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擺件折射的月光在白靜姝眼底流轉,她指尖摩挲著琴譜邊緣的折痕,突然轉身對著三位兄長粲然一笑:"明天的家庭會議,我可以申請第一個發言嗎?"
晨光穿透白公館的雕花玻璃時,白逸塵的鱷魚皮公文包正壓著份泛著油墨香的企劃案。
燙金標題《星辰計劃》下密密麻麻的批注裡,藏著幾粒橙子味的熒光記號。"兒童藝術療愈中心的選址,應該考慮輻射更多城中村。"白靜姝的聲音像她彆在鬢角的珍珠發卡,溫潤卻堅定,"我在城南福利院做義工時,見過很多孩子坐三小時公交去美院旁聽。"
白沐陽叼著的吐司"啪嗒"掉在青花瓷盤裡,蜂蜜順著《歌劇魅影》的碟片封麵蜿蜒而下。
他舉著手機懟到白靜姝麵前:"妹啊,你什麼時候拍的這些?"屏幕裡蜷縮在畫板後的瘦小身影,正用沾滿水彩的手指在玻璃窗上畫彩虹。
"上周三,在給孩子們送畫具的時候。"白靜姝將熱牛奶推給嗆咳的二哥,白宇軒的平板電腦突然自動播放起監控錄像——畫麵裡裹著駝色大衣的姑娘正踮腳擦拭走廊儘頭的玻璃畫,發梢還沾著不知哪個孩子惡作劇貼的亮片。
白逸塵撫過企劃案邊沿的橙子味熒光,忽然想起昨夜熔鑄琉璃時,這丫頭悄悄把母親遺留的翡翠耳墜也投進了熔爐。
那些溫潤的綠意在琉璃裡化作星辰,就像此刻她眼底跳動的光。
"項目組明天進駐城南舊紡織廠。"他摘下金絲眼鏡擦拭,借著這個動作藏住微揚的唇角,"你負責兒童畫室的軟裝設計。"
白靜怡摔碎第三個琺琅茶杯時,手機屏幕還定格在家族群聊界麵。
照片裡白靜姝戴著安全帽在工地測繪的身影,被白沐陽上了天使光環。
她盯著聊天記錄裡白逸塵罕見的豎大拇指表情,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窗外掠過的灰喜鵲突然發出刺耳鳴叫,驚得她碰翻了梳妝台上鎏金首飾盒。
"陳總,聽說貴公司最近在競標城北科技園?"她彎腰撿起滾到波斯地毯下的祖母綠耳墜,對著陽光眯起眼睛,"我這裡有份星辰計劃的安防漏洞報告"
七天後,當白靜姝第三次修改完照明方案時,合作方突然發來補充協議。
條款裡要求所有建材必須采用a級防火材料,卻在附件裡附上了指定供應商名錄。
她盯著那家注冊資本僅五十萬的小公司,突然發現對方提供的檢測證書編號,與白宇軒教她查過的某份偽造文件格式驚人相似。
"我需要見你們項目總監。"她將燙金邀請函拍在雲紋大理石前台時,珍珠手包裡的緊急報警器正微微發燙。
會議室裡,禿頂男人將雪茄灰彈在效果圖上,"白小姐,慈善項目最重要的就是‘安全’。"他故意加重的尾音驚飛了窗外啄食的麻雀。
白靜姝突然起身推開落地窗,初秋的風卷著銀杏葉撲進來。
她抽出激光筆指向效果圖:"您知道為什麼兒童畫室要做成六邊形嗎?"紅點滑過每個角度的防撞設計,"去年倫敦地鐵恐襲案裡,有個小女孩正是因為躲在六邊形立柱後"
白宇軒的隱形耳機裡傳來鍵盤敲擊聲:"小妹,他兒子賬戶十分鐘前進了筆海外彙款。"全息投影在談判桌中央炸開,跨國轉賬記錄像煙花照亮了禿頂男人慘白的臉。
白靜姝卻突然合上筆記本:"可能是係統誤差呢?"她將青瓷杯推過去時,杯底沉澱的橙皮隨漣漪晃出微笑的弧度。
暮色浸透白公館時,白靜姝正把玩著從談判現場帶回的鍍金打火機。
跳動的火苗映出底部細微的劃痕——那是個花體字母b,和白靜怡十八歲生日收到的定製火機係列如出一轍。
閣樓傳來藍冠鸚鵡的撲翅聲,她突然哼起母親手抄琴譜上的童謠,將打火機拋進裝滿橙子皮的琉璃罐。
琉璃罐裡跳動的火苗將白靜姝的側臉映成暖金色,她撚著鍍金打火機底部花體b字劃痕,忽然聽到露台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
月光掠過時,藍冠鸚鵡正用喙啄著水晶簾上晃動的橙子香片,叮咚聲裡混著白沐陽標誌性的清亮嗓音:“小天使在玩火?”
