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成宮內,太後娘娘正在指派教導嬤嬤,嘉鴻大長公主就到了。
“……你怎關心此事?”太後問。
公主有苦難言:“一點消息也沒透露,實在意外。”
太後笑了笑:“皇帝叫禮部擬旨。哪怕言明要暫時保密,也不至於透不出半點風聲。
你卻不知情,可見裴氏與你並不在意雍王婚配。怎現在來問?你是為裴氏,還是為阿寧?”
公主欲言又止。
她沒回答太後問題,沉默半晌,不死心追問:“此事成了真?雍王同意?”
要是雍王不願意,哪怕聖旨指婚了,他也會攪和黃。
駱寧說不定會死。
嘉鴻大長公主願意從中調停,把駱寧接過來。換個身份,照樣做裴家的兒媳。
“自然。辰王妃去世,本意四月再給雍王指婚,是他等不及。他磨了哀家與皇帝兩次,定要將指婚提到三月上旬。”太後笑道。
“磨”倒是沒有。
雍王隻是告訴了皇帝,他要三月上旬被指婚。
他娶鎮南侯的女兒,不與門閥聯姻,皇帝高興都來不及;皇帝又一向非常縱容雍王的跋扈,立馬同太後商議。
太後很清楚皇帝心思。隻是,她很喜歡駱寧,樂見其成。
指婚一事,太後滿意極了。
嘉鴻大長公主卻是愣了又愣:“這……雍王怎會願意?皇嫂,你也願意嗎?”
“哀家當然願意。阿寧可是替我擋刀。我至今都不敢想,她會那般勇敢。”太後說。
公主:“……”
你們都願意了,我兒怎麼辦?
那位小祖宗天未亮就催公主進宮,特意送了公主到宮門口,要她打聽清楚。
哪怕事情落定,裴應還抱了一絲希望。
“你不太情願?”太後打量她,“怎麼,裴家的姑娘,非要嫁雍王不可?”
公主:“倒也不是……”
“依照祖製,親王可得四名側妃。皇帝昨日還提了,既指了正妃,側妃也要安置,不能虧待了雍王。”太後說。
言外之意,裴家姑娘實在想要嫁雍王,可得側妃。
親王側妃也是很榮耀的,尤其還是雍王。
雍王手握兵馬。他的七年邊疆之苦,不是白吃的,真正有了抗衡世族與皇權的能力。
皇帝有時候都不知道他母親到底是疼雍王,還是忌憚雍王。
公主苦笑一下:“皇嫂,我隻是問問。”
她告辭回去了。
太後略有所思。
鎮南侯府的文綺院,駱寧一大清早起來,打了兩個噴嚏。
“給我熬些薑湯喝。”駱寧吩咐孔媽媽。
彆是染了風寒。
昨日她一直忙,接聖旨、照顧祖母,回到院子才驚覺裙擺與鞋襪都濕透了。
寒雨冷。
孔媽媽應是。
駱寧喝了薑湯,身上暖融融的,開始盤點昨日雍王送來的“聘禮”。
其實,這不算聘禮,因為本朝聘禮最重要的一樣東西是茶葉。
雍王送了三箱子綾羅綢緞、一箱子各色珠寶首飾;有紅綢裹著擺件的,像屏風、血珊瑚、花瓶等。
穿戴用度,琳琅滿目,唯獨沒有茶葉。
所以,他在門口告訴駱寧,這些不需要作為陪嫁帶回,隻是用下聘之名義,給她的私房錢。
另有黑漆盒子,很沉手。
打開,上麵是銀票,足有三萬兩。很厚一摞,駱寧數的時候手軟,心都顫了。
好多!
而銀票之下,還有金葉子。駱寧一扒拉,應該有二百兩,比上次太後賞賜的多一半。
有錢且大度的王爺,真是個好主子!
駱寧可太需要錢了。
白慈容缺的是身份,不缺的是銀子。想要對付她,駱寧的錢就不能少。
雍王這才是“雪中送炭”。
駱寧收好了。
綾羅綢緞,仍交給秋蘭保管;錢匣子的鑰匙,由秋華拿著。剩下的,則給孔媽媽。
“秋華,你請示侯夫人,叫她安排馬車,我要進宮去看望太後娘娘。”駱寧說。
秋華道是。
隻是,她還沒有出去,太後壽成宮的魏公公來了。
侯府眾人迎接。
魏公公送來兩位教導嬤嬤,一位姓何、一位姓尹。何嬤嬤麵相敦厚,慈眉善目;尹嬤嬤則不苟言笑。
侯夫人心裡發怵。
“王妃出格之前,衣食住行都由這兩位嬤嬤教導。侯府規矩,不能用在王妃身上,特來告知侯爺、夫人。”魏公公笑容和煦,話卻不那麼客氣。
鎮南侯與侯夫人連連應是。
兩位嬤嬤被送到了文綺院。
駱寧對太後很信任,故而對她挑選來的嬤嬤,也放心。
“孔媽媽,把上房兩個次間都收拾出來,添了家私,給兩位嬤嬤住。”駱寧吩咐。
文綺院有五間上房,廳堂左右各兩間。駱寧住了西邊,兩間打通布置成了一間;東邊兩間沒動。
兩位嬤嬤道謝,倒也沒推辭。
她們簡單說了太後的吩咐;駱寧也表示,自己一切聽她們的,絕不叫她們難做。
“……兩位嬤嬤,這是王妃的一點心意。”孔媽媽給兩位嬤嬤,各塞了一個荷包。
荷包很輕,兩位嬤嬤沒怎麼防備接了下來。
駱寧叫添置了家私、被褥,又吩咐縫製四套新衣:“您二位是宮裡來的,一切份例依照孔媽媽,希望您二位勿怪。
哪怕隻是小小文綺院,也不能失了規矩。孔媽媽是管事媽媽,她的份例是最高的。我不能叫您二位越過她,這是陷於您二位於不義。”
兩位嬤嬤應是。
駱寧仍要進宮去給太後請安,她隻帶上丫鬟秋華。
孔媽媽安頓好兩位嬤嬤,請她們先休息,回了自己的東廂房。
其他下人各自忙碌。
何、尹兩位嬤嬤坐下來,閒聊幾句。
“還是以她院中舊例為主,沒有因咱們是太後娘娘的人就破例。有主見。”尹嬤嬤說。
何嬤嬤笑道:“辦事麻利,吩咐也清晰。身邊的人令行禁止,她很有魄力。太後娘娘的眼光不錯。”
尹嬤嬤頷首。
看樣子,教導這個王妃不會太累。
她們倆來之前,還想著鎮南侯府之前隻是從三品武將門第,根基太淺,恐怕這位小姐自己過得一塌糊塗。
若是一塌糊塗的人,如何教好又不至於得罪狠了她,也是犯難。
教不好,太後會怪罪她們無能;為了教好而得罪狠了雍王妃,怕她將來伺機報複。
不曾想,初次見麵,兩位嬤嬤便對駱寧有了好印象。
“看看王妃賞了什麼。”何嬤嬤笑道。
尹嬤嬤:“是個荷包。做工不錯,王妃有心了。”
她不甚在意。
隻當駱寧是個小姑娘,用這種人情的小玩意兒打點她們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