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陌城位於大璃的北側,再往上四五百裡,就是一眼看不到邊際的汪洋。玉涼洲的陸地麵積,也在這裡被截斷。
大雪紛飛,如鵝毛天降,地麵上堆積了一層厚厚的雪絨,平整的雪麵伴隨著“噗呲、噗呲”聲,留下了三排大小不一的腳印。
走在最右側的是一名仿佛融彙進冰天雪地的白裙女人,清澈寡淡的鳳眸睥睨著京城雪景,出塵脫俗的身姿與周遭的建築格格不入,就像是不慎墜入凡間的九天玄女,身在紅塵,卻是過客。
在左側的同樣是一名白裙女子,容貌嬌豔得像是雪地裡打滾的小妖精,輕靈的姿態像是純潔的少女,魅惑人心的姿容卻又好似久經風塵的熟婦。
她把矮了一個肩頭的身子藏在旁邊的黑袍公子之後,有一下沒一下的偷瞧表情淡漠的趙扶搖,小手輕輕捏著許守靖的衣角,把手臂環在柔軟的雪峰之間,生怕他走太快沒辦法把自己遮住。
許守靖歎息了一聲,有些無語地揉了揉太陽穴。
自從他把南宮瀟瀟拐到飛渡浮舟後,就一直保持著這種怪異的站姿。
許守靖不是傻子,自然能從南宮瀟瀟的神情中看出她很怕搖搖。
可無論他問些什麼,南宮瀟瀟就是不願意回答,並且死活不願意跟趙扶搖獨處。
許守靖也是無奈,隻好任她一直抱著自己的手臂……你彆說還挺舒服的。
時值初冬,位於玉涼洲北側的大璃都城也免不了寒流的洗禮。
但讓人感到不解的是,即便是冬季,街上的人也未免太過少了,連個鏟雪的仆人都看不到。
從入城之後,許守靖就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原本人來人往的朱雀大道,現在幾乎見不到小商販不說,就連臨街的店麵也大都關門歇業,連個人影都沒有。
許守靖蹙了下眉,總覺得似乎有什麼大事情要發生。
事實上,在來紫陌城的一路上,許守靖就一直在抽空打仇璿璣的龍潯牌。
仇璿璣的性子他很清楚,如果不是有什麼原因,定然是不會放著龍潯牌不接的。
這說明,她身邊真的發生了什麼自顧不暇的事情。
許守靖一邊思考著,恰好路過醉仙樓。
還是那塊精致古香的門匾,隔扇門朝這兩邊敞開,露出了裡麵整整齊齊擺放的木桌。
這宛如一座空城的紫陌,似乎隻有這家九洲連鎖的獨特門店,仍然保持著開業狀態,可惜依舊沒有人光顧就是了。
許守靖歎息了一聲,打算入皇宮之前,先打一壺酒暖暖身子。
他剛升起這個念頭,還沒來得及實施,就看到一隻白璧無瑕的柔荑朝著自己的腰間撫來。
趙扶搖鳳眸毫無波瀾,輕撫許守靖腰間的瓊玉,蔥指牽扯出一團白光,白光粒子彙集、重組,最終變成了一個通體赤紅的酒壺。
“在這裡等著。”
留下這一句話,趙扶搖十分自然地拿著酒壺跨過了醉仙樓的門檻兒。
藏在許守靖左側的南宮瀟瀟一直在暗中偷看,把這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收入眼中。
她吞咽了一口唾液,盯著許守靖側臉,發現他居然也是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後,愣愣地說道:
“你們是夫妻嗎?”
“還不是。”
許守靖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略想了下,趁著搖搖不在,問出了自己心底的疑惑:
“你到底怎麼回事?為什麼會這麼怕搖搖?”
“搖搖?”
南宮瀟瀟聽著許守靖毫無顧忌說出的愛稱,渾身一顫,再抬頭時,眼神仿佛在看著一個怪物:
“你居然叫她搖搖……你知道她是誰嗎?”
許守靖微是一愣,儘管在看到南宮瀟瀟一係列反應時,心中就有所猜測,但真聽到答案,還是忍不住有了一絲緊張。
“不知道……你知道嗎?”他若無其事地說道,卻是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你彆問我,她不告訴你,我也不敢說……”南宮瀟瀟翻了個白眼,嘴角勾起一抹壞笑,來回打量了幾眼許守靖,在對方滿臉問號的注視下,嘖嘖稱奇:
“你明明是神淨罰天的繼承者,還是天罰……五行絕脈,居然跟她在一起了,真諷刺啊。”
一聽這話,許守靖火氣頓時就上來了,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謎語人,仇繼上次謎語人就被他以“辣椒糊臉之刑”伺候了。
你這小乘黃,是不是沒嘗試過第二天菊花火辣的滋味?
