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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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時,珍兒便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人。

那人身形挺拔,一身青衣,乾淨利落,透著一股聰明勁。

正是祝語妺在錦州時收下的手下,沈容。

“郡主。”

沈容抱拳行禮,聲音溫和。

祝語妺看著他,眼中閃過一絲滿意。

沈容是她在錦州時無意中救下的,此人心思縝密,最重要的是,他背景乾淨,與京城中的任何勢力都沒有瓜葛。

珍兒在祝語妺的吩咐下退出去,她是家生子,從小跟著祝語妺長大,但畢竟珍兒一家都在祝府,自己暫時不能冒著風險用她。

“沈容,我有件事要你去辦。”

祝語妺開門見山,直截了當地說道。

“郡主請吩咐。”

沈容沒有絲毫猶豫。

“我要你,去查一下柳老丞相的行蹤,越詳細越好。”

祝語妺頓了頓,又補充道:

“明麵上,你就做這件事。”

沈容的眼神微微一動,似乎明白了什麼,但他沒有多問。

“暗地裡,我需要你,為我偽造一個身份。”

祝語妺的聲音壓低了幾分,

“一個與祝家,與太後,沒有任何關係的身份。”

“另外,以這個新身份,在各個郡縣的錢莊開設賬戶,存入銀兩。”

祝語妺繼續吩咐道。

“數目不必太大,但一定要分散,要隱蔽,不能讓任何人察覺。”

祝語妺的語氣很平靜,仿佛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但沈容卻知道,這件事非同小可。

一旦被發現,那可是欺君之罪,是要掉腦袋的。

“郡主,這……”

沈容遲疑了一下。

“怎麼,你怕了?”

祝語妺的眼神,突然變得淩厲起來。

“屬下不敢。”

沈容立刻低下頭,

“屬下隻是擔心郡主的安危。”

“不必擔心。”

祝語妺擺了擺手,

“如果,我之前的猜測,隻是一個誤會,那麼,這個身份,自然就沒用了。”

“但如果是……”

那這個身份,就可以救她於水火之中。

她沒有說下去,但沈容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

“屬下明白了。”

沈容點了點頭,

“屬下定當竭儘全力,完成郡主的吩咐。”

“去吧。”

祝語妺揮了揮手。

沈容再次抱拳行禮,轉身離去。

看著沈容離去的背影,祝語妺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

她知道,自己這樣做,是在賭。

賭太後對她沒有惡意,賭祝家對她沒有威脅。

但她不得不賭。

因為她不想,做那個任人擺布的棋子。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祝語妺卻毫無睡意。

她屏退了左右,獨自一人,在府中漫無目的地走著。

不知不覺間,她來到了祠堂。

這裡,供奉著祝家曆代先祖的牌位。

平日裡,除了特定的日子,這裡很少有人來。

但今夜,這裡卻亮著燈。

祝語妺有些驚訝,她走近一看,發現祝景臣竟然跪在裡麵。

她看了看天色,發現已經過了亥時。

夜深露重,祠堂裡更是陰冷潮濕。

祝景臣就這麼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身形單薄,顯得格外可憐。

祝語妺的心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她走上前去。

祝景臣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到是祝語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他想要站起來,卻因為跪得太久,雙腿發麻,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祝語妺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姐姐……”

祝景臣的聲音,有些沙啞,有些顫抖。

他愣愣地看著祝語妺,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

祝語妺迅速地收回了手,仿佛觸電一般。

她的臉上,恢複了平日的冷漠。

祝景臣的手還停在半空中,似乎在回味著剛才那一瞬間的觸碰。

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幽深,有些複雜。

“我讓你戌時來此,可如今已是亥時。”

祝語妺的聲音,冰冷而嚴厲,

“怎麼?你想讓我背上一個欺辱庶弟的罪名嗎?”

“當然不是。”

祝景臣連忙否認,語氣誠懇,

“長姐隻是罰我在祠堂反省一月,是景臣自知罪孽深重,才自行跪拜,以求先祖寬恕。”

祝語妺挑了挑眉,

“何出此言?”

