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朝睜眼,是在宗門大比結束的前一天晚上。
熱熱鬨鬨這麼久,也該收尾了。
她披了件衣裳,雙手掐訣,下一瞬,她便出現在了坤元陣的陣眼。
玉錦官看著銀發披散、赤腳從床上走下來的雁朝,眉頭微皺,幸好他今日睡的晚。
“小錦官看到我,怎麼一點都不驚訝?“雁朝笑意盈盈的走到他的身邊,單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隻手在他的眉心撫摸。
下一瞬,拇指點在眉心,一點一點抽出了她那一魄。
坤元陣光芒大盛,屋子裡充斥著一股奇香。
雁朝撒手,玉錦官癱倒在地上。
“你何時醒的?”
雁朝不甚在意的“唔”了一聲,“方才。”
他早就知道她要來取,沒想到一醒來便過來了。
雁朝盤腿坐下,一雙眼半閉著,銀發逶迤在地上。
她在融合魂魄,玉錦官慢慢靠近過去。
雁朝微微一笑,輕輕抬手,一根紅色的細線如油蛇一般飛出她的掌心,將玉錦官困在他剛剛在坐過的那把椅子上,一把小弩啪打掉在地上。
“小玉奴,乖一點。”雁朝歎了口氣,仿佛在縱容著他,“我不想殺你。”
“為何?”玉錦官被識破捉了現行,麵色微惱。
雁朝沒有回答他,她在專心的融合魂魄,袍子落在地上,單薄的中衣微微敞開,他能看到她的鎖骨處沁出了汗。
魂魄的撕裂與融合都伴隨著撕心裂肺的痛。
剛剛她從他體內抽走那一魄的時候,他感覺整個,還好隻是那麼一瞬。
不知過了多久,雁朝終於抬起頭,綠色的眼睛一睜一閉,又成了深淵般的黑。
“因為我很喜歡我們小玉奴啊。”
她拍拍手站起來,走到他的身側,玉一樣淨白的手指輕輕抬起他的下巴。
“所以小玉奴要乖一點,不要惹我不高興。”
玉錦官偏過頭去,惡狠狠的盯著她。
騙子。
她轉身,將坤元陣收回,又輕輕一揮,一個新的陣法便頂替了原先的坤元陣落在了這樓裡。
她赤著腳在各處走了一遍,將她剛剛無意掀翻的案桌椅子全都恢複原樣,牆上的畫也輕輕扶正。
“小玉奴,你這畫的是誰?怎麼不畫臉呢?”她停在一副落花圖前,一黃衣女子負手站在一簇花叢裡,手裡捏著一把簫,似要吹奏,又似要拿它打人。
少年不啃聲。
“是含光嗎?頭發不對,含光隻梳雙丫髻。”
她走到他的近前,饒有興致的看著他,“沒想到我們玉奴喜歡含光這種女孩子,可惜了含光喜歡活潑些的、愛和她鬥嘴的,小玉奴嘛……要加油嘍。”
他依舊不吱聲。
掃興,雁朝雁朝撇撇嘴。
“有空在我這裡設陣,不如去把玉念聲殺了,說不準在玉重錦那還有幾分機會。”他忽然出聲。
玉重錦?
雁朝笑容變淺,手一鬆,勒在玉錦官身上的紅線滑落開掉在地上。
“小玉奴的心還是一如既往的狠,同門師姐也讓我殺。”她很快恢複了散漫的樣子,“你放心,擋我路的,我自會除去。至於阿念嘛,我是很喜歡的,留著自然有好處。”
“不要叫我玉奴。”玉錦官冷聲。
“為何?”