白靜姝反手將打火機扣在琉璃盞裡,青檸香薰蠟燭“噗”地竄起半尺高。
白沐陽倚著雕花鐵藝欄杆,新染的銀發尾梢沾著攝影棚帶回來的金粉,在夜風裡閃閃發亮:“陳禿子認栽的時候,二哥在監控室差點把可樂噴到服務器上。”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麵是白宇軒黑進對方電腦時截屏的貓耳特效自拍。
“多虧大哥預留的應急預案。”白靜姝將溫好的柚子茶推過去,袖口滑落的珍珠手鏈磕在琉璃台麵,發出細碎的脆響。
她垂眸望著茶湯裡浮沉的柚子粒,突然輕聲道:“三哥,如果有人說我……”
白公館西翼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驚得鸚鵡撲棱棱撞倒水晶風鈴。
白沐陽伸手接住墜落的橙子香片,指尖殘留的蜂蜜在月光下凝成琥珀色光斑:“說什麼?說我們小天使和街頭塗鴉少年深夜密會?”他忽然掏出手機劃開相冊,某張偷拍視角的照片裡,白靜姝正踮腳給巷子裡的塗鴉牆補色,身後是舉著反光板的藝術係學生。
白靜姝握茶杯的手指驟然收緊,滾燙的杯壁烙在掌心:“你怎麼會有……”
“我新歌v導演正缺街頭藝術顧問。”白沐陽突然將手機倒扣在琉璃台上,沾著金粉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下周末要不要來當我的特彆助理?報酬是教你用無人機航拍整個塗鴉街區。”他變魔術似的從衛衣口袋摸出個橙子味的蒸汽眼罩,“現在,傷員該去敷眼睛了。”
晨霧未散時,白靜姝抱著兒童畫室模型穿過薔薇花廊,露水沾濕的裙擺掃過鵝卵石小徑。
她特意繞到東廚取新烤的橙香曲奇,卻在轉角聽到幫傭們壓低的議論:“……昨晚親眼看見的,二少爺抱著小姐的畫像回房……”
陶瓷罐砸在地磚上的脆響驚飛簷下白鴿,白靜姝望著滾落腳邊的曲奇,突然發現糖霜都凝固成嘲諷的嘴型。
她彎腰去撿碎片時,水晶耳墜的銀鏈突然繃斷,那顆母親留下的月光石滾進排水孔,濺起的水花沾濕了珍珠發卡。
“要哭嗎?”白宇軒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時,他黑色衛衣的抽繩正掃過白靜姝顫抖的肩膀。
少年天才蹲下身,平板電腦的藍光映著他耳骨上三個並排的銀色耳釘:“排水係統是我設計的。”他指尖在屏幕上輕點,監控畫麵立即切換到地下管網三維圖,那顆月光石正卡在第三截彎管處發著微光。
白靜姝揉著發紅的眼眶笑出聲時,白逸塵的鱷魚皮鞋尖出現在視野裡。
家族掌權者今天係著黛青色暗紋領帶,領針是母親生前最愛的矢車菊造型。
他彎腰將鎏金請柬放在碎瓷片上:“今晚慈善拍賣會,你代白家出席。”
暮色浸透拍賣廳穹頂彩繪玻璃時,白靜姝正用珍珠手包壓住禮裙腰側開裂的縫線。
她佯裝欣賞展櫃裡的古董懷表,餘光瞥見白靜怡綴滿碎鑽的裙擺掠過鎏金立柱。
空氣裡突然漫開橙花與雪鬆糾纏的香水味,拍賣師恰好在此刻敲響木槌:“十九號拍品,已故油畫大師林鶴年未公開手稿!”
白靜姝舉牌的手指頓在空中。
展台上泛黃的畫紙裡,母親最鐘愛的《星夜牧歌》竟有完全不同的初稿——戴草帽的少女在麥田裡追逐流星,右下角鉛筆標注的日期,恰是白靜怡被收養那天。
“感謝36號貴賓出價八十萬!”拍賣師突然提高的聲音驚醒了白靜姝,她轉頭看見白靜怡正將競拍牌抵在下頜,鑲鑽甲片在水晶吊燈下折射出冷光。
電子屏上的數字還在攀升,白靜姝摸到珍珠手包裡震動的手機,白宇軒發來的加密文件正在此刻加載完畢。
“手稿鑒定報告jg”
“化學試劑殘留分析df”
“紙張纖維年代檢測ng”
白靜姝突然按住藍牙耳機:“大哥,我需要調用家族信托基金。”她聲音清亮如碎玉投盤,拍賣廳穹頂的星月彩繪突然開始旋轉,那些母親教她認過的星座正連成守護的軌跡。
最終落槌聲響起時,白靜怡打翻的香檳塔染汙了拍賣圖錄。
白靜姝抱著裝有手稿的檀木盒走向停車場,卻在邁巴赫旁看到倚車而立的白逸塵。
家族掌權者摘下金絲眼鏡擦拭,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像位尋常兄長:“父親的書房缺個鎮紙。”
白靜姝將木盒放進後座時,車載音響正播放母親生前最愛的《月光奏鳴曲》。
她沒注意到後視鏡裡,白靜怡正用鑲鑽手機拍攝她與白逸塵的背影。
夜風卷著拍賣手冊殘頁掠過車輪,其中某頁的流拍品名錄裡,“匿名捐贈的翡翠耳墜”條目下,檢測報告顯示玻璃種內部有熔鑄痕跡。
白公館的銅門在身後合攏時,白靜姝摸到信箱裡有硬物硌手。
匿名信封帶著橙花香水味,剪報拚貼的威脅語裡夾著張泛黃照片——暴雨中的少女正將翡翠耳墜投入熔爐,角度精準得仿佛有人舉著相機在等這個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