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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魔(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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祿朝印一聽,當即起身,可沒成想,他那雙腿卻是不受使喚,不知是跪的時間久了,還是中了什麼邪術,總之兩條腿沒了感覺,連麻木的感覺都不存在了。

他強行用雙臂撐起身子,趴在樹枝紮成的籬笆上,本想扶著籬笆進入院子,不成想,籬笆像是花椒樹的枝乾,布滿了尖刺。

一掌抓下去,整個手心都被刺破,鮮血順著手指往下滴。

僅僅是攙扶了這一下,就疼得祿朝印渾身顫抖,要是就這麼走下去,這一雙手定會廢在這裡。

可祿朝印就是咬著牙,一把又一把的抓在尖刺上,任憑尖刺一次又一次的刺穿掌心,任憑鮮血灑在籬笆上。

當他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走到屋門口的時候,身子往前一傾,借助這股衝擊的力道,推開了房門。

屋內靜悄悄的,很陰涼,並沒看到怪人在哪裡。

祿朝印倒在門口,朝屋裡探頭喊道:“前輩,能收我為徒了嗎?”

“愣在門口乾什麼,進來呀!”

祿朝印實在是耗乾了全身的力氣,隻能咬著牙,像是一條蛆蟲似的在泥地上蠕動,一點點地往前蠕動。

沒想到剛爬過門邊,地麵卻猛然塌陷,一股劇烈的失重感傳來,祿朝印撲通一聲掉進了一個黑坑之中。

“哈哈哈哈……”

“你怎麼像條狗似的,真聽話啊,讓你乾什麼你就乾什麼。”

怪人的聲音,在房梁上傳來,祿朝印仰頭看去,此刻才發現橫梁上坐著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老頭,正端著酒葫蘆哈哈大笑。

“小子,低頭看看,腳下有什麼。”

祿朝印哪裡還有力氣?

他趴在坑裡的瞬間,驀地想起了一個詞,叫做蠆盆。

眼前的黑坑,與那蠆盆彆無二致,因為坑中密密麻麻,全是五毒。

蠍子,蜈蚣,蛤蟆,壁虎,青蛇。

一團團,一片片,在祿朝印剛掉下去的瞬間,便鑽進了他的褲腿裡,袖口中,脖領裡。

無數的蟲子,瘋狂地咬著吃著他的肉體,就連臉頰和頭皮都在被啃,眼看是要活不下去了。

怪人哈哈大笑道:“真是個蠢蛋。”

“這樣吧,你跟我說一句,老會長是渾蛋,哈哈哈,我就救你出來。”

祿朝印連抬頭的力氣都沒有了,他隻是朝著橫梁上看了一眼,忍受著毒蟲往嘴裡,往鼻孔裡,甚至往眼珠子上鑽的疼痛,說出了最後一句話。

“老會長不是渾蛋……”

後邊的事,祿朝印就不知道了,因為他不確定自己還能活下來。

當他從昏迷中醒過來的時候,他就在一張卷席上躺著。

怪人就坐在旁邊的八仙桌上喝酒,冷不丁的說道:“你的頭皮和臉皮呢,我幫你修補了,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啥區彆。”

“你的肚子和四肢呢,我就懶得管了,哎呀,穿上衣服也看不見,是不是?”

“要是將來你討個老婆,晚上睡覺一脫衣服,哈哈哈,一準嚇她一跳!”

祿朝印卻沒有任何痛苦之色,他翻轉了半個身子,跪在卷席上,振聲說道:“前輩,請教給我克製養屍術的法門!”

……

說到這,祿朝印低頭看了一眼常小魚,爾後指著自己的臉頰,說道:“我的長相,看起來是不是很普通?”

“你知道原因嗎?”

“因為我這張臉,已經沒有任何表情了,我想笑的時候,一臉平靜,我想發火的時候一臉平靜,即便是我張大了嘴巴怒吼,在彆人看來也隻不過像是打了個哈欠。”

爾後,祿朝印又捏起自己的一撮頭發,說道:“我這頭發,發質看起來是不是很乾枯?像不像好久沒洗頭的樣子?”

“這根本不是人的頭發,就連頭皮都不是我自己的,是一塊野豬皮,所以你知道為什麼我的發質乾枯了嗎?”

最後,祿朝印擼起袖子,但見整條胳膊,坑坑窪窪,像是無數的雨滴打在的水麵上,儘是凹陷,且皮肉內還有許多蟲子的殘肢斷臂,早已與血肉融為一體,極其可怖。

常小魚咬牙道:“如果你所言非虛,那我不禁要問問,我常小魚跟你祿朝印之間,到底有多大的血海深仇,以至於你不惜毀了自己也要報複我?”

祿朝印的臉,還是平靜如水,一丁點的表情都沒有,他說:“你我之間沒有仇恨。”

“可老會長對我恩重如山,沒有當年他對我的賞識,就沒有我今天的一切。”

“你知道嗎?”

“冬天,下著雪,你像一條死狗似的,蜷縮在垃圾桶邊上,任誰都可以走過來踢你兩腳。”

“就那一刻,你與街角的野狗對視,你的眼神都會下意識的躲開。”

“為什麼?”

“因為你怕,可你明明是個人啊,你怎麼混的連一條狗都怕呢?怎麼就混的連跟一條野狗對視的勇氣都沒有呢。”

“因為餓,餓得沒有一丁點力氣了,餓的想吃東西。”

“那個冬天,我啃掉了自己的一根手指,嗬嗬,說來也不疼,因為凍僵了。”

“你知道自己的手指啃起來,是什麼樣的感覺嗎?”