“我不是。”
“是嘛?”雁朝又笑了,目光在落在少年白皙瘦弱的胸膛上,耐人尋味的磨了磨牙,“確實不像。”
輕蔑的話語,如劍鋒刺入心肺,玉錦官莫名生出一股鬱氣。
“你給我出去!”他黑著臉,拉好衣襟,指著門低喝道。
雁朝起身,就在玉錦官以為她要走的時候,忽然再次欺身過來,一個燦若桃花的笑容出現在他的眼前。
“小錦官你怕什麼,我要的是藏在你身上的魂魄,又不會對你做什麼,現如今,魂魄我已經取走了,自是不會再來找你了。”
玉錦官再次推開她,恨恨咬牙,“你給我出去。”
雁朝眯起眼,看著玉錦官漂亮且有生氣的五官,嘴角輕勾,眨眼已經消失在了原地。
她當然不會再來找他了,她還來找他做什麼,這個該死的半妖一心都撲在玉重錦身上,他提一下玉重錦,她就不高興。
騙子!喜歡他?她對他除了不知廉恥的恐嚇,還會什麼!
玉錦官靠在椅子上,目光呆滯的看著落在地上的紅線。心裡酸酸澀澀的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很奇怪,他很想毀掉什麼東西。
次日,宗門大比的最後一場。
玉重錦對沈無心。
雁朝依在今宵的身上,雙目灼灼的盯著剛剛戰勝青鳶的玉重錦。
“師姐,你真打算一會上場啊?”今宵不確定的問她。
“自然。”雁朝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你不信我能贏?”
“信。”今宵保證,“我當然相信師姐了。我還不是怕你的修為暴露,會惹一些麻煩。”
雁朝輕笑,她已經忍了很久了,再忍下去會生心魔的吧,哪個修道的人心裡全是殺殺殺。
她得快點把亂她道心的人都殺乾淨才行。
方映柳的命、玉郢的命她都要收。
擂台上,鑼聲一響,連劍山掌門親口道,“最後一場,青雲宗玉重錦對連劍山沈無心。”
二人穿了一黑一白,一人一劍相對而立。
“真好看。”姬含光對身邊的青鳶說,“重錦師兄和大師兄真像一對璧人。”
青鳶皺眉,“少跟著清虛門看些不著四六的話本子吧。什麼一對璧人!”
姬含光奴努嘴,早知道還坐清虛門那了,竟攪她的好心情,白瞎師父的勸和了。
“諸位,不如這一場讓我先同玉道友先比試比試。”
雁朝,不顧眾人的目光,一路來到擂台上。
“她這是乾什麼?瘋了不成?”青鳶離擂台最近,卻也不敢上前阻攔。
姬含光也不解,但還是替今宵維護道,“朝朝師姐本來就晉級了,上場比試也沒有什麼不對。”
“這能一樣嗎?”青鳶怒視著她,“前幾輪她都不上,這到最後一輪了又來顯眼,她以為她真能贏玉師兄?”
不過是變著法子吸引玉師兄關注罷了。
“沈師兄,這場交給我來打吧。”雁朝輕笑著,邊說邊把手放在了修為柱上,霎時間柱子的光飛速躍起,元嬰、金丹、化神、化神前期、化神中期、化神後期。
一時間場上沸騰了。
若說剛剛台下在議論,她憑什麼最後一場橫插一腳,現在便是她為何會是這修為了。
“她竟然是化神後期!”
“怎麼可能!”
“她不是才十七歲,怎麼可能到化神期,還是化神後期。”
雁朝笑眯眯的聽著眾人的七嘴八舌,身側的劍,不知何時被她拔了出來。
“嗖!”劍光劃過連劍山的落霞峰,山峰霎時被削成了兩半,一道幾米寬的鴻溝出現在眾人麵前。
眾人頓時噤若寒蟬,當今世上能到化神期的不超二十人,化神中期的不超十人,化神後期者不過三人,合歡派掌門、連劍山掌門、以及閉關十餘年的青雲宗掌門玉郢。
連劍山慕長生是個例外,他早就過了渡劫期,修為深不可測,卻因心魔無法飛升。
現如今,默默無聞的清虛門竟然出了一位,一劍劈開連劍山主峰的化身後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