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黃色的文件袋。
楚楓靠在墓碑旁邊坐下,木著臉接到手裡打開。
【資助協議:
本人楚金源出資供養葉檀清五年,作為回報,他需在畢業後幫助楚氏集團開發619航海項目,並承諾悉心照顧楚楓,直到楚楓主動提出不需要他照顧為止。
合同一式兩份。
甲方:楚金源。
乙方:葉檀清。】
秘書蹲下身低聲說:“楚總,其實你現在還有一條路能走,亮出這份協議要求葉檀清承擔楚氏集團的債務,本來你們的婚姻也是他簽協議承諾報恩,可以用這份合約要求他出資挽救集團”
“報恩。”楚楓指甲掐進文件袋,掐的發白。
困了他六年的疑惑,謎底終於揭開。
難怪無論他怎麼討好葉檀清,葉檀清都不愛他。難怪每次上床過後,葉檀清都要洗那麼久。
難怪除了半個月一次的見麵時間,葉檀清從不出現在他麵前。
原來這六年裡,不止他一個人在演獨角戲。
葉檀清也在演呢。
“我一直懷疑他不喜歡我,”楚楓把下唇咬的幾乎泌血,嗓音遲鈍又輕緩,“現在不用懷疑了。”
秘書算是看著楚楓長大的,心疼又急切。
“那小子根本就不喜歡男人!他身邊有個叫安娜的華僑助手,你知道嗎,他說是招聘來的,其實他們小時候是鄰居,初中的時候安娜出國,但他們還經常通信,安娜回國直奔葉峰科技報到,肯定是內定好的。這兩年他倆在公司也出雙入對,外麵都說安娜是葉總夫人。”
“這事兒你爸不讓我告訴你,其實你爸心裡是疼你的,但他不會表達,看出你對葉檀清那小子很上心,他才留下這份協議,就怕你被姓葉的算計”
“而且這次集團被舉報走私偷稅,都說不準是誰乾的。”
“李叔,你什麼意思?”楚楓像個傻逼一樣還在問,最近他經曆的生活打擊太多了,腦袋是僵的。
老秘書歎氣:“619航海項目快成功了,那小子不甘心把科研成果按合約給楚氏,你說他能乾出什麼事兒。”
楚家破產。
最大受益人是葉檀清。
“”
“楓兒,今晚南山有一場車賽,你最近不是缺錢嗎,贏了有五千萬,敢不敢?”
“那地方不好跑,是啊,特彆危險,我也不太想讓你去,他們幾個攛掇我問你,我說你都很久沒跑山了。”
電話裡,溫小年猶豫的嗓音傳過來。
“接,”楚楓已經在沙發上坐了三個多小時,他需要這筆錢,更需要一場玩命兒的賽車體驗。
因為已經難受的想死了。
楚楓仰頭看天花板:“小年,你永遠是我最好的兄弟。”
“靠!你能不能不說這種話?跟他媽遺言似的,你彆來了,”溫小年在電話那頭說,“我替你拒絕,咱不比這場,我找找彆的能掙錢的”
當初如果認真學習商務就好了。
現在也不會提到賺錢時,兩眼一抹黑。
楚楓嗓子沙啞,勉強笑了笑:“彆啊,五千萬挺多的,我真想去,我又不是沒跑過南山。”
畢業的時候跑過一次,開的慢。
“哎,你跟葉學霸結婚後不是說再也不跑山了嗎,怕出事了讓葉學霸當寡夫”
楚楓打斷:“彆提他了,他忙著新婚呢。”
“啊!?——”
不等溫小年追問,楚楓直接掛電話。
繼續癱在沙發裡神遊天際。
微信連著叮咚,是溫小年發來幾條消息。
【你倆怎麼回事兒?】
【離了?】
【晚上比賽是八點半,南山左邊的加油站集合。】
【楓兒,要不你出來咱倆先見一麵,我跟你聊聊天兒。】
【楓兒,你真沒事吧?】
【你心裡不舒服跟我說,你彆憋著】
“”
楚楓丟開手機,蜷縮著倒在沙發裡,扯過一隻抱枕抵著胃部,臉色白裡透灰,胃疼導致額頭全是冷汗。
但他沒有胃口吃飯,時間顯示下午五點整。
距離車賽還有三個半小時。
如果他先去一趟葉峰集團大樓,再去南山參賽。
時間大概也來得及。
楚楓上樓換了件淡藍色的條紋襯衫,想了想又脫下來,紅著眼眶拿一件自己喜歡的亮紫色薄衛衣,套在身上。
他不再穿葉檀清喜歡的淡藍色了。
轉頭看寬敞華麗的衣帽間,透明玻璃櫃門後麵大部分都是淺藍色衣物。
十分鐘後,楚楓按著胃部下樓。
身後是被他砸出幾個大洞的玻璃櫃門,碎片掉的到處都是,以及撕扯到看不出形狀的淺藍色衣物,亂糟糟丟在地上。
親人驟然離世。
伴侶其實是遵循合約才跟他結婚。
背負著難以償還的巨額債務。
上述哪一項,都足夠讓養尊處優、脾性暴戾的楚少爺瘋掉。
楚楓想在跑山之前去找一趟葉檀清。
不是逼葉檀清承擔楚氏的負債,隻是有幾句話想問清楚。
銀白色的改裝版跑車從車庫駛離。
在盛夏午後穿過彆墅綠林區,報有決絕姿態,飛快的往市中心開去。
六年,六年。
被人耍到團團轉的六年。
自己那個強勢的父親,跟葉檀清一起把他當傻逼哄,僅用一張合同約束住葉檀清這個工具人,跟他結婚過日子。
沒人問楚楓願不願意接受虛假的婚姻。
這兩年麵對葉檀清的冷漠,他一遍遍尋找答案,想知道葉檀清不愛他為什麼要結婚,還是說有那麼一點點愛呢
原來是被自己父親逼迫的。
他還在父親麵前炫耀自己找到一位能力出眾的伴侶,能終身相伴,肯定跟爸媽破碎的婚姻不一樣。
而最無力的是,當真相被血淋淋的撕開。
楚楓連一個發泄的出口都找不到!
他甚至不知道該怪誰。
是怪死去的父親,還是怪葉檀清?
可最初是他強勢逼迫葉檀清跟他好,後來是他爸逼著葉檀清跟他結婚,葉檀清什麼都沒做。
葉檀清從頭到尾什麼都沒做。
不愛,但履行合同的照顧他周全。
所以錯的是誰?
弄成今天這副局麵楚楓不知道該怪誰,市區的風一遍遍吹乾臉龐,臉龐又一遍遍的濕潤。
掉的淚全是他強迫葉檀清時腦子裡進的水。
這算是自作自受吧。
傍晚六點,葉峰集團大樓。
換完衣服出門的時候忘記帶手機了,他進不去葉檀清的總裁辦公室,被安保人員攔在大廳外麵。
楚楓狼狽扣著衛衣帽子,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
還是沒想出來自己現在的處境該怪誰。
直到聽見大廳裡的電梯門打開。
有道清麗女音傳過來,邊走邊說話:“待會兒去吃西區的農家樂吧,上次咱們嘗過,味道不錯的,檀清?”
“可以,”葉檀清語氣輕快,比跟楚楓相處時話多,姿態也很放鬆,“你打電話定包廂,酒水挑一支你能看上眼的,我都行。”
女人笑的嬌豔,拍手笑道:“好吧!我們是該慶祝一下,也算有個完美的落幕。”
“”
楚楓脖頸僵硬的扭頭看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