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梔枝又開始心慌。
過快的心跳聲撲通撲通,晃在半空中的心臟,落不到半點實處。
恍如實質的視線落在她臉上,落在每一處裸露的皮膚,像是無形卻存在的的手,遊弋在皮膚的每一處。
走鋼絲的危險感傳來,薑梔枝隻覺得喉口發乾,神經卻被撥弄到幾近興奮。
細密的睫羽顫了顫,綿軟的呼吸落在男人手指上,聲線都開始不穩:
“你聽我解釋呀,老公……”
“解釋什麼?”
男人的呼吸灑在她臉上,嗓音裡帶著危險的涼:
“解釋你這一次也是有苦衷,跟之前一樣?”
“解釋你是不得已而為之,其實你心裡最愛我,跟彆的男人都是逢場作戲?”
薑梔枝嘴裡的話乾乾巴巴:
“我真的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席靳真的好可憐,他都哭了……”
“哭了就有道理嗎?”
“誰可憐,你就愛誰嗎?”
男人的視線定定地落在她臉上,黢黑的眼眸逡巡而過,
“小乖,你把自己當成了什麼可以隨便送出去,用作撫慰的禮物嗎?”
“誰在你這裡示弱,你就會心軟,被抱住也沒關係,那如果他更慘一點兒呢?”
“腿斷了?成了殘疾?到時候哭得更慘一些,你是不是還會好心到跟他上床?”
眼眶泛粉少女很明顯愣了一瞬。
“覺得我說話很難聽嗎?”
男人指骨分明的大手落在她臉上,拇指蹭過頰邊軟肉,帶著微不可察的歎息:
“小乖,你真以為圍在你身邊的,有什麼好人嗎?”
被他蓋住臉頰的少女睫羽顫動,向來清亮的眼睛含著潮氣,眼角都在泛紅。
很可憐,怯生生的。
似乎他的話更重一些,那雙漂亮的眼睛就會有積蓄的霧氣化成水珠滾落。
眉眼清雋的男人唇線緊繃,落在少女眉間的指腹蹭了蹭。
他正猶豫臉上的神情要不要緩和一些。
畢竟他長得本來就不柔和,聲音和臉上的表情更凶一些,恐怕真要將人嚇到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冷不丁的,玫瑰香氣撲麵而來,伴隨著柔軟的身體,眼眶微紅的少女主動撲進他懷中。
纖細的手臂環著他的脖頸,軟軟的臉頰貼進了他頸窩裡,輕輕蹭了蹭。
長身玉立的男人身體僵硬,透過窗欞的日光落在他臉上,照著高挺的鼻梁,半垂的鳳眼猛然撩起,閃過幽暗的震驚。
他已經做好了今天難以收場的準備。
嫉妒和醋意已經燒毀了他的理智,他一遍遍的看著她遊走在不同的男人身邊,從那個虛有名頭又關係密切的未婚夫,再到吃著軟飯又身份莫測的陸斯言,現在還多了個糾纏著她不放的席靳……
她的身邊,總是圍繞著一頭又一頭的瘋狗。
纏著她,圍著她,圈著她。
藏下磨到鋥亮的獠牙,表麵乖順地搖著尾巴,一步一步的逼近她。
可她畢竟隻是個惹人憐愛的小女孩,被彆的男人哄騙欺瞞,才識人不清。
作為老公,他自然而然地有教導對方的責任。
趕走這群瘋狗,並托著對方走出泥濘。
甚至,他做好了她會哭泣,會撒謊,會胡攪蠻纏繼續欺騙,又或者一巴掌扇在他臉上,鬨脾氣到跟他分手的準備。
但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開她的手。
畢竟他好端端的活了29年,是她猛然闖進他的世界中。
是她先招惹他,抱著他坐在腿上,環著他的脖頸,一聲聲叫他老公。
小孩子有犯錯的權利,他會教會她迷途知返。
所以就算他的小乖心思活絡到有了二意,大方又愛她的老公也會歎息著選擇原諒——
然後強勢的將她帶到自己身邊,將她困在隻有他們兩人的莊園,鎖在他身邊。
耳鬢廝磨,糾纏不休。
日子久了,應該愛誰,她總能分得清。
分得清到底誰才是對她而言最特殊的那個男人。
分得清,到底誰才是她的老公。
飄飛的思緒從鳳眸湧過,晦暗眼底波瀾不驚。
玉雕般的指骨懸停在空氣中,好一會才恢複如常,扣在少女後腰。
嗓音涼薄:“薑梔枝,這招對我沒用。”
溫熱的觸感落在頸側,帶著綿綿的癢意,很容易讓人想起那次校園裡遇到的狸花小貓,胡須在金色陽光下顫動。
趴在他懷裡的人很輕很輕的搖了搖頭,聲音小小,
“不要說這種話……”
“不要讓任何一個人的腿斷掉,老公……”
身形高大的男人沉默片刻,更緊一點握住了對方的腰。
掌心下的溫熱透過薄薄毛衫傳了出來,幸福和嫉妒在空氣中交彙,隱約間冒出金色陽光中塵埃躍動的雛形。
裴鶴年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連評價都尤其冷靜:
“沒用的好心。”
趴在他懷裡的人像是被這句話惹惱了,又迫於形勢不敢反駁,隻能小小聲的在嘴巴裡咕噥:
“才不是沒用的好心。”
“裴鶴年,你什麼也不懂……”
抱著她的男人高大,強悍,有力。
可當“腿斷了”“殘疾”兩個字從她口中說出,薑梔枝幾乎連靈魂都會震動。
這個世界的劇情是一場大型的回環往複,每一次劇情的發展都帶著詭異的離譜,但又慢慢嵌入到原本的行徑中。
就如剛穿進來時,陸斯言頭上頂著被包養幾個字,直到飛出了包養協議,舊事重提。
她更怕如今賭氣一般隨口說出的幾個字,會像回旋鏢一樣,深深紮進裴鶴年的雙腿。
雖然裴鶴年偶爾會對她有點壞。
可這些壞在他的好麵前,很容易就會消彌到無形。
她無法想象矜貴驕傲,永遠勝券在握,遊刃有餘的裴鶴年,有一天會像他口中說的這樣,成為雙腿殘疾的殘廢。
對自尊碾碎的傷害遠遠超過肉體上的折磨。
冰冷的拐杖代替不了雙腿,就算死亡,恐怕也是象征屈辱的輪椅跟他一起葬身在火海中。
單單是設想一下,就會讓她連心跳都驟然停止跳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