祝景臣垂眸,

“雖入朝數月,但朝中彈劾祝家的奏折,也未曾變少”

他頓了頓,語氣中帶著一絲無奈,

“景臣深知,族中之人,往日行事,確有不妥之處,引得朝野非議,如今也算是咎由自取。”

祝語妺看著他,眼神深邃,讓人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族人之過,自有國法家規處置,你又何必將這些,都攬到自己身上?”

祝語妺的聲音依舊冷淡,

“更何況,祝家這些年樹大根深,盤根錯節,族中之人,作孽已久,被人恨,被人怨,實屬正常。”

她停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有些事情,還未弄清楚,祝家的事,暫且放一放。

祝語妺突然話鋒一轉,“隻是”

她轉移了話題,

“我聽說,柳老丞相,有回京的意願?

祝景臣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但很快又恢複了平靜,

“姐姐是從何處聽來的消息?”

“隻是柳老先生年事已高,身體一直不好,此番路途遙遠,舟車勞頓,隻怕……”

祝景臣的聲音低沉,語氣中帶著一絲擔憂,

“還需有人妥善照料,沿途護送,才可保萬無一失。”

這話聽起來,像是在關心柳老丞相的安危。

但祝語妺卻聽出了其中的弦外之音。

這分明是在說,可以派人“護送”柳老丞相,在路上製造一些“意外”。

祝語妺心中冷笑,打斷了他,

“景臣。”

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我隻是,想讓你多加留意。”

雖然沒有明說,但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我讓你盯著,不是讓你現在就動手。

祝語妺原本隻是想轉移祝景臣的注意力,讓他不要把心思都放在祝家的事情上。

沒想到,祝景臣的殺心,倒是挺重。

祝景臣仔細觀察著祝語妺的神色,見她眉宇間似乎籠著一層淡淡的愁緒,不似平日那般銳利迫人。

他心中疑惑更甚,卻不敢直接詢問,隻是換了個話題,溫聲道:

“今日姐姐被冊封為永安郡主,景臣還未來得及當麵道賀。”

他頓了頓,語氣誠摯,麵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欣喜與敬意。

“恭喜姐姐,賀喜姐姐。”

祝語妺回過神來,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似乎對這遲來的恭賀並不在意。

“不必了。”

她的聲音依舊冷淡,

“你初入官場,根基未穩,心思還是應該放在政務上。”

祝景臣聽出她語氣中的疏離與冷淡,心中一沉。

他敏銳地察覺到,祝語妺今日似乎有些反常,不僅僅是對自己,似乎對任何事都提不起興趣。

這種感覺…就像是心事重重,魂不守舍。

“姐姐說的是,景臣定當謹記。”

祝景臣恭敬地應道,麵上依舊維持著謙和有禮的笑容。

“時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祝語妺說完,便起身離去,沒有再給祝景臣任何開口的機會。

祝景臣望著她離去的背影,眉頭緊鎖,心中疑慮更甚。

他可以肯定,自己的這位長姐,一定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而且,這件事情,絕對不簡單。

究竟是什麼事情,能讓一向運籌帷幄、喜怒不形於色的祝語妺,露出這般失魂落魄的神情?

祝景臣在心中暗自思忖,他的姐姐,究竟在謀劃些什麼?

又或者,她遇到了什麼難事?

翌日,明月樓。

祝語妺獨自坐在臨窗的雅座,手中把玩著一隻白玉酒盞,她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人群,思緒卻早已飄遠。

太後寢宮裡的那副畫,始終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畫中女子的眉眼,與自己竟有七八分相似。

這究竟是巧合,還是…另有深意?

突然,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打斷了她的思緒。

“永安郡主,彆來無恙。”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幾分驚喜與熟稔。

祝語妺抬眸望去,隻見一位身著月白色錦袍的年輕男子站在桌邊,眉目如畫,笑容溫潤。

正是林清硯。

他今日似乎格外興奮,臉頰微微泛紅,眼中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他今日是來參加明月樓附近的鹿鳴宴,路上見到祝語妺獨自一人在樓上發呆,便忍不住上樓,想與她攀談幾句。

祝語妺認出了他,微微頷首。

“林公子。”

她注意到林清硯背上背著一個畫軸,看起來頗為珍視。

“林公子這是…有何要事?”