他朝著這隻戲精乘黃瞪了下眼睛,沒好氣道:
“你要說就說,不說就彆賣關子,你要再故意吊我胃口,信不信晚上我讓你跟搖搖躺在一張床上?”
南宮瀟瀟微微一愣,旋即瞪大了眼睛,眸中滿是不可思議。
你個登徒子果然還沒放棄騎我……
她略想了下自己跟趙扶搖躺在一起的畫麵……那是真的一整夜都不用睡了。
不光是不自在的問題了,光嚇都能被嚇死。
念及此處,南宮瀟瀟渾身抖了個機靈,望著許守靖近乎威脅的目光,心中忐忑,支支吾吾地說道:
“我……我真不敢說,你自己回去問她吧……”
“嗬,你以為我阿嚏……阿嚏……”
許守靖冷笑了一聲,還打算再從南宮瀟瀟身上套出點情報,忽然,不知道是不是從南方來到北方的緣故,冷風吹得他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這也不怪他,前段時間才剛剛在龍泉鎮經曆過難以想象的高溫,一轉眼來到了北寒地帶,冷熱交替之下,即便他身體素質異於常人,也難免會招惹風寒。許守靖揉了揉堵塞的鼻子,心想下回一定要找璿璣學點火法之類的,就算隻是冬天烤烤火也挺方便。
思索間,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接近,許守靖微偏過頭,就看到趙扶搖提著滿滿一壺醉仙烈酒站在身旁。
趙扶搖察覺到他身體發寒,一言不發地擰開酒壺的塞子,朝著他遞了過去。
許守靖輕笑了下接過,也沒有說‘多謝’,以他們的關係,說‘謝’反而生分了。
熾烈的溫酒入喉,在‘咕嚕咕嚕’咽下後,許守靖猛呼出一口白氣,頗有幾分“活過來了”的意味。
酒暖入人心,白居易說的還真不錯。
許守靖又仰首飲了一口吞下,正想合上塞子,餘光瞥在趙扶搖的身上,白裙薄薄得一層,隱隱能看到朦朧的,這單薄的裙衣顯然並不能抵禦寒冷。
他暗罵了自己一句,便把酒壺往趙扶搖身前一伸,輕聲道:
“要不要來點?”
趙扶搖鳳眸微怔了下,也沒有矯情,伸手接過酒壺,紅唇微張,含著酒壺狹窄的瓶口,將溫度剛好的酒液送入口中。
她到底身子還算是半個凡人,醉仙釀那堪比生命之水的後勁遠不是自己現在能輕易稀釋了,就算是為了取暖,也隻是淺嘗即止。
趙扶搖擦了擦紅唇上殘留的酒液,剛從許守靖手中拿過酒塞子合上,就看到他再次輕撫上了腰間的瓊玉。
沒有語言溝通,也沒有眼神交流,甚至連思考都沒有思考。
趙扶搖立刻就明白許守靖打算做什麼了,手裡拿著酒壺微轉過身,稍稍後退了一步,讓自己站到他的身前。
她沒有看許守靖從瓊玉閣中牽扯出的光之粒子會凝聚成什麼,隻是在背對著他的姿勢下,臻首朝下微微低頭。
果然,許守靖的胳膊從她的脖頸兩旁伸過,最終停在她的衣襟前,似乎在係著什麼。
趙扶搖心中毫不意外,十分配合地張開手,讓質量上乘的狐裘再貼合一點身子。
等到毛茸茸的狐裘遮住趙扶搖裸露在外的皮膚,一抹不知是體溫導致,還是心意所向的溫暖湧入心田,她難得的淺笑了下,卻是轉身定定的看著許守靖。
許守靖與她微微對視了下,仿佛能讀出她的心思一般,輕笑道:“我不怕冷,沒事。”
趙扶搖這才緊了緊身上的狐裘,玉手輕拉許守靖冰涼的大手放在腰間,似乎想借此為他提供一些溫暖。
“……”一旁的南宮瀟瀟。
單身小乘黃從頭到尾目睹了眼前發生的一切,即便拋開趙扶搖的身份不談,也難免大受震撼。她忍不住脫口而出:
“你們是夫妻嗎?”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南宮瀟瀟心中驀然冒出了一個疑問——我是不是不應該待在這兒?
