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兆也想為母親請大夫,但……世間女子多有難言之隱,外行男子若是窺見了,要被人傳閒話的。
“事不宜遲,還請表妹一去,這點小小心意,還請表妹收下,莫要與表哥客氣。”
一套精致昂貴的麵首送給楊錦帆,她的表情終於有些好轉。
我靠,好多錢!
朝顏扯扯主子的衣袖,沒反應。
好一會兒,楊錦帆才回過神來,假裝輕咳兩聲,掩飾自己見錢眼開的尷尬。
“咳咳,那……我覺得還是二舅母的身體重要,我們走一趟吧!朝顏跟我,其他人留在院子裡。”
來到二房的院子,安靜得可怕。
楊錦帆皺眉,大過年的,這個院子怎麼透著一股淡淡的死氣,越往裡走越濃鬱,尤其是趙氏所在的房子。
好熟悉,跟江南以南的萬家很像。
楊錦帆表情凝重,王仲午那個栽種,敢趁著她過年的時候偷偷勾搭上品衣閣的人,他就作吧,遲早給自己作死!
進到屋內,那股死氣能直逼人命門,差點逼得楊錦帆罵娘。
該死的!
因為這些煞氣,她和師父差點兒栽在鄂州,如今瘟疫還沒完全散去,死東西們一點兒不安生!
趙氏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屋子裡熏了很重的艾香,細聞之下有股淡淡的血腥氣。
聽見有人進來,趙氏強撐著睜開眼:“安安?”
王兆心疼母親,但還是隻站在了門口,父親不讓他探望母親,說兒大避母,如有違背,他就讓母親來替他受罰。
安安飛快跑到母親身邊,眼淚大顆大顆滾落:“娘親,我把表姐姐請來了!”
趙氏順著安安跑來的方向費力望去,楊錦帆和王兆並排站在門口,身上的新羅裙在外頭雪光的映襯下泛著光,如同救贖深淵的神女。
楊錦帆走到床邊,血腥味越發濃鬱,眉頭皺得更緊。
見到這個外甥女,趙氏麵上閃過難堪,想起當初夜裡和她說過的那些話,下意識想將被子拉高,將自己整個人都遮住。
“彆動,真要覺得難堪,為何現在才來找我?”
為什麼?
趙氏蒼白的臉頰上流過兩行淚,她活夠了,原本不打算請誰看的,隻是想到她的一雙兒女往後無人照應,她便心如刀絞。
不用她回答,楊錦帆也知道是為什麼。
“安安出去,讓丫鬟燒熱水來,讓你哥在門外守著,不準放人進來。記住,任何人都不準!”
安安從未見過這樣嚴肅的表姐姐,看來娘親真的病得很重,爹爹還不讓她來探望,她要是不來,娘親都快沒了!
“好,一切拜托表姐姐,安安這就去安排!”
楊錦帆麵色恢複如常,對趙氏道:“也虧得你有一個聰明伶俐的女兒,還有一個不算愚鈍、孝心可嘉的兒子。”
趙氏頓住,不知為何她會誇起自己的兒女。
下人打來熱水,楊錦帆將其他人全趕出門外,隻有她和趙氏兩人就好辦多了。
她取出銀針,快準狠地紮在趙氏的睡穴上,趙氏還未反應過來就暈了過去。
細嫩的小手攀上趙氏的手腕,食指有一搭沒一搭地敲著,失血過多,驚恐過度,憂思過重,沾染煞氣,被種情蠱……
情蠱?!
楊錦帆睜開眼睛,和萬家夫人體內的東西相似,還有範子正的母親體內也是如此。
品衣閣的主人究竟是什麼妖魔鬼怪,怎的還會種蠱?
“七寶寶,她體內的情蠱還未被催動過,應該可以驅除的吧?”
“嗯,未被催動的情蠱相當於幼小的根苗,容易驅除,也不容易被人發現。”
驅蠱的方法也比較單一,但是時機的把握和驅蠱人的能力尤為重要,楊錦帆伸出手指掰著算了算,無根之水半個時辰後可收集!
“讓人去取大蒜,雄黃粉來,另用菖蒲葉煮水放入浴桶中,一個時辰後命人收集雨水!”
王兆聽見裡麵傳來楊錦帆的聲音,立即讓人去辦,楊錦帆在房間裡,掀開趙氏的被褥三下五除二剝開她的衣服,饒是見過姚映映鬼身的楊錦帆也震驚不已。
密密麻麻的傷口,許多傷口還在滲血,黑色的,抓痕和毆打痕跡居多,至於她的下身潰爛不堪,胸膛腫脹,同樣傷痕累累,唯有臉上和露出的雙手是潔淨無暇的。
王仲午的畜生比起王孟午,簡直不遑多讓。
一路向下看去,楊錦帆才注意到鞋襪遮住的腳部位有些突出,扯掉一看,倒吸一口涼氣,仿佛疼痛瞬間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十個腳趾頭全被折斷,腳掌心以一種怪異的姿勢蜷縮著,腳上的肉黏在一起,已經長定型,是發育正常的腳被硬生生折成了畸形的。
楊錦帆想起那晚趙氏冒著風雪來求救,就這樣一雙腳,是走了多久才走到假山那邊?
假山緊挨著湖,是王家最偏遠的角落,旁邊就是懷盈曾經王家兩兄弟軟禁的地方,一座破落小院。
除夕那天她帶著一雙兒女去給拜訪懷盈,難不成也是一瘸一拐去的?
但是平時見她正路和正常人沒區彆啊!
楊錦帆疑惑,還真有人忍受得了這樣的痛楚,是她早就尋死了,死了好,一了百了。
“你以為人人像你一樣的思想,在哪裡跌倒就在哪裡趴下?趙氏的腳是剛進府沒多久就被折斷了的,但是後腳掌還能用力,所以走起路來和常人無異,隻是更加緩慢。”
後宅婦人的羅裙完全蓋住了鞋子,平時也基本不出門,要想隱藏還是容易的。
彌七寶流露悲憫,在凡人中這女子算為數不多心性堅韌的,為了一雙兒女能忍受常人之不能忍,品性可貴。
“好好救她,就算之前她卷入了王仲午對你的計謀,但那也是不得已的事,她沒有選擇。你們同為凡塵女子,當將心比心。”
楊錦帆乖巧地點頭,原先是不知道趙氏這麼慘,現在知道了就算暴露,也得幫上一幫。
一股愧疚之感油然而生,回想起之前心裡譴責趙氏去拜訪懷盈是裝腔作勢,現在想來,腳都成那樣了,能去已經是她最有誠意的表現了。
“月盼,你回去讓青許和辰凝過來守著,任何人不得入內,如有違者,打暈拖出去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