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除夕(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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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那日,丞相夫婦上了白馬寺來接蘇忱,見到薛逢洲那一刻,蘇丞相的臉都綠了,但見蘇忱與薛逢洲似是相談甚歡的模樣,他不得不壓下自己的滿腹狐疑和糾結帶走了蘇忱。

薛逢洲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微笑著目送蘇忱,“小公子,回京見。”

蘇忱回頭看了薛逢洲一眼,抿了抿唇,“回京見。”

蘇丞相:“……”

他憤然想,這分明是他的兒子,為何他有一種自己兒子要被薛逢洲這粗鄙的武夫搶走的錯覺?

蘇忱不知道蘇懿心中所想,和薛逢洲多說了一句,“昨日雪大,下山的路大約不好走,你若是騎馬的話還是得注意安全。”

薛逢洲唇角笑意擴大,他道,“好,我聽見了。”

見蘇忱要走,薛逢洲又問,“真的不需要我送你?”

“不用。”蘇忱說。

孟岫玉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薛逢洲,她看得出這次來白馬寺蘇忱真的與薛逢洲關係好了起來,果然人與人之間還是得相處才行……得相處啊。

薛逢洲雖然遺憾卻沒有堅持,如今他和蘇忱關係緩和不少,他可以徐徐圖之。

暗中叫林圩繼續跟著蘇忱後,薛逢洲伸手和蘇忱揮了揮手,蘇忱朝他笑了一下才放下馬車的簾子。

蘇忱前腳離開白馬寺,薛逢洲後腳就進入了蘇忱的房間,他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然後開始收東西。

蘇忱用過的帕子,蘇忱放置在房中的裡衣,刻著朝朝二字的東西被他搜了個乾乾淨淨。若不是床被都是白馬寺的,薛逢洲指不定連被子也一塊收走了。

收完後他才神色淡淡地關好房間的門離開去找空安。

……

蘇忱下馬車後一眼看見了站在丞相府大門口的沈桓之,他有些驚訝地往前走了兩步,“夷則。”

“是我。”沈桓之躬身先朝蘇懿和孟岫玉行了禮,“丞相大人見我孤身一人,邀請我一起來過除夕。”

蘇懿在一旁笑道,“朝朝,我見你上次與夷則交談甚歡,想著除夕夜他反正也是一人,乾脆叫來和你作伴了。”

“那快些進去吧,外麵冷。”沈桓之道,“我聽丞相大人說你在白馬寺又生了病,我本想去看看你,奈何這段時間京中事多,我實在空不開身。”

蘇忱微笑了一下,“公事重要,我在白馬寺與同在家裡沒什麼區彆,也有人照顧我。”

“我偶然聽說……”沈桓之悄悄瞄著蘇忱,“薛將軍也在白馬寺修身養性,你可見著他了?”

“嗯。”蘇忱神色自然,“薛將軍照顧我許多。”

“……那就好。”沈桓之說,“之前我見你與薛將軍似乎不太合得來,現在看來是誤會。”

蘇忱笑了一下,“薛將軍是個好人。”

一直沒出聲的蘇丞相忍不住搭腔,“……好人?朝朝你彆被他騙了。”

蘇忱知道父親對薛逢洲成見頗深,他看向蘇懿,“父親,你與薛將軍之間或許有什麼誤會。”

蘇丞相很想冷笑一聲說和薛逢洲那種人怎麼可能有誤會,但說這話的人是蘇忱,他隻能壓著對薛逢洲的滿心憤怨道,“朝朝,你定是被他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蘇忱:“……他不曾說什麼花言巧語騙我,他也沒有騙我的理由。”

蘇丞相:“……”

蘇丞相有些氣結,他若是在現代,大約就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類似於“自家寶貝被黃毛拐跑了”,可惜這裡擁有現代靈魂的隻有蘇忱,而蘇忱顯然不覺得薛逢洲是“黃毛”。

他氣勢洶洶地往前走了幾步,倒讓蘇忱有些不解,即便是不喜歡薛逢洲,父親也不至於這麼生氣才對。

孟岫玉在一旁壓低了聲音輕笑,“朝朝,你替薛將軍說好話,你爹這是吃味了。”

蘇忱眨了眨眼,“……是這樣嗎?”

蘇忱看去,隻見前方蘇丞相悄悄地支楞起耳朵來,注意到他的視線後又哼了一聲往前走,蘇忱快走了兩步拽了拽蘇丞相的袖角,唇角上翹,“爹爹,隻是這幾日他確實照顧我許多,我最喜歡的自然是你和娘親了。”

蘇丞相抬了抬下巴,“他一個粗人,懂照顧你?你該不是在給他說好話吧。”

孟岫玉抬眼,“大人,兒子都會哄你了,你彆再鬨彆扭了。”

蘇丞相:“我沒有鬨彆扭!”

“好好好,我知道爹爹的意思。”蘇忱連忙安慰蘇丞相,他道,“我發熱的時候他整夜沒睡看著我,我編也編不出來嘛,隨意也知道的。”

聞言,蘇丞相也裝不下去了,他回身摸了摸蘇忱的臉,輕歎口氣,“我兒受苦了。”

蘇忱含笑,“不苦。”

“行了,今日除夕。”蘇丞相說,“一家人團團圓圓吃個晚飯,不說那些無關的人了。”

蘇忱說好。

蘇丞相回頭朝沈桓之招了招手,“夷則過來。”他又看向蘇忱,“府裡的布置夷則也幫了不少忙。”

丞相府裡外都掛滿了紅燈籠,貼了春聯,看起來尤其喜慶。

蘇忱看向沈桓之,沈桓之聲音極低,“丞相大人對我多有照顧,不過是幫忙掛掛燈籠而已。”

