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昊聽得眉頭一皺。
之前,他所以不去管另外兩個莊子的事情,就是看出了李庸和孔維慶兩個掌事,存了想要對抗他的念頭。
表麵上對他恭敬,其實暗裡並沒有認同他這個新主子。
既然如此,那就先放任著,等到合適的機會,再以雷霆手段處理。
現在看來,時機到了。
想到這裡,趙昊看向羅璧問道:“仔細說說,那兩個莊子現在什麼情況?”
羅璧有些痛心的道:“爵爺,那兩個莊子原本比我這邊富裕,但佃農們的日子其實也沒好多少。”
“個中原因,想必爵爺也明白怎麼回事。”
“這次大雪災,因為李庸和孔維慶的不作為,死亡的佃農起碼有幾千了!”
“而且,他們完全不管這些事情,現在佃農們被凍死餓死的,還在持續增加。”
聽到羅璧這番話,趙昊臉色陰沉的吸了口氣。
他沒有想到,事情竟然嚴重到了這個程度。
想到那些死去的佃農,他很是自責。
不如當初就雷霆手段弄了那兩個家夥。
以他的身份,哪怕背後有人不滿,又能把他怎麼樣呢?
幾千條人命啊!
趙昊越想越是憤怒,對李庸和孔維慶,同時也是對自己。
良久,他麵色陰沉的開口道:“老羅,帶上一些人跟我去那兩個莊子上看看!”
羅璧一怔:“爵爺,今日天色已經不早,依屬下看,還是明日再……”
趙昊猛地擺手打斷:“就現在去,帶上火把,讓手下人都多穿些衣物!”
看到趙昊臉上完全不容置疑的神色,羅璧也不再多說什麼,連忙點頭,下去安排了。
半小時後,一行幾十個人走出掌事府,朝另外兩個莊子而去。
趙昊臉色依舊陰沉,沒有選擇去莊子的掌事府,而是直接去往了佃村。
黃昏時分,一行人進入了第一個佃村。
這個村子裡有兩千多戶人家,整體上要比羅璧那邊的佃村好一些。
剛一進村裡,眾人就聽到了此起彼伏的哭泣之聲,看到了一間一間被大雪壓塌的房屋。
甚至有連片房屋被壓塌的情況。
趙昊心頭一緊,立刻朝著一戶傳出哭聲的人家快步走了過去。
這戶人家的院子裡,站著二三十男女,有年齡大的老人,也有中年,還有幾個女子。
院子中間是一個被清掃出來的空地,地上擺放著四個卷起的草席。
很明顯,破舊的草席裡麵都卷著屍體。
一個五十多歲,穿著打了無數補丁的破舊單衣,被凍得皮膚發紅發青,跪在地上痛哭失聲。
趙昊帶人走進院子,眾人全都驚訝的朝他們看了過來。
一看趙昊這些人的穿著和氣質,村民們就知道這肯定不是普通人。
一個老者有些害怕的邁步迎了上來,朝為首的趙昊恭敬拱了拱手。
“貴人,您是王家的親戚……還是路過本村啊?”
趙昊深吸口氣,也朝老人拱手回了個禮。
“老丈,你們村子的村長在哪裡?”
一聽說找村長,一眾村民全都愣了一下,隨即露出恍然之色。
大人物,當然不會是這王家的親戚了,敢情是來找村長的。
老丈連忙道:“貴人原來是找我們村長,老朽找個後生,帶貴人前去吧!”
趙昊聞言,連忙點頭致謝一聲。
老者就回身叫了一個二十多歲,身形乾瘦的年輕人過來,讓對方帶趙昊等人去找村長。
趙昊點點頭,朝身後的羅璧示意了一下。
羅璧走到那跪在地上痛哭的女人身邊,伸手掏出了幾十文錢遞給了對方。
眾人看到這一幕,全都愣了一下。
正在哭著的女人也明顯大吃一驚,隨即連連朝趙昊和羅璧磕頭。
她很想開口說話,但卻根本說不出來,嗓子眼兒隻能發出嗚嗚聲。
趙昊朝乾瘦的年輕人看了一眼後,對方立刻帶著他們離開。
一刻鐘後,在村中央一棵老槐樹附近,乾瘦年輕人停下來,朝一個不算太大的院子指了指。
“貴人,那個就是村長家了,村長家裡前日也死過人,貴人還是不要進去了,我將村長叫過來。”
說著,也不等趙昊開口,就快步跑去叫人去了。
沒多一會兒,一個六十多歲,身形佝僂的老者,便跟隨年輕快步走了過來。
一看趙昊等人這架勢,老者也是嚇了一跳,連忙快走幾步來到了近前。
“貴人,老朽趙河,是這村裡的村長,不知貴人找老朽有何吩咐?”
趙昊就輕聲道:“老人家,你們村裡,這次雪災死了不少人啊!”
老者聞言,不由重重的歎了口氣。
“是死了不少,差不多有七八百人吧,這場雪實在太大了。”
趙昊問道:“其他幾個村子也都差不多吧?”
老者再次歎了口氣。
“還有比我們村更慘的,旁邊的山北村已經死了一千多人了!”
趙昊道:“莊上不管嗎?”
趙昊的話讓老者愣了一下,看他的目光就仿佛是在看傻子一樣。
一旁的乾瘦青年道:“貴人,莊子上怎麼會管我們這些賤民的死活啊……”
趙昊麵無表情,耳邊再次傳來了一陣淒厲的哭泣聲音。
顯然,又有人死去了。
乾瘦青年和老者也順著哭聲看了過去。
隨即,老者朝趙昊拱手道:“貴人,要是沒有要緊的事情,老朽就先走了!”
趙昊點點頭,老者和乾瘦青年便朝哭聲傳來的那戶人家快步走了過去。
望著兩人穿著單衣單鞋,饑寒乍冷的身影,趙昊心裡的內疚更深,憤怒更甚。
原本,他是想要多看幾個佃村情況的。
但是現在,他有點看不下去了。
也沒必要再看了!
深吸口氣,趙昊看向羅璧說道:“走吧,跟我去掌事府,見李庸!”
看著趙昊充滿殺意的眼神,羅璧吸了口涼氣。
看這個樣子,爵爺是想要殺人了。
李庸啊李庸,孔維慶啊孔維慶,你們兩個家夥的好日子終於到頭了!
即便你們身後,站著的是雨郡王,這次也保不住你們的小命兒了。
同時,他也很慶幸,自己背後的人是康王,從不在莊子裡撈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