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一場暴雨,地麵被衝刷的很乾淨,道路兩邊的銀杏樹染上一層層的黃,被風吹得颯颯作響。
a大的排水係統做得很好,平整的地麵沒有任何水窪,微微泛潮的地麵折射著日光。
裴鶴年掃了眼手機,薑梔枝剛剛通過他的好友申請。
冷不丁的,褲腿被輕輕蹭了蹭,低頭才看見是一隻小小的狸花貓。
裴鶴年彎下腰來,一邊逗著小貓,一邊囑咐:
“去買幾根火腿腸,要寵物能吃的那種。”
助理應了一聲,急匆匆的腳步聲很快消失。
不知道過了多久,青石板路的儘頭,扶疏的枝葉後麵,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帶著某種恣意的調侃,
“這就是你的小野貓?”
裴鶴年沒抬頭,一邊用掉落的銀杏葉逗小貓,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不是有個緊急會議?這麼快就趕來了?”
眉眼清貴的男人撩起薄而鋒利的眼皮,似笑非笑地看向剛剛出現的顧聿之,
“你心裡有鬼,顧少。”
被戳破了心裡的想法,顧聿之也不尷尬,抬手推過遮擋的樹枝,閒庭闊步一般走來。
正好裴鶴年的助理一路小跑回來,顧聿之問他要了火腿腸,手指靈活的剝開,遞到小貓嘴邊。
剛才還被裴鶴年用銀杏葉逗的團團轉的小貓似乎是有些怕他,連香腸都不敢咬。
顧聿之的心思本來也不在這隻野貓身上,索性收起香腸,笑道:
“和你通電話時聽到了一點動靜,我有點擔心——”
顧聿之語氣頓了頓,一雙狹長銳利的眼睛看了過來,直勾勾的盯著裴鶴年,像是要從他臉上看出某種端倪來。
裴鶴年也看著他,像是覺得好笑,
“擔心什麼?”
顧聿之眯了眯眼,笑意減淡。
他也說不出來哪裡不對。
好像是因為有女人的動靜,又或許是裴鶴年的態度反常,隻是他沒有聽真切,也就沒放在心上。
直到裴鶴年這麼八麵玲瓏的人急匆匆掛斷了電話,顧聿之才如夢初醒,品出了那點兒不對。
他知道他的小未婚妻不是裴鶴年喜歡的類型。
可是,一切由不得他不多想。
裴鶴年重新剝開了根香腸,遞給腳下的狸花貓,聲音冷淡而從容,
“你該不會是在擔心我們通話的時候,你的小未婚妻正坐在我懷裡,一邊強迫她聽你的電話,一邊被我按著腦袋親?”
“又或者在你心裡,我確實存在有特殊癖好的嫌疑,喜歡搶好兄弟的未婚妻,還喜歡欺負那個可憐的小女生,強迫她發出不堪的聲音,給她的未來丈夫聽?”
