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散發著昏黃黯淡的光,將林彥書那狼狽的身影拉長又縮短。
他雙眼死死地盯著林淺,眼眸中滿是絕望,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曾經,林淺看向他的眼神裡,滿滿都是依賴與期盼,像一隻渴望被肯定的小鹿,單純又熱切。
每次他回家,林淺總會第一時間跑過來給他拿拖鞋。
眼中閃著光,一臉仰慕地說:“哥哥,你回來啦,哥哥工作了一天一定很累吧?你快坐到沙發上,我給你捏捏肩!”
那些美好的過往,此刻如走馬燈般在他腦海中不斷放映,與眼前眼神冰冷得像寒夜中的霜一般的林淺,形成鮮明對比。
他奮力掙紮,卻被李特助死死壓在地上,動彈不得,隻能以一種屈辱的姿勢仰視著林淺和傅時夜。
“林淺,我是你哥哥,你就眼睜睜看著外人這般對待我?” 他的聲音帶著不甘。
林淺靜靜地站著,不發一言,身姿單薄卻透著一股堅韌。
她的眼神平靜得如同深邃的湖麵,沒有一絲波瀾,對林彥書的呼喊仿若未聞。
這樣的沉默,比任何言語都更具殺傷力,攪得他的心碎成無數片。
他終於明白,那個曾經任人拿捏、渴望家庭溫暖的林淺,真的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林彥書心中的憤怒與不甘如洶湧澎湃的潮水,在胸腔裡橫衝直撞,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他的臉色漲得通紅,五官都有些扭曲,惡狠狠地說道:
“爸媽的事情先放在一邊,婉兒呢?你明知道婉兒最是愛美,你還讓人剃光她的頭發,你怎麼還是一如既往的惡毒。”
他故意加重了 “一如既往” 這四個字。
像是在給自己找一個堅持指責林淺的理由,哪怕他心底清楚,過往的林淺也不是大奸大惡。
林淺隻是麵無表情的聽著,仿佛林彥書的話不過是耳邊吹過的一陣無關緊要的風,掀不起她內心一絲漣漪。
“你覺得是,那便是。” 她的聲音很輕,卻透著一種讓人無法忽視的冷淡。
林彥書一滯,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林淺連為自己辯解一句都不願意。
他咬著牙,眼神中透出瘋狂:“你彆得意,我很快就會把婉兒救出來,婉兒見慣了好東西,不過是一個破刺繡,白給婉兒,婉兒都不會要,又咋麼會搶。”
“要我看,就是你故意弄壞了那副繡品,栽贓嫁禍給婉兒。”
這樣的指責,林淺已經聽了太多太多。
曾經,她或許還會因為林彥書的指責而傷心難過。
可現在,她的心已經徹底冷了。
她輕輕拉了拉傅時夜的衣袖,聲音平靜:“傅先生,我們走吧,我不想再和他多說什麼。”
傅時夜低頭看著林淺,眼中的冰冷瞬間化作無儘的溫柔,“你先上車。”
林淺微微頷首,在傅時夜溫柔的注視下,優雅地坐進車內。
司機上前,小心翼翼地將她的裙擺整理好,隨後側身擋住了林彥書望向林淺的視線。
林彥書眼睛瞪得極大,眼眶仿佛要被撐破,歇斯底裡地大聲叫喊:“林淺,你給我滾出來!”
“婉兒絕對不能在監獄受苦,你必須跟我去警局,當麵跟警察說清楚,這一切都是你自導自演,你造謠生事,該進監獄的是你。”
林彥書的聲音在夜色中顯得格外刺耳,仿佛他還在試圖用這種方式來挽回什麼。
傅時夜眉頭皺起,眼中閃過一絲厭惡,這麼愚蠢的人,他在北城從未見過。
傅時夜居高臨下地看著他,隨後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指捏住對方下頜,迫使他與自己對視。
傅時夜的眼神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漆黑一片,散發著讓人膽寒的氣息,似是要將人的靈魂都吸進去。
哪怕林彥書身為高高在上的林家大少爺,平日裡養尊處優,此時對上這樣陰森森的眼神,也不由得渾身發顫。
“這麼關心林婉兒,你喜歡她?” 傅時夜的聲音低沉而冰冷,帶著無儘的嘲諷。
林彥書被傅時夜的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嘴巴微張,滿臉不可置信,仿佛聽到了世上最荒謬的笑話。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傅時夜又冷冷地吐出三個字:“真惡心。”
傅時夜鬆開鉗製著林彥書下巴的手,嫌棄地皺了皺眉, 跟觸碰了什麼極其肮臟的東西似的。
司機見狀,立刻遞上一塊潔白如雪的手帕。
傅時夜接過手帕,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隨後將手帕隨手丟在林彥書臉上。
白色的手帕從他臉上滑落,掉在地上,沾染上了灰塵,就如同林彥書此刻那狼狽不堪、一文不值的尊嚴。
傅時夜轉身,準備上車。
林彥書心中一急,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最後一根稻草,趕忙喊道:“傅總,求你放過婉兒,我可以把那兩千萬賠給你!”
傅時夜頓住腳步,微微側頭,眼神冷漠地瞥了林彥書一眼,“我最不缺的就是錢。”
“那你要怎樣?” 林彥書已經黔驢技窮,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麼辦法能讓傅時夜放過林婉兒。
傅時夜沒有立刻回答,他靜靜地站在那裡。
片刻後,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自是要讓林淺開心。
讓那些傷害過林淺的人得到應有的懲罰。
不過,這些話,他沒必要告訴林彥書。
傅時夜坐進車內。
司機上車後,李特助將林彥書甩開,也緊跟著上車。
車子緩緩啟動,林彥書望著遠去的車子,癱倒在地上。
他終於看清,自己親手毀掉了和林淺之間最後的親情。
而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林彥書從地上艱難地站起來,腳步虛浮,渾渾噩噩地走向自己的車。
發動引擎,一路飛馳向醫院。
到了醫院病房,林父林母的麻藥已經失效,鑽心的疼痛讓他們在病床上翻滾哀嚎,叫聲在病房裡回蕩,顯得格外淒慘。
“用止疼泵,快點給我們用止疼泵。” 林父嘶聲喊道,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滾落,臉色因為疼痛變得慘白。
護士拿著止疼泵剛準備給他們使用,林彥書就衝了進來,大聲吼道:“不許用!”
他的聲音沙啞而又充滿憤怒,像一頭發狂的野獸。
林父聽到這話,頓時火冒三丈,不顧腿上的疼痛,指著林彥書罵道:“你在說什麼胡話,你是要疼死我和你媽是嗎?”
“嗬嗬,哈哈哈 ——” 林彥書突然瘋狂大笑起來,笑聲中帶著無儘的悲涼,這瘋狂的樣子把林父和林母都嚇得愣住了,連腿上的疼痛都暫時忘卻。
護士也被林彥書瘋癲的模樣嚇得不輕,手中的止疼泵差點掉落。
林彥書猛地衝過去,一把將櫃子上擺放的藥物全部掃落在地,玻璃藥瓶摔碎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充血的眼睛瞪得極大,死死地盯著病床上的父母,怒吼道:“淺淺在監獄被打斷腿,連救治都不能,硬生生挺著,你們把她害的那樣慘,憑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