祿朝印發出笑的聲音,但隻是張開了嘴,臉上的肌肉卻沒有動彈半分,“蠱術,一個恰巧剝過人皮的世外高手,所自行開創的蠱術。”
“他最厲害的招式,你也看到了,就是這一層禁錮你的人皮,任你有通天手段,也難以逃出去。”
“張弛,把他裝進棺材裡。”
說話間,祿朝印率先來到院子裡,在那口嶄新的棺材上,貼滿了符咒。
而後張弛扛起常小魚,扔進了棺材中。
隨後出門,將停在村口的一輛小卡車倒進了院子裡,兩人將棺材裝上車,這便出發。
臨走時,張弛朝著袁丁努努嘴,小聲問道:“舅,這個人怎麼處置?”
祿朝印麵無表情道:“他跟我一樣,都是各自為營,我們之間沒有私仇,我不加害他,但更不能讓他通風報信,去把他藏進皮箱裡,是死是活各安天命。”
將捆綁起來的袁丁塞進了臥室的一個旅行箱內,張弛隨即駕車,拉著棺材離開。
已是深夜,村裡偶爾傳來兩聲狗吠,萬家燈火的景象早已不複存在,幽深晦暗的小路上,隻有一輛孤零零的卡車,緩緩前行。
張弛側頭看向副駕駛,問道:“舅,準備怎麼處置常小魚?”
祿朝印輕聲道:“這個人,殺不死的,至少用養屍術無法殺死。”
“不過我出師之前,曾經在師父那裡習得絕技,我要將他先剝皮,再拆骨,要將他一身十器,儘數拆解乾淨,如此一來,任是大羅金仙來了,也不可能複活他。”
高手的目光總是出奇的一致。
陸水鏡要給常小魚在體內塑造一個大周天風水局,要讓常小魚的雙腳時時刻刻吸收地氣,所以從十個古怪的死屍身上,攫取十個器官,加強常小魚自身十器,那是要給他打造一個不死之身。
祿朝印同樣也要毀掉常小魚體內現有十器,儘皆毀滅之後,不管是養屍術還是其他秘術,都絕無複活的可能。
車子逐漸開出了小山村,順著大路前行,在坑坑窪窪中連續行進了兩個多小時,便重新拐進了一條小土路。
張弛問道:“舅,常小魚手下眾多,聽說也有很多高手,今晚這場儀式,會不會被破壞?”
“不會。”
祿朝印信心十足的說道:“皮魔是我師父獨門秘籍,沒人知道,也沒人能破解,常小魚被皮魔套上之後,任誰也感應不到他的存在。”
“那棺材還是為他特製的,他跑不掉。”
“為了這一天,我等了十年,你覺得,我能失手嗎?”
張弛輕輕地點了點頭,說道:“舅,說真的我很感謝你。”
“當年我在村裡,就跟一條野狗差不多了,劉嬸這人還好,雖說沒怎麼疼過我,但也至少沒欺負過我,給過我飯吃。”
“至於張叔,坦白講你殺死他我也沒什麼可說的,我倆之間無恩無仇。”
“隻是村裡那些人,不少欺負我,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我很可能早早的就沒學可上了,我那時候都想跳井自殺,提前去找我的爸爸媽媽了。”
祿朝印道:“你很笨嗎?”
“不,你很聰明,我把你接到市區之後,你的學習成績不斷上漲,我教給你的任何事物,你都能快速學會,可如果把你放在當初那個環境裡,哪怕是塊美玉,也要被埋沒。”
“老天生人,其實差距沒那麼大,驚才絕豔的天才固然有,笨的無藥可救的蠢貨也固然有,但大多數人處於不聰明也不傻的程度,這些人隻要給他們一個機會,他們不比彆人差。”
“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上你嗎?”