她隨口問道,

“背上所負何物,竟如此寶貝?”

林清硯聞言,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眼神也變得躲閃起來。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才紅著臉說道:

“沒…沒什麼,隻是…一些拙作罷了。”

他越是這般遮掩,祝語妺便越是好奇。

她放下手中的酒盞,起身走到林清硯麵前,伸手便要去取他背上的畫軸。

“哦?是嗎?拿來我看看。”

林清硯見狀,連忙後退一步,將畫軸護在身後,神情緊張。

“不…不行,這…這畫得不好,郡主還是…還是彆看了。”

他越是這般,祝語妺便越是覺得有趣。

她輕笑一聲,直接伸手將畫軸奪了過來。

“有何不可?”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畫軸緩緩展開。

畫卷展開,一副仕女圖躍然紙上。

畫中女子,眉目如畫,清麗脫俗,赫然便是祝語妺的模樣。

隻是,畫中的她,少了幾分平日的淩厲與冷漠,多了幾分少女的嬌憨與靈動。

祝語妺看著畫中的自己,心中微微一動。

她想起了太後寢宮中那副神秘的畫像,以及畫像中那個與自己容貌相似的女子。

又是畫。

她麵上不動聲色,心中卻已是波瀾起伏。

“這畫…林公子為何要留著?”

她抬眸看向林清硯,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

林清硯被她看得有些心慌意亂,他垂下眼眸,不敢與她對視,聲音也變得有些結巴。

“這這原本是想送給您,賀喜您被冊封為郡主的”

他頓了頓,似乎鼓足了勇氣,才繼續說道:

“隻…隻是這幅畫得不好,配不上郡主,所以…所以就…”

他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說完,他伸出手,想要將畫軸拿回去。

卻不想,祝語妺先他一步,將畫軸卷了起來,握在手中。

“給彆人畫的像,哪有自己收著的道理?”

祝語妺輕笑著說道,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

“這畫,我收下了。”

林清硯聞言,猛地抬起頭,看向祝語妺。

隻見她笑語盈盈,眉眼彎彎,宛如春日裡最明媚的陽光。

他隻覺得心跳如鼓,臉頰也變得滾燙起來。

他從未見過如此明豔動人的祝語妺,一時間竟看得癡了。

這一幕,恰好被剛下朝,與徐亦然約在明月樓見麵的祝景臣看到。

他站在樓梯口,看著雅座內,祝語妺與林清硯二人相對而笑,氣氛曖昧的畫麵,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他握緊了手中的折扇,指節泛白,眼中閃過一絲陰鷙的光芒。

徐亦然聊起今早朝堂上的事,語氣裡滿是無奈。

“我真是服了,上個早朝,談到處置貪官劉長健的事,就差打起來了!”

徐亦然一想到那些人的嘴臉,就氣不打一處來。

“最好笑的是,有個七品小官,在那兒義正辭嚴地說,他從不攀附那些個隻知道貪贓枉法的‘功名之人’!”

“說什麼,那個貪官過生辰,他都堅持不去!”

“實際上呢?”

“哼!”

徐亦然冷笑一聲。

“他那是官階不夠!想去人家的生辰宴,至少也得是個五品官!”

“他也就是隻配說說!”

徐亦然越說越激動,唾沫星子橫飛。

說到興頭上,突然發現,身旁的祝景臣停下了腳步。

徐亦然見他臉色不對,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雅座內的情形。

不得了。

“景臣兄,看來…你的這位長姐,似乎…有些不太安分啊。”

他語氣輕佻,帶著幾分幸災樂禍。

祝景臣沒有看他一眼,漠然地盯著林清硯道:“郡主做什麼,我們做臣子的不可置喙,倒是林清硯,還沒做個一官半職,就想攀附權貴,這等行徑也敢自稱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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