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台又看了知魚一眼。
知魚微笑著看著她,聲音很輕,“打吧。”
前台猶豫著打了電話。
沒過一會兒,就掛了電話,態度很好的表達了意思:“江小姐,我們總經理馬上下來接您。”
一旁的唐聞看呆了。
把知魚拽去了一旁,低聲道:“不是,什麼江家二小姐?剛剛人還不見我們的呢,現在說什麼經理親自下來接?”
說話間,靠近這一側的電梯門就已被打開。
穿了一身西裝的經理步履匆匆的往這邊走,目光鎖在了知魚身上,向來嚴肅的臉上揚起了笑意:“江小姐。”
唐聞眼都瞪大了。
知魚匆匆對唐聞說了一句:“不是。”
唐聞鬆了口氣:“嚇死我了。我剛剛還在想哪個江家呢,在腦子裡轉了一圈,什麼江……”
知魚搖了搖頭。
“不是。”
“不是二小姐。是大小姐。”
唐聞還在理著這個關係,就看見那趕下來的經理對著江知魚伸出了手,“江小姐怎麼想起來這邊了?”
說著,招待她們道:“走,我們上去聊。”
一邊帶著她們往電梯走著,一邊問知魚道:“上次見江小姐還是在幾年前,幾年不見,不知道江小姐還記不記得我?對了,江司長最近身體如何了?”
什麼江司長?
唐聞有些不真實的想著。
“二叔身體挺好的。”
唐聞還在恍惚著,就聽那個經理又報出了一個更讓她驚訝的稱呼。
這個姓,能叫這個稱呼的。
僅有一個——
那個人,唐聞小時候天天都能在新聞裡聽到或見到的。
偏偏知魚說了句:“爺爺身體也挺好的。多謝關心了。”
電梯門開了,經理給引著路往裡走。
最儘頭的辦公室門關的很緊,掛上了一個請勿打擾的牌子,卻沒掛什麼職彆。
經理姓林,把她們帶去了辦公室,又給她們倒了水,知魚要拿出包裡的文件:“林經理,這是我們實驗室……”
“噯。”,林經理打斷道:“什麼林經理。江小姐的父親做過我一段時間的領導。江小姐要是不嫌棄的話,喊我一聲叔叔就行。”
知魚神色自若。
那些想要蹙眉的動作被她全壓了下去。
隻是,心,往下沉了沉。
這聲叔叔,平時能喊。
但現在喊,那就不是談公事了。
總有種,對方在看著自家需要偏袒照顧的小輩一樣。
知魚已經把文件抽出來了,站了起來遞給了林經理。
林經理沒翻,隻是瞄了眼文件名,笑吟吟的:“江小姐現在在學醫啊?正好,博江就是做這方麵的,有什麼需要的,就跟我說。你放心,我一定給你辦的妥妥的。”
彆說知魚了,就連平時一心做實驗的唐聞都覺得這態度不對了。
林經理卻還在說著:“學醫累啊。十來年寒窗苦讀,藍皮醫學書翻了一遍又一遍,不容易啊。江小姐倒是好毅力。有你父親當年整頓藥業的風采啊。”
知魚今天一件私事都不想提。
不想讓這種事情變味。
但對方偏偏提了自己父親。
尤其,提的還是江偵整頓藥業的事。
那會兒的江偵風華正茂,把藥的價格一點點的壓進醫保中。
和幾個代表一起,一毛一分一裡的爭。
那會兒的江偵剛被調回京市,為了這個事,經常半夜才回來,然後在書房裡又點燈到天明。
知魚那時候已明確了自己以後要學醫的,有些懵懂的明白江偵做這件事的意義。
江偵從未在知魚麵前說過什麼很光偉正的話,念叨最多的反而是—“在其位謀其政。”
經常和知魚說的是:“等等啊,等爸爸這段時間忙完了,就帶你出去玩。”
“年紀大咯。江山代有才人出,我已經年紀大咯。”
“來,讓我看看距離我退休還有多久。”
“等以後退休了,我就天天出去釣魚,回來的時候,再買兩塊豆腐,給你和你媽做小魚燉豆腐。”
一邊說著一邊看著知魚戲謔的笑。
狹長的眼微微眯著,整個人顯得平和又鮮活。
知魚記得那次醫保藥業談好的那天,楊煥提著酒過來恭喜江偵,兩人喝的眼淚汪汪。
楊煥笑出了眼淚:“江偵啊,我今天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可能嫌我矯情。”
“什麼?”
楊煥笑出了聲,拿過江偵放在一旁的毛筆,揮筆在紙上寫下——「但願世上無疾苦,寧可架上藥生塵!」
那時的二人朗聲笑著。
四十來歲的年紀,可知魚偏偏從他們身上窺出了他們年輕時的樣子——應是這樣風華正茂、意氣風發的。
他提到了這事,知魚心又往下沉了沉。
對方是在不停的想把這事往私事上轉。
站在一旁的唐聞拉住了知魚的手,聲音沉穩又堅定:“江主任當年做的事的確令人敬佩。師妹這些年來,一直突破自我,在醫學之路上,向前堅定而行。”
“這不是承父之誌,而是醫學路上的薪火相傳。”
“那也不僅是師妹的父親,也是我們醫學道路上前行道路上的一束火。”
“看來林經理,也對我們這一行很感興趣。”
私事再次被拉到了公事上。
林經理看著她們笑道:“好。國內醫學有你們,果然是有一片光明的未來的。”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三言兩句的又繞了回來:“尤其是江小姐啊,後生可畏啊。”
點了點自己手中的文件名,“來,這文件呢,我也看的差不多了,這什麼後天性什麼冠病這個,對,就是這個,不錯,我很感興趣。”
“這個項目要多少錢啊?我投了。”
這話說的,不是難聽。
而是一種明晃晃的輕視、不重視。
實驗研究需要源源不斷的資金投入,他們實驗室所要研究的這個,金額很高。
最起碼,知魚自己,不靠著江家是拿不出來的。
而同樣,對於博江來說,雖是藥企大公司,但這麼大的項目,不經過董事會商討,根本不可能允許這麼大額的資金流出。
林蔚不是不知道。
而是,單純的敷衍她們。
果不其然,林蔚用一種縱容的語氣跟她們說:“你們小孩子嘛,總是喜歡搞一些有的沒的。不過呢,我還是支持的。來,小魚啊,跟叔叔說,要多少。正好,叔叔去年過年的壓歲錢還沒給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