說到這,祿朝印看向了車窗外,很少抽煙的他,竟然點上了一支香煙。
……
清末之時,軍閥混戰,民不聊生,當時的軍隊素質大多很差,尤其是一些占山為王的土匪,或是地方小股部隊,作風跟土匪幾乎沒有差彆。
彼時的祿朝印隻是一個七八歲的孩童。
在一個深夜,村裡響起了緊急集合的鈴聲,但他還未起身,便從窗戶縫隙裡看到了村中燃燒起的熊熊烈焰。
原來,土匪劫村,都會手持火把,衝進村子的瞬間,先從村中大路衝去,將火把拋向兩邊房舍,有的會故意拋到茅草堆上,隻是一刹那的功夫,村中便燃燒起火焰長龍。
房屋被燒的村民,嘶吼著,大哭著跑出來,男的被一刀砍死,女的則是被綁起來,扔到村子中間,被土匪圍著。
也就一炷香的功夫,整個村子如同蝗蟲過境,一村的男女老幼,儘皆被抓。
土匪頭領是個膘肥體胖的大漢,他扛著鬼頭刀,掃視著驚慌失措的村民,並揚揚頭,示意手下抓過來一個老人。
那手下將刀刃架在老人後脖頸上,土匪頭領逼問道:“家裡錢藏在哪了?說出來,饒你一命。”
老人哭著說道:“年年繳稅,年年加稅,連自己都快養不過了,哪裡還有閒錢,大王,你饒了我吧。”
土匪頭領甩甩手,刹那間,刀刃在火光中掠過,一顆人頭撲通落地,滾落了幾尺。
人群裡,女人們哭的更淒慘了。
在這番逼問之中,土匪們搜刮出不少的錢財,末了,將年輕男性一律殺死,而後將老弱婦孺捆在馬背上,全部帶回了山裡。
年輕點的女人們,被土匪們嚴加看管,白天做飯,晚上奸淫,年邁一些的則是做仆人,照顧土匪們的飲食起居。
至於村裡的小孩,則全部抓到山上,進行訓練,這其中就有祿朝印。
說到這,祿朝印輕聲說了一句,“你知道,那個世道,人有多惡嗎?”
“他們訓練我們的方式,就是殺人,那些年邁的,行動不便的老人,留著也是浪費糧食,他們就會訓練我們,一人一刀殺死他。”
“如果我們不動手,那麼我們就得死。”
“所以,我們開始換著殺,他們殺我的爺爺奶奶,我殺他們的爺爺奶奶。”
“我現在還記得那個頭領說過的話,他說:人都是畜生,畜生眼裡哪有爹娘?你們儘管殺,這世道誰的拳頭大,誰說話就占理,當你說的話就是道理的時候,你也就從畜生變成了人。”
張弛皺眉道:“我理解不了。”
祿朝印發出嗬嗬的笑聲,但臉上依舊沒有表情,“你當然理解不了,我們那個時代,為了活著而不擇手段。”
“你知道嗎?我們那些被訓練的孩子,有很多都經受不住自殺了。”
“剩下來的這些,基本上不人不鬼了。”
“為了徹底摧毀我們的自尊,為了讓我們徹底從人變成野獸,後來幾年,更是去奸淫那些擄來的女人。”
“甚至是奸淫自己的母親。”
那是訓練幾年之後,這些人都長成了大小夥子,殺人劫貨基本都是一把好手了,土匪頭子會讓他們享受擄來的女人。
不享受還不行,必須享受。
起初是互相交換著侮辱,那時候隻有十幾歲的祿朝印,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十幾個孩童玷汙之時,他的人格徹底崩塌了。
那些孩童的母親被彆人玷汙時,有的眼睛含淚,隱忍不發,有的則是麵無表情,冷漠如雪。
祿朝印還記得,他的母親沒有哭喊,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她想極力在孩子麵前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直到土匪頭子下出最後一道命令,讓他們侮辱各自的母親。
他仍然記得土匪頭子哈哈大笑著對他們說:“過了這一關,你們才能無堅不摧,記住,人最大的敵人是自己,是自己的心,當你的心碎了,也就不怕死了,不怕死就會無敵不敗!”
聽到這裡的時候,張弛已經是眼睛含淚,悲憤不已了,握著方向盤的手都開始顫抖了。
祿朝印卻雲淡風輕的說道:“我聽說,失戀的人,或者極度悲傷的人,心真的會痛。”
“好多年了,我的心再沒有痛過了,從那時到現在我見過的人間慘劇很多很多,但沒有任何一次可以觸動我。”
“當時我哭著看向自己的母親,她眼裡也含著淚,但她卻對我暗暗點頭,因為我如果不照做,就會被身後的劊子手一刀砍掉人頭,母親為了讓我活下去,做什麼都行。”
“你猜我是怎麼做的?”
那時,祿朝印站在自己母親麵前,雙手止不住地顫抖,從小將他養到大的母親何嘗不知他的想法?
母親眼裡含著淚,不停的對祿朝印暗暗點頭,示意他一定要照做,不然母子二人都會沒命的,不管多屈辱都要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希望。
祿朝印側頭看向旁邊持刀的小弟,說道:“我怕她一會掙紮,你幫我按住她的手,好嗎?”
那小弟一聽,立馬樂樂嗬嗬的跑了上來,就在他把刀刃放在床邊的瞬間,祿朝印突然抓起大刀,隻聽噗嗤一聲,血濺三尺,土牆上頓時出現一道紅痕。
直到人頭落地,那劊子手的身軀還直直的站在原處。
“啊——”
其他女人大驚,趔趄著往一邊躲。
土匪頭子吼道:“給我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