你看嘛,明明大家是站在一起的,卻搞得好像他們是一個世界,而我孤苦伶仃……
許守靖聽到南宮瀟瀟的話清醒了過來,捏了下趙扶搖柔嫩的小手,卻沒有鬆開。
他轉頭看著破壞氣氛的單身乘黃,乾咳了下,一本正經地出聲道:
“還不是呢。”
語罷,繼續在狐裘下攬著趙扶搖盈盈一握的腰肢,旁若無人的朝前方走去。
南宮瀟瀟翻了個白眼,快步跟了上去。
——
大雪封城,為紫陌披上了一層銀霜。街上空無一人,城門緊閉,挨家挨戶的院子,甚至看不出有人居住的氣息。
一個布衣老漢推著沉重的車子在厚厚的積雪中走著,因為沒有人掃雪的緣故,本就老舊的車輦卡在雪堆之間寸步難行。
老漢用力推了好幾次後,許是天不做公,推車的右側忽然下陷,車輦在雪洞中失去平衡,朝著一旁傾斜而去。
“哎!”
老漢驚呼出聲,他每天都靠著賣烤魷魚支撐家計,推車裡麵放著的是剛剛進貨不久的食材,若是翻了,那就可完了……
他想要伸手撐住推車,奈何雪地路滑,在推車傾斜的慣性下,他根本支撐不住,眼看就要把他壓在車下——
“……嗯?”
老漢都閉上了眼睛,都準備放棄掙紮了,卻遲遲沒有等來預想中的沉重,反倒是支撐在推車側邊的雙手,驀然一輕,即將翻倒的壓迫感蕩然無存。
“老板,愣著乾嘛,快出來啊。”
魷魚攤主聞聲睜眼,微是一愣。
一名俊似謫仙的黑袍公子單手撐著推車,那重到能壓斷樹乾的推車,在他的手中仿佛就是隨處可見的擺設,輕輕一抬就給扔開了。
“是……是你!”
魷魚攤主一眼就認出了許守靖,沒辦法,其他客人或許過了兩天就忘了,但長得這麼俊的男人,他還是第一次碰到。
許守靖把推車抬到一邊,伸手把魷魚攤主扶起,摸了下腰間瓊玉,把碎銀遞了過去,輕聲笑道:
“老板,你還賣烤魷魚嗎?”
魷魚攤主微愣了下,連忙接過碎銀:“賣!賣!公子稍等。”說著,連忙點起推車中的火爐。
許守靖長舒了口氣,白氣四散在眼前。
他回首看著不遠處一臉平靜的趙扶搖,還有瑟瑟發抖、恨不得立馬逃走的南宮瀟瀟,點了點頭,示意自己這邊沒問題,爾後也就沒在管她們如何相處,看著魷魚攤主熟練的在鐵板上撒油。
“老板,我之前回家了一趟……這京城怎麼一個人都沒了?”許守靖醞釀了下,語氣像是在問一件瑣事。
魷魚攤主翻弄魷魚腳的手一頓,有些詫異地抬起頭:“公子不知道?”
“嗯,稍微有點事,會玉南了一趟。”
魷魚攤主繼續翻烤魷魚,歎息了一聲:
“公子有所不知……這大璃四處忽然出現了很多妖化人!他們到處啃食人族,被咬過的人也都變成了妖化人……”
“……”許守靖。
那我可太熟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還幫忙鎮壓了一個很多。
魷魚攤主頓了下,繼續說道:“當今聖上,把鎮妖司等許多軍隊全都趕去處理其他地方的妖化,說是要自己一人對抗北寒來的七萬妖化人……”
許守靖蹙了下眉:“就因為這京城人都跑了?你們還信不過璿……聖上嗎?”
“公子說的哪裡話,我們哪裡會信不過聖上呢?”魷魚攤主猶豫了下,出聲道:“公子,若隻是聖上獨自麵對七萬妖化人,我們估計也就各乾各的了……但問題是,就在前一天,趙王殿下忽然失蹤了!”
仇傷雲失蹤了?
許守靖眼神一怔,連忙問道:“怎麼回事?”
魷魚攤主歎了口氣,出聲道:“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是昨天一早,趙王殿下不見的消息傳遍了全城,有渠道的人去詢問官府,也沒有給個答案,隻是懷疑可能被人給擄走了。”
他把魷魚放到一邊,忽然湊近了幾分:“公子,能夠在聖上的眼皮子底下把趙王殿下擄走……說明此人跟聖上同等、甚至在其之上!再加上七萬妖化人不日可達,這一戰,凶多吉少!所以大家都連夜撤離了紫陌……”
能從璿璣腳底下擄走仇傷雲?
許守靖眉頭緊鎖,不知怎麼的,就想起了那名被卓鼎稱為“不到重霄都不是對手”的神秘人。
七萬妖化人……仇傷雲失蹤……神秘人……
許守靖總覺得自己似乎漏了什麼關鍵的信息,可他越是心煩,就越是想不到。
“你怎麼知道這些的?難道你也有什麼渠道?”
