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聿之人越好,薑梔枝就越有種欺負老實人的愧疚。
她兩隻手抱著手機,因為那些心虛的愧疚,連聲音都小小的,
“有一點不舒服的……”
“所以想好好在家休息幾天,不想被打擾。”
電話那邊傳來男人的呼吸聲,連低沉的聲線都帶著體貼的縱容,
“好。”
薑梔枝鬆了口氣。
還好。
雖然不用做任務,但是還有一團亂糟糟的感情關係,一時半會兒理都理不明白。
不去找她就好。
電話那邊傳來顧聿之的聲音,好在對方沒有體貼的問她關於裴鶴年的問題,而是轉開了話題:
“我們的小野兔還乖不乖,寶寶?”
“今天不小心看到了助理的鎖屏,是他跟女朋友一起養的小刺蝟,看起來很可愛,忽然就想到了我們的小兔子。”
磁性的聲線透過話筒傳來,落在她耳朵裡,
“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做爸爸的不夠合格,除了前兩次買過的兔草和玩具,後麵就沒有再給它買過什麼。”
“老婆家裡那麼熱鬨,嶽母將它照顧的又好,也不知道它還記不記得我……”
低沉的語調帶著悵惘,聲音緩緩:
“或許,它早把我給忘了。”
“怎麼會呢聿之哥哥?”
薑梔枝握著手機貼在臉上,“要不然這樣……等找個時間,我們倆一起去公園溜它好不好?”
“好啊。”
電話那邊傳來男人的聲線,似乎是在笑,
“正好這幾天我也有事情要忙,可能沒辦法陪著你,老婆。”
“等忙完這段時間,我們一起去約會好不好?”
薑梔枝重重地“嗯”了一聲。
“先不說了,老婆,又有新文件要處理。”
薑梔枝鬆了口氣:“那再見,聿之哥哥。”
電話那邊的男人輕輕笑著,低冽的嗓音格外柔和:
“再見,老婆。”
電話掛斷的瞬間,那抹勾起的牽強笑意也消失了。
英俊鋒利的臉龐帶著讓人心生寒意的平靜,一雙狹長的狐狸眼色調沉沉。
薄光浮過,幽暗詭譎。
直到旁邊的位置傳來笑聲,年輕的語調上揚著,帶著某種調侃:
“好大度啊,大哥!”
“嫂子要見舊情人,跟多年竹馬偷溜出國,大哥也隻是眼睜睜的看著,甚至連阻攔都不敢——”
“真不愧有正室的自覺。”
窗玻璃上倒映著男人冷厲的側臉,車窗外一眼望不到邊的柏油馬路,那輛超跑的影子已經化成了一個小點,消失在馬路儘頭。
顧聿之掃了眼主駕駛的位置,“開車。”
汽車緩緩啟動,顧厭喋喋不休:
“真的,我真的很佩服你,大哥,我對你刮目相看!”
“你就跟那種電視劇裡演的皇後娘娘一樣——”
一道視線掃了過來,冷的像是結了霜:
“閉嘴。”
顧厭眉峰上挑:“好的。”
“嗡嗡”兩聲,手機裡傳來震動。
最置頂的聊天聯係人備注著老婆,發過來的一張新圖片。
「小兔子爸爸,它很乖的!」
「圖片」
「圖片」
那隻野生的小黑兔被養的很好,皮毛散發著光澤,滑溜溜軟乎乎,捧著一片黃色的玫瑰花瓣。
麵容冷峻的男人眼簾半垂,唇角的弧度和緩許多。
“這就是你跟嫂子愛的結晶嗎,大哥?”
顧厭探過腦袋,紅唇扯開笑意,露出尖尖犬齒。
連聲音都帶著讚歎,帶著十足十的誠意:
“真像!”
對著那隻通體漆黑的小兔子,顧厭斬釘截鐵:
“長得真像你,哥!”
“完完全全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你親生的!”
顧聿之的視線猛然掃過來,眼底透著銳利的涼薄。
顧厭卻不以為意,甚至扯開一個更燦爛的笑容,語氣裡溢出沒藏住的敵意:
“你跟嫂子一家三口太幸福了。”
“我真嫉妒,大哥。”
兩道目光在空氣中碰撞,連眉眼都帶著幾分相似。
車內的溫度陡然降低,空氣悶滯,像是被灌了水泥。
那雙狹長的狐狸眼半眯,聲音森寒:
“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鬼主意,顧厭。”
“想要坐山觀虎鬥,也要看自己有沒有這個能力。”
空氣中傳來一聲輕笑,顧厭長腿一抬,架在西裝長褲彎折處的膝頭,端正的西裝三件套被他穿得領口敞開,混不吝的往後靠著,
“我聽不懂大哥在說什麼。”
那道銳利的視線依舊落在他身上,帶著某種幾乎能看透人性的審視,語調格外平靜:
“裴鶴年的事,是你做的。”
靠在後排的顧厭臉色不變,染著邪氣的眉眼彎彎,笑得更開心了:
“你說裴鶴年?我早看不慣他了。”
“半年多前大哥你和姓裴的兩人聯手做局,擺了我一道的仇,我心裡一直記著。”
“大哥也知道,我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彆人踩我一腳,我就是死也要把他拽進地獄的……尤其是你們這種高高在上的天龍人。”
“看在嫂子的份上,我可以原諒大哥,但姓裴的畢竟是個外人,這個仇我遲早要跟他清算。”
他依舊笑著,手指輕輕撣了撣筆挺長褲上不存在的褶皺,
“不過,是不是我動的手並不重要,大哥也沒必要像審犯人一樣審我。”
“他死了,對我們不是都好嗎?”
“嫂子那麼喜歡他,大哥又耿耿於懷。這下裴鶴年出了意外,大哥最強有力的對手又少了一個。”
顧厭眼裡的笑容越來越淡,褐色瞳仁慢慢縮小,直至嘴巴裡溢出悶悶的笑:
“不過我也很好奇,多年摯友反目,裴鶴年生死不明。”
“大哥在剛剛審判我的時候——究竟是在惋惜舊日的友誼,還是在慶幸自己能夠獨占嫂子,盼著他死得利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