蘇忱莞爾,“爹爹很喜歡你,我很少在爹娘身邊,你願意多陪爹爹也該是我謝你才對。”

沈桓之看向蘇忱,他見蘇忱那雙琥珀瞳清淩淩的,盛滿了溫柔多情的光,沈桓之唇動了動,“若是你不嫌棄,你在家時我也來……”

“當然不嫌棄。”蘇忱說,“我朋友少,你願意來我高興還來不及。”

沈桓之難得露出一絲笑容,“好。”

雖然丞相夫婦去白馬寺接了蘇忱,但婠止留在府中,三人一回府廚房便上了菜。

“你在白馬寺吃得清淡,我也沒吩咐廚房做太多葷腥。”孟岫玉替蘇忱夾了牛肉,“不過也得適當吃一些肉才行。”

蘇忱笑著謝了母親。

蘇丞相不甘示弱,“大病初愈,也得吃些蔬菜。”

孟岫玉瞥了一眼蘇丞相,“朝朝吃的蔬菜還少了?你不讓他吃肉就算了,至少也得吃點葷的補補身體。”

說著夾了雞蛋給蘇忱。

蘇忱:“……”

他眼見著父母跟比賽似的不相讓,眼皮也跳了跳,連忙伸出手擋住兩人,“可以了爹爹,可以了娘親,吃不完了。”

二人看向蘇忱冒了尖的碗,十分迅速地收回手,蘇忱暗暗鬆了口氣。

“夷則你也吃,彆拘著。”

……

一頓飯吃完已經天黑了。

除夕本該守歲,但蘇忱實在是累了,先行回屋睡覺。屋裡燒著地龍,屋子裡暖烘烘的,安眠香從香爐裡冉冉升起,珠簾碰撞間發出清脆的聲響。

蘇忱一上床困意立馬湧上來,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連床頭的燭火也沒吹。

窗門被輕叩了兩下,珠簾輕輕晃動著。

蘇忱腦子有些恍惚,昏黃的光線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男人的大手覆蓋上他的眼睫遮住那片光,寒氣凜然,掌心卻又滾燙。

蘇忱呼吸一輕,儘管沒看見人,可他卻瞬間就知道了來人是誰。

——是薛逢洲。

除了薛逢洲也不會有人半夜翻他的院牆了,蘇忱一時沒說話。

薛逢洲手很大,遮住了蘇忱大半張臉,隻留下紅潤又飽滿的唇露在外麵。

掌心被蘇忱輕輕顫動的睫毛撓得發癢,心頭也在發癢,沒聽見蘇忱說話,薛逢洲俯下身來輕聲問,“小公子一點都不驚訝,對我這麼沒有防備?”

“驚訝什麼……”蘇忱嘟囔了一句,“又不是第一次了。”

薛逢洲發出一聲短促的笑,蘇忱因著這笑聲耳廓發熱,他推了推薛逢洲的手坐起來,薛逢洲抬手遮了一下燭光,一雙眼黑得發亮。

蘇忱問,“你怎麼來了?”

“吵到你了?把珠簾拆了,下次我來就不會吵醒你了。”

“還有下次?”

“還有。”薛逢洲坦坦蕩蕩。

蘇忱:“……你到底想做什麼?”

薛逢洲道,“我想與你一起守歲。”

蘇忱打了個哈欠,眼角沁出一滴淚來,“你不在軍營和你的將士們一起過年?”

“京城人士我已經給他們放了假回去和妻兒父母團聚,其他人我也放開他們今夜吃好喝好。”

薛逢洲說到這裡看著蘇忱,他黑眸中映出蘇忱眼角掛淚的模樣來,大拇指輕輕撫上蘇忱的眼角,將那一滴淚拭去,“安排好了他們,總要允許我也有屬於自己的自由。”

蘇忱有點不太適應這樣過分的親昵,忍不住小聲說,“我覺得你挺自由的,還能在白馬寺一住那麼久。”

薛逢洲又笑,或許是燭光迷眼,蘇忱忽然覺得薛逢洲眉眼含笑時也很好看。

皮膚是在邊關常年風吹日曬的黝黑,雖然不如京中貴族子弟們白,眉眼深邃,眉骨深刻,很傳統的英俊。

“小公子。”

蘇忱眸光輕閃,倏地回神應了一聲。

“我想與你一同守歲,想新年的第一天你見到的第一個人是我。”薛逢洲的目光在昏黃的光線中格外柔和,“我想見你,就是這麼簡單的理由而已。”

蘇忱的對上那雙發黑的雙眸,心臟輕輕地跳動了一下,他抿了抿唇,,“見我……”做什麼。

“叩叩——”

敲門聲打斷了蘇忱的聲音,薛逢洲緩緩轉過頭去,黑眸微眯,臉色有些沉。

蘇忱沒發現薛逢洲的異樣,揚聲問,“誰啊?”

“朝朝,是我。”沈桓之沉靜的聲音傳進來,“夫人熬了薑湯托我給你送過來……我可以進來嗎?”

沈桓之?若是進來看到薛逢洲就不太妙了……可對方特意給自己送薑湯過來,不讓人進來的話似乎也很沒禮貌。

蘇忱一時有些為難,他下意識拽了拽薛逢洲的袖子,這個略顯依賴的動作顯然取悅了薛逢洲,男人嗖的一下上了床,掀開被子躺在了蘇忱內側,速度之快蘇忱甚至沒反應過來。

薛逢洲壓低了聲音,“讓他進來,然後快些打發他走就是了。”

“朝朝?”外麵沈桓之有些遲疑,“我是不是打擾你睡覺了?”

蘇忱無奈,隻能屈膝將薛逢洲遮住,然後開口,“沒有,你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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