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聲似乎都停了。
空氣中像是灌了膠水,昏黃的燭影在地上起伏搖曳。
薑梔枝的視線越過她的未婚夫,落到房門口處那道長長的影子。
視線緩緩上移,手工定製的琴島皮鞋踩在地上,昂貴的西裝長褲沒有一點皺褶,黑色襯衫,打理的一絲不苟的頭發。
俊美無儔的臉龐帶著終年不變的涼薄,清而遠的視線從門口的方向越了過來,對上了她的眼睛。
薑梔枝聽到了自己過快的心跳聲,撲通撲通。
一聲又一聲,像是快要從她胸腔裡跳出來了。
怎麼就這麼湊巧?
平時一個一個的哄也就算了,現在這種情況,她就是許願池裡的王八,也同時哄不了兩個!
握在她小腿處的手指一點點收緊,骨節分明的指尖映襯在燈光下,指節折射出的光影都是冷的。
顧聿之似乎是歎了口氣,動作優雅地用濕巾擦著自己的手,嗓音溫柔:
“很難回答嗎?老婆?”
這聲瞬間稱呼提醒了薑梔枝——
現在承認喜歡顧聿之,沒人的時候哄哄裴鶴年就好了。
可如果現在她大言不慚說自己選擇裴鶴年,這兩個人恐怕真的要打起來了。
更彆說今天的劇情點是確定婚期,山上還有她的母親,顧聿之的父母。
她的任務還沒完成,還是苟一苟好了。
卷翹睫羽在空氣中劃出弧度,細軟聲線在空氣中顫巍巍的,調子很輕:
“未婚夫,我當然是喜歡你的。”
跪在地上的男人勾了勾唇,寬闊的肩膀微微前傾,拉近了與她的距離。
她這位平時好說話又大方的未婚夫,並沒有像以前一樣見好就收,甚至今天有些不依不饒,又繼續就著這個問題,帶著探究問她:
“是因為未婚夫的身份喜歡我,還是因為無論我是誰,老婆都會喜歡我?”
兩道存在感極強的視線落在她身上,薑梔枝又覺得頭皮開始發麻了。
可是話趕話都說到這裡了,隻能這樣一路聊下去。
薑梔枝按在床沿上的手指蜷縮,嬌美臉蛋映襯在昏黃的燈光中,瞳仁微微亮著,
“無論你是誰,我都會喜歡你的。”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顧聿之英俊鋒利的臉龐放大在麵前,一雙內勾外翹的狐狸眼帶著某種愉悅。
薑梔枝生怕他繼續問下去,提前截斷了他的話:
“隻喜歡你,最喜歡你,沒有彆人的……”
男人的大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落在了她臉上,擦拭過的指節泛著微微的涼,落在溫度灼熱的臉上。
動作中帶著某種憐惜,恍若捧著舉世無雙的明珠。
幽深的眼眸洶湧著愛意,溫柔又深沉。
如果不是還有一道視線直勾勾的看著她。
薑梔枝大概會稱讚顧聿之這會兒人夫感直接拉滿。
“這句話大概是我今晚,收到的最佳禮物。”
磁性的聲線尾音微微上揚,隨著逐漸變濃的木質冷香,顧聿之呼吸漸漸灑落在她臉上,遮住了一半望向門口的視線。
對方依舊跪在地上,跪在她身前。
深黑的眼眸靜靜地凝望著她的眼睛,低啞的聲線帶著某種虔誠,極近地仰視著她的臉:
“枝枝,其實我並不信佛。”
“長齋禮佛,沐浴禱告,寄飄渺的希望於漫天神佛,是最怯懦消極的表現。”
“可這一刻我才恍惚,愛人的眼睛是世界上最小的神龕,足以解我所有悲苦……”
最後一個字的模糊尾音融於交疊的唇齒之間。
灼熱的深吻落下,連呼吸都被侵占。
凜冽的風聲吹動著樹枝,從空曠的山頂穿過,吹得房間裡的燈影都開始忽明忽暗,整個世界都像是要幾近崩潰重組。
男人的大手掌控力極強地按著她的後背,像是要把她拆吞入腹。
薑梔枝隻覺得頭皮發麻。
不僅僅隻是因為這個占有欲極強的吻。
盈盈潤潤的眼眸越過男人的發絲,穿過房間裡昏黃的光影,落在門口的方向。
呼嘯的寒風中,傳來門板細微“吱呀”的聲響。
那道高挑頎長的身影,往門內的方向邁了一步。
徹徹底底暴露在燈光下。
暴露在剛定下婚期的,未婚夫妻的房間。
狹長清貴的鳳眼醞釀著無法言明的情緒,暴吝、嫉妒、瘋狂、陰鷙……
帶著冰冷而殘酷的寒意,帶著背德又古怪的荒唐。
推開房門,抬腿邁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