魷魚攤主苦笑:“公子你太高看我了,這都是我道聽途說,就在趙王殿下失蹤後,整個京城人心惶惶,大家都在說……”
許守靖心中一凜……看來是有人故意在散播仇傷雲失蹤的消息,並且從璿璣沒有作出任何解釋這點來看,應該是真的了。
魷魚攤主烤好了魷魚,看著許守靖眉間滿布愁雲,拿著木簽遞了過去,輕歎了聲,出聲道:
“公子,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不過還是儘早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吧,大璃真的要變天了。”
許守靖思緒被打亂,伸手接回找的銅錢跟木簽,猶豫了下,問道:
“你為什麼不和其他人一樣離開呢?”
“走?何嘗不想啊。”魷魚攤主苦笑著搖頭:“我家中有八十歲的老母在,實在沒辦法長途跋涉,我做不到拋棄老母做一個不孝之人……今日出來賣魷魚,也隻是碰碰運氣,沒想到其他人真的全都走了…哎……”
許守靖忽然想起在龍泉鎮遇到的那個賣早點的青年,記得在事後鎮壓妖化人時還特意尋找過,可卻隻在巷子裡找到了他的狼人父親,青年本人卻不知道去哪兒了。
“你不怕死嗎?”他有些發愣地問道。
魷魚攤主仰天長歎,“怕,怎麼能不怕死。可我更怕拋下老母苟活後,此生都會活在痛苦之中,一輩子都不原諒自己。”
許守靖眼神微愣,不再多說什麼,拿著魷魚串轉身離去。
同樣的事情,不同的人,有著不同選擇。
道,也一樣嗎?
——
“諾。”
許守靖把魷魚串往南宮瀟瀟麵前一遞,表情十分隨意。
南宮瀟瀟還沒吃過這新奇玩意,很不客氣的拿到手中咬了一口,勁道的口感在最終爆出鮮香的油汁,輕輕一口,便如同在汪洋中與海鮮一同遨遊,沉醉其中。
“嗯~以前我怎麼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南宮瀟瀟邊走邊咀嚼著,滿臉幸福地輕撫側腮,魅惑的狐媚眼彎成了月牙。
待到一整根魷魚串被她吞進肚子,南宮瀟瀟滿足哈了一口熱氣,意猶未儘的撫摸著平坦的小腹。
她舔了舔紅唇上的油汁,抿了下亮晶晶的薄唇,心中思索萬千,轉頭看向許守靖,想要再要一串。
等她轉過頭時,卻忍不住微微一愣。
許守靖手裡什麼都沒有,倒是趙扶搖手中還拿著一串冒著熱氣的魷魚。
南宮瀟瀟回想了下,立刻就想起許守靖其實隻買了兩串回來,自己吃了一串,那位大人吃了一串……他不就沒了嗎?
念及此處,南宮瀟瀟收起了再要一串的心思,頗為歉意地說道:
“把你的那一份也給吃了……不好意思哈。”
許守靖還在想著仇璿璣的事情,聽到南宮瀟瀟良心發現的話,有些詫異地瞥了她一眼:
“你在說什麼?我跟搖搖吃一串就行了。”
說著,他微張了下口,“啊”的一聲。
趙扶搖連看都沒看一眼,在咬下一片魷魚肉後,順手就把魷魚串往旁邊一斜,不偏不倚橫在了許守靖的嘴邊。
許守靖合攏牙齒,咬著一片魷魚肉從木簽上滑下,一邊咀嚼,朝著趙扶搖微微一笑。
趙扶搖淡淡地剜了他一眼,收回魷魚串,自己又探出臻首咬下了一片魷魚肉。
一係列的動作十分自然,若不是南宮瀟瀟一直跟在身邊,她都要懷疑是不是排練過了。
“……”南宮瀟瀟悶頭自閉。
三人沿著寬闊的朱雀大道,一路來到了皇宮城外。
與紫陌城緊閉的大門不同,皇城的紅漆大門仿佛絲毫不擔憂來敵,不但朝著兩邊敞開,甚至連個最基本的守衛都沒有了。
許守靖蹙了下眉,一邊看著空蕩的皇城沉思,順手就把趙扶搖手中光禿禿的簽字接過,扔給了一旁的南宮瀟瀟:
“拿去扔了。”
“……”
你就是個大爺!
南宮瀟瀟輕哼了一聲,奈何那位大人在旁邊,也不敢放肆,拿著兩根簽字走到一旁,手中靈力竄動,仿佛要把這兩根簽字當成許守靖一樣銷毀。
“去死!去死!去死!”
轟隆隆——
一道紅光衝散雲霄,四周積雪眨眼間融化,半空中的雪幕化成了雨水,不過半息時間,又變成了水蒸氣,消散於世間。
許守靖看著那道紅光,明白那是仇璿璣的術法,心中一驚。
那個方向……是紫陌城的正北門!
七萬妖化人,要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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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寫的好有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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