裴鶴年表情從容,波瀾不驚。
隻是,這麼古怪的話從他這張冷淡矜持的臉上說出來,即使已經像是陳述今天的天氣那樣平常,顧聿之仍覺得違和。
他緊緊盯著裴鶴年。
裴鶴年的表情挑不出半分錯來,可他總覺得有種莫名的古怪。
兩道目光在空氣中交織,試探與懷疑的火光迸濺,周遭的溫度像是被按下製冷按鈕,氣溫驟然下降。
連那隻喵來喵去的狸花貓都豎起了尾巴,尾巴尖上的毛炸開,一臉戒備地看著兩人,幾欲逃跑。
顧聿之看向自己的多年好友,唇角簽了簽,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裴鶴年,離她遠一點。”
裴鶴年眼底笑意減淡,唇角帶著某種譏諷,
“半個多小時前,你打電話讓我照顧你的小未婚妻,說的可不是讓我離她遠一點兒。”
兩人之間對峙的氣場陡然一鬆。
顧聿之也覺得自己有點理虧,又或許是在疑神疑鬼。
他正猶豫著要不要說句抱歉,卻聽到裴鶴年那道低冷的聲音響起,
“顧聿之,你今天真該來的早一點兒。”
哪怕早上兩分鐘,也能看見他的小未婚妻抓著自己的手,嬌聲嬌氣的喊男朋友;
早上十幾分鐘更好,還能看見他的小未婚妻坐在自己懷裡,可憐巴巴的喊他老公;
或許更早一點,最好親眼目睹他的小未婚妻勾著自己襯衫的紐扣,在上麵打圈……
來的早點撞破這一切,看他還能不能這麼鎮定自若地擺出什麼未來老公的姿態。
矯揉造作,自詡正宮。
好像除了他之外,全世界的人都是小三。
裴鶴年眼底拂過嘲弄。
腳下的小貓“喵嗚”了一聲,顧聿之語氣平緩下來,笑容恣睢,
“抱歉。”
“今天枝枝的事情要感謝你,但我的狀態不好,有點緊張。”
顧聿之也學著裴鶴年的樣子蹲下,英俊的麵容帶著某種無奈,
“你也知道,鶴年。我跟枝枝之間有點誤會,培養感情的機會也少。”
“但她實在太漂亮,挖我牆角的人多的要命,席靳那個狗東西昨天晚上還跟著枝枝進了洗手間,估計是在跟她告白……”
正在喂貓的裴鶴年動作一頓。
顧聿之沒察覺到他的反常,反而歎了口氣,在那裡大倒苦水,
“沒想到現在的男人都這麼不要臉,明明枝枝已經跟我訂了婚,還有人上趕著要破壞我們的婚姻。”
香腸遞得高了一點,氣得小貓喉嚨裡呼嚕呼嚕。
顧聿之:“那個什麼該死的窮學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但好在枝枝不喜歡他。”
裴鶴年眼底閃過微光,像是很漫不經心一般解釋,
“是嗎?今天薑梔枝同學就是在為了陸斯言打架。”
顧聿之表情一滯:“什麼?”
裴鶴年似笑非笑,“想挖你牆角的人,或許比你以為的更多。”
旁邊,顧聿之那張英俊的臉龐神情變幻,好一會兒才嗤笑一聲,
“枝枝那麼可愛,誰喜歡她都很正常。”
裴鶴年沒有說話,顧聿之在安靜兩秒之後,又忍不住了,
“枝枝跟他很親近嗎?”
“我也不太清楚,畢竟那是你的未婚妻,”
裴鶴年起身,平靜的聲音聽不出任何起伏來,
“但好像聽見薑梔枝同學要保護陸斯言。”
顧聿之俊臉一黑。
裴鶴年看著他的神情,似笑非笑,
“我離得遠,沒聽清楚,也不敢確定。”
“不過就算薑梔枝同學要保護他也正常,畢竟相識多年,感情深厚。”
顧聿之那張英俊的臉龐更黑了。
添油加醋完的裴鶴年勾了勾唇,漫不經心,
“不過你真的不打算退婚嗎?”
“你們不合適。”
裴鶴年評價。
顧聿之也隨著他起身,
“我知道,你們都覺得薑家跟顧家差距大,我們倆的初見不算美好,訂婚也訂的一團糟,不過我確實喜歡枝枝。”
裴鶴年看了他一眼。
顧聿之笑了一下,言辭中帶著某種篤定,
“美好的感情注定多災多難。”
“但我跟她訂了婚,跟外麵那些野男人到底不一樣。”
“什麼青梅竹馬小跟班,她也就是一時新鮮玩一玩。”
“哢嚓”一聲。
裴鶴年麵無表情地折斷了手裡的樹枝。
顧聿之越說心裡越酸,還得在好兄弟麵前強忍著不要表現出來,隻能故作大度,
“而且她比我小那麼多歲,我疼她還來不及,更不會因為外麵這些不要臉的男人跟她發生矛盾。”
“所以,哪怕是什麼初戀白月光,也得往我後麵排。”
話音落下,顧聿之看著裴鶴年,像是在尋求讚同,
“對吧?”
裴鶴年咬牙,皮笑肉不笑,
“對,都排你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