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歹徒長得太高,投射下來的高大陰影直接把她淹沒了。
薑梔枝慫慫地翻出自己的口袋,向對方證明自己也沒錢。
誰料青年唇角的笑意放大,傷口又快掙開了,
“哦,手機支付也是可以的。”
薑梔枝沒有辦法。
索性就這幾百米的距離,她像個被劫持的小可憐,跟著歹徒去了平民大藥房。
店員很熱情,嘩啦拿出來一大堆藥,美其名曰效果好,經濟實惠,88塊錢的大禮包, 額外還送一包紙巾。
站在前麵那個高大身影卻隻是伸出手來,點了點最下麵一層,
“要這個。”
推銷未果,店員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掃碼,遞了過來,
“2塊5。”
薑梔枝一臉震驚,遞出手機給他付了2塊5。
可買完藥,對方也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一副賴上她的樣子,薑梔枝沒有辦法,索性帶著對方去了對麵的腸粉店。
然後看著對方唇角的傷口,惡狠狠的點了兩份加辣的腸粉。
青年沒有說話,打開了自己買的酒精,開始處理傷口。
唇角處一片淤青,洇著未完全乾涸的血。
他用棉簽蘸著透明酒精,臉上表情輕鬆,抬手按了上去。
親眼目睹的薑梔枝倒抽了一口涼氣。
酒精消毒,還有傷口,真有夠狠的。
一次還不夠,對方又換了根棉簽,很快故技重施。
隻是這一次棉簽上沾過的酒精太多,透明的水珠隨著按壓從下顎滾落。
對方的膚色不算很白,臉側還有一道不明顯的小疤。
大概是由於疼痛的反應,頸側皮膚上的青筋凸起著,透明的酒精從上麵淌過,隨著微動弧度,像是一條遊弋的蛇。
兩份腸粉被端了上來,上麵的辣椒醬紅豔豔的。
薑梔枝偷偷看了對方一眼,沒敢吭聲,拆開了筷子。
軟軟的腸粉被筷子夾著,隨著滴落的醬汁會彎下去,第一口辣椒醬在嘴裡爆開的瞬間,薑梔枝被嗆得咳嗽了一聲。
青年的視線抬了起來,落在她身上。
薑梔枝連忙擰開水灌了一口,故作無事發生。
隻是手上的動作倒是實在,把那些多餘的辣椒醬一點一點挑開了。
“是我哥打的。”
青年的聲線冷不丁響起,解釋著自己的傷口。
坐在塑料凳子上的女孩聞聲翹起眼睛。
青年看著她笑,繼續開口:
“我是他爸在外麵出軌生的,我媽很早就沒了,社區把我送到了福利院,在那裡受了幾年欺負逃了出去,後麵到處漂泊,近兩年才被對方接回去。”
“因為和所有人都不親近,也不討喜,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我哥親自出手把我打了一頓……”
他牽動唇角,還未完全愈合的傷口又要開始流血。
明明是一張很邪氣很不好惹的臉,可是他偏偏露出這樣的表情。
黯淡的,受傷的,無助的眼睛。
很容易讓薑梔枝想起那個沒人管,沒人問的自己。
“他練過泰拳,老師曾經是世界冠軍,連他自己也拿過全國性的獎,下手挺重的。”
“沒有嚇到你吧,同學?”
“抱歉,那個家裡沒有人管我,我身上也沒錢,所以沒地方去了,這才鼓起勇氣借了你的錢。”
對方看著她笑了笑,“放心,我會把錢還給你的。”
他這麼坦蕩,薑梔枝倒是有點心虛了。
就因為對方長得凶惡,不像好人,她就以貌取人,甚至還明明知道對方嘴角有傷口,卻故意給人點辣椒。
“沒……沒事的,不用還……”
薑梔枝有些躊躇,盯著青年麵前腸粉裡的辣椒。
“要還的。”
青年聞聲挑眉,直勾勾的眼睛盯著她。
明明是隔著桌子的距離,明明沒有出格的動作,可薑梔枝卻莫名感覺對方的視線很放肆,沿著她的臉頰流連。
連低笑的意味都有莫測,
“從小到大,我隻理所應當的用過媽媽的錢。”
“你這麼年輕,是做不了我的媽媽的。”
薑梔枝覺得他說的話很怪。
可要是仔細探究,她也分不清這句話怪在哪裡。
可能隻是開玩笑,是她太敏感了。
“抱歉,是哪句話說錯了嗎?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青年的聲音帶著歉意:
“我沒上過學,也沒受過正規教育,也交不到合適的朋友,父親大哥都恨我,所以我不太擅長與人交往。”
“如果剛剛說了冒犯你的話,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薑梔枝點了點頭,“好的。”
雖然麵前的人有些怪怪的,但他確實可憐,也挺有禮貌。
更何況,他還讓薑梔枝想起了某段自己的經曆。
作為擺脫了困境的過來人,看見那些依舊掙紮著像另一個自己的人,總是有一些寬容的。
“稍等。”
薑梔枝放下礦泉水瓶,起身朝著吧台的方向走去。
而在她身後某個看不到的方向,背對著吧台的青年緋紅薄唇勾起,慢條斯理地拿過了那瓶被擰開的水。
很普通的礦泉水飲料,瓶口開著,上麵還沾染著未乾的水痕,以及一點殘餘的口紅痕跡。
麵容邪美的青年盯著這瓶水,眼底湧動著某種滾燙的熱切。
稠暗的視線帶著某種焦灼,讓他無意識做出吞咽的動作,喉結快速滑動著。
他沒有喝。
隻是用兩隻大手捧著這瓶水,小心翼翼的放在鼻尖,深深地聞了一口。
溫度降低的玫瑰冷香,好聞又勾人,香得要命,香得他恨不得將半分鐘前那個漂亮女孩都一起拆吞入腹。
好漂亮。
好可愛。
他忍著幾乎戰栗的衝動,忍著那些叫囂沸騰的念頭,學著對方的樣子,舉起了瓶身。
不算寬廣的塑料瓶口抵著下唇,溫度偏低的水流湧了進來,舌尖翹起,感受著水中殘存的玫瑰氣息。
他們倆已經接吻了。
顧厭想。
他已經打上了嫂子的標記,將沾著嫂子氣息的甜水咽進胃裡。
他已經是嫂子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