華的勢力。”
說著,他抬頭盯著夏榆,聲音渾厚:“但是我非常確定的一點,他們都特彆恨你!”
許家?許家不是倒台了嗎?
還有沈家,衡州的沈家?
司子明也有些不解,他在京華可從來沒聽說過許家啊。
在他接到要來衡州調令後,他才開始了解許家的事。
“沈家也參與了這件事?”夏榆挑眉。
光顧著收拾許家了,把沈家給忘了。
“那倒沒有。”趙明勝雙手交疊,雖然淪為了罪犯,但還是帶著上位者的氣息,“我也不知道馮雪和沈家怎麼搭上線的,隻是沈家打了個招呼,說說要給你點顏色看看。然後”
然後他就將這事交給馮雪去辦。
這樣一來,大家就都滿意了。
“趙明勝,你真是好樣的!”衛市長指了他半天,真想打他一頓。
一個公職人員,包庇女兒,胡亂抓人,私收賄賂,就光這些罪名都夠他關到下輩子了!
趙明勝也知道自己這會是逃不掉了,最後關頭他隻想保住自己女兒。
那畢竟是他和發妻唯一的女兒,發妻陪他考公考編上岸,陪他熬過最難的日子,可惜了走得早,他都沒讓他她過上好日子。
於是他將對發妻的愧疚都補償到女兒身上,可女兒好像還是不懂他,每天都在學校惹事。為了保護女兒,每次她犯了事,他都會幫著善後,他以為這就是寵她
但無論如何,她都是他的女兒。
趙明勝神色認真,一字一句哀求道:“這些,這些罪我都認!怎麼罰我都行,我隻求你們一件事。放了思佳,放了我女兒!原諒她吧!她她沒做錯過什麼!她隻是年紀小不懂事,是我沒教好她”
“原諒她?那誰來還那些被霸淩的女生公平!”夏榆冷笑一聲,眼神堅毅,“半年前,被趙思佳霸淩的女同學,莫蘭在上個月自殺了。”
趙明勝愣住了,麵露驚訝。
他明明給了補償啊,怎麼會
“你的女兒造她黃謠,說人家亂搞男女關係。為此,她被學校開除了,每天麵臨著流言蜚語。”
那個女孩隻是將頭發盤成了丸子頭,戴了幾個好看的發卡,就被趙思佳一行人造黃謠,一時間整個學校都在說這件事,就連莫蘭家裡附近的街坊鄰居都對她指指點點的。
莫蘭本就是個普通家庭,父母早亡,家裡隻有一個爺爺。爺爺在外買菜時聽說了這件事,被活活氣死。
莫蘭被開除後去報警,可卻被他們打了回來,還告誡她不要多事。
即使趙明勝給了她補償又能如何,她的家人,她的名聲,她的清白都回不來了。
最後的最後,莫蘭情緒崩潰,從樓頂一躍而下。
一條年輕的生命,就這樣消逝了。
而彼時的趙思佳正在作為優秀學生代表,在市裡的表彰大會裡等著領獎。
等到夏榆揭開血淋淋的真相,司子明怒火中燒,聲音顫抖:“趙明勝,你的縱容,害死了這個女孩!”
宋主任也氣得顫抖,他家也有孩子,更能共情:“那個姑娘做錯了什麼?她憑什麼遭這種罪!這都是因為你女兒的任性,還有你的縱容!”
趙明勝也沒想到,頭垂的很低。
突然,他想瘋了一樣抬起頭,歇斯裡地道:“這都是她們的錯!為什麼她不霸淩彆人,偏偏要霸淩她!是她們錯了,惹到了我的女”
啪!
一個巴掌落在他臉上。
趙明勝被打懵了,一時有些啞然。
緊接著,清冷的女聲從頭上落下來。
她的聲音清冷如山間清泉,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似冬日裡的冷冽寒風,讓人心生畏懼。
“校園霸淩,都不應該在霸淩者身上找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