祿朝印緩緩站起了身子,像是回憶一件很久遠的事情,“起初是害怕,因為你心裡知道,那是自己的手指。”

“然後是疼,不是手指疼,而是心裡的手指疼。你的手明明被凍的沒有知覺了,可你嚼在嘴裡的時候,尤其是用力去嚼骨頭的時候,聽著嘎吱嘎吱的咀嚼聲,你的手指就開始了疼,像是拿針紮,拿鋸子劃,一陣一陣的。”

“最後,就是甜。”

“越嚼越覺得甜,尤其是吞咽下去,當碎肉與碎骨滑過喉嚨的一刹那,一股清醇的甘甜在口腔裡回味。”

“就在我抱著手掌,準備去啃第二根手指的時候,有個人攔住了我。”

“那個人,前幾天剛死在你的手上,他叫——雷複明。”

“這番知遇之恩,你說我該不該報答?”

末了,祿朝印低頭,居高臨下,看似輕蔑,實則臉上無法做出表情的看著常小魚。

常小魚咬牙道:“雷複明作惡多端,他乾了多少壞事,你自己不知道嗎!”

祿朝印依舊很平靜的說:“知道。”

“不光知道,還幫他乾了很多,包括追殺你的父母。”

“這樣的大惡人,你幫他,你良心上過得去嗎!”常小魚怒吼道。

祿朝印略微仰頭,張弛連忙搬了一張椅子,放在了祿朝印身後,他坐下後輕聲說道:“我不管。”

“哪怕全世界都與老會長為敵,我也是老會長唯一的心腹。”

“老會長要殺你家人,我就殺你家人,老會長要殺全世界,我就去殺全世界。”

“你走你的陽關正道,我報我的知遇之恩。”

有那麼一刻,常小魚抬頭,與祿朝印對視,從那一副沒有一點表情的臉上,從那兩雙像是死人的眼珠子裡,他讀出了千頭萬緒。

“我說過,我很羨慕你,有的人,橫空出世就是天才,像你這般,二十歲就在養屍界揚名立萬,你不知道有多少人羨慕你,我就是其中一個。”

“可我,還是要殺你,一定要殺。”

“死之前,我讓你死個明白。”

“我用師父教的本事,殺了張端平,提前將他做成皮魔,現在攀附你全身上下的,就是張端平的人皮,你掙脫不開,因為啃噬他骨頭的蟲子,不是屍蟲,而是蠱蟲。”

“那都是我千挑萬選,煉了很多年的蠱蟲,每一隻都是純正無比,從底層廝殺上來的蠱王,就為了做好這張人皮,我為你準備了十年。”

“十年前,我就想埋下一顆棋子,用來殺死你的棋子,所以我把目光放在了張弛的身上。”

說到這,張弛接過話頭,咬牙道:“常小魚,當年你帶著村裡的孩子,可不少欺負我吧?”

“尤其是我爸媽死於礦難之後,你更是羞辱過我!”

“不光是你,村裡哪個孩子沒欺負過我,他媽的,把我打倒在地,脫了褲子往我嘴裡放屁,我都記著呢!”

常小魚皺眉道:“我並未欺負過你吧?”

“是,你沒有主觀上欺負我,可你帶著他們玩,你無形之中孤立我,這就是最大的欺負!”

原來,十年前張弛突然轉學,也不在村裡居住,說起來是投奔遠房親戚,沒想到是祿朝印給他帶走了。

十多年來,祿朝印給他提供金錢,供他上學,吃穿,並且還特意找了一個女人,充作所謂的舅媽,像是媽媽一樣照顧張弛。

硬生生用十年,養出了一個非親非故,但卻勝似親人的外甥。

“知道你為什麼掙紮不了嗎?”

“知道你的養屍術為什麼不好用了嗎?”

“知道天下無敵的人,為什麼忽然用不上一絲力氣了嗎?”

祿朝印輕聲說道:“張弛端給你的飯菜裡,下了蠱藥,還有袁丁那碗,也有。”

“村外,地上打的木樁,是為了阻止地氣流轉的,因為我不確定你小子體內養的是不是一尊地屍,因為你太強了。”

“強到竟然能殺死老會長,能打敗一個擁有三轉仙屍的人,我不得不重視起來。”

“說實話,在趙家貴東窗事發,在秦記棺材鋪老板死後,在我派人劫走清朝女屍的時候,當時我就打算用皮魔抓你,後來想想算了,沒有必勝的把握我不會出手,隻是用皮魔劫走了女屍,故而你逃過一劫。”

“後來你更是公然滅掉獵狗堂一整個堂口的時候,我依舊打算啟用這枚棋子,可那時你與我們三屍會激鬥正酣,警惕心很高,我怕你不上套,畢竟我這十年磨一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定要一擊必殺。”

“我還是不夠膽大,如果之前就出手,定能讓你殺死,這樣,雷少主也就不會死在起始議會了,老會長也就不會死在你手中了。”

“這就是古人說的,時也命也,一步慢,步步慢吧。”

“所以,我不等了,我也等不及了,我想殺了你,一寸一寸地把你切開。”

“以告慰老會長雷少主在天之靈。”

常小魚道:“你這究竟是什麼本事?為什麼整個屋子裡陰氣那麼重,院子裡還飄著黑絮。”

祿朝印道:“因為我所煉的蠱蟲,用的培養基不是動物,而是活人,一個個鮮活的肉體,就是一個個蠱蟲的培養基,煉成蠱王之後,再彙聚到活人體內重新廝殺,無數冤魂就成了蠱王的腳下長階,陰氣自然是重了些。”

“你學的到底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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