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小公子(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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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忱唇動了動,沒能說出話來。

薛逢洲……薛逢洲怎麼真的來了?竟真的膽大妄為到在手握兵權的情況下隨意離京?真的不怕被帝王猜忌嗎?

沒聽見蘇忱回答自己,薛逢洲也不急,他漆黑的眸子裡映出蘇忱因為緊繃著而暴露出青色血管的頸項,這讓薛逢洲有些牙癢。

他舔了舔牙根,壓下自己想要咬上去的欲望,去看蘇忱掛的許願牌,在樹枝上晃動著的牌子隻能看到黑色的墨漬,薛逢洲仔細看了一眼卻又笑了一下。

蘇忱正抬了手想去掰開薛逢洲罩著他的手,聽見這笑聲有些惱又有些尷尬,“笑什麼?你放開我!”

“不要再見到薛逢洲。”男人充耳不聞,把這幾個字讀出來,“小公子獨自一人在白馬寺也這樣惦記著我,實在讓我心生歡喜,我就知道小公子心底也是念著我的,把珍貴的願望也留給我。”

“不要臉!”蘇忱冷笑一聲摒棄了那點羞恥之心,“我為我自己許的。”

他抓著薛逢洲的手,“你放開。”

薛逢洲很好說話,鬆了手,同時也鬆開了蘇忱。

蘇忱迅速後退了兩步,他瞪了一眼薛逢洲,轉身就走。

薛逢洲不緊不慢地跟在蘇忱身後,“小公子避著我做什麼?怕我?”

蘇忱頭也沒回,“佛門重地,我怕你做什麼?”

他還不信薛逢洲敢在這裡亂來。

“不怕我就好。”薛逢洲說,“既然小公子的願望被我看到了,那應當是實現不了了。”

蘇忱:“……”

“我會在白馬寺住一段時間。”薛逢洲又說。

蘇忱腳步驟然一停,不可置信地看向薛逢洲,“你說……住一段時間?”

薛逢洲沒說話,但那雙眼卻露出肯定來。

蘇忱一個激靈,他腦子裡冒出昨日慧覺說的話來,收留一位客人,殺業太重……皇帝是因為薛逢洲來的?

薛逢洲說,“佛門淨地,能助我洗滌殺業,我自然是要來這裡住上一些時日的。”

荒謬。

蘇忱這次頭也沒回,一路直奔大殿。

這次是空明在大殿,空安和慧覺不知道去了哪裡。

“空明師兄。”

“安饒小師弟。”空明雙手合十,朝蘇忱身後的薛逢洲唱了佛號後看向蘇忱,“師父出門雲遊去了?”

蘇忱睜大眼,“出門雲遊?他是住持他去雲遊?”

“善哉。”空明又道,“這段時間白馬寺的事物都由慧明師叔和空安師兄代理,你若是有事,可以直接找他們。”

“……”蘇忱抿直了唇,這下他確定了,慧覺是在躲他,慧覺肯定是知道什麼的。

蘇忱回頭看了一眼薛逢洲,他隻覺得頭疼,完全不知道這個人究竟想做什麼,他覺得,自己想要和薛逢洲好好談談。

今日薛逢洲沒喝酒,沒醉,人很清醒,很適合談事情。

蘇忱深深吐氣,他說,“薛將軍,我們談談吧。”

薛逢洲笑:“好。”

……

禪房乾淨整潔,東西也不多,房中的熏香和蘇忱身上的香有幾分相似

薛逢洲坐下後直勾勾地看著蘇忱,“你想談什麼?”

蘇忱隻當沒看見薛逢洲的眼神,他給薛逢洲倒了杯水坐下,神色平靜,“薛將軍,我知道你一直盯著我是擔心我將你夜探丞相府的事情說出去。”

“夜探丞相府?”薛逢洲微哂,“我不明白小公子什麼意思。”

“薛將軍不必隱瞞了。”蘇忱看著杯中的倒影,“那夜闖入我房中威脅我的男人就是你,第二日我在街上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出來了。”

薛逢洲看著蘇忱一張一合的唇,自見到蘇忱後就湧上來的火更燒得他口乾舌燥,他喝完杯中的水,有些漫不經心,“啊?”

“那日薛將軍還取走了我一方絹帕。”說到這裡,蘇忱忍不住咬了咬牙,“那日在生辰宴上,你刻意把絹帕露出來給我看到,不就是為了警告我不要亂說話嗎?”

薛逢洲:“……”

“小公子說的絹帕,可是這個?”薛逢洲自懷裡掏出一方帕子在蘇忱麵前晃了晃。

蘇忱本能伸手去搶,薛逢洲一把抓住蘇忱的手,將絹帕握進手中,“小公子這是做什麼?”

蘇忱縮了縮手沒能收回來,他看向被薛逢洲握住的絹帕,瞪了薛逢洲一眼,“還給我。”

“小公子怎麼知道這是你的?這上麵可寫了你的名字?”薛逢洲大拇指輕輕地摩挲了一下蘇忱掌心,隻覺得少年的手讓他愛不釋手。

這個動作讓蘇忱頭皮發麻,他強迫自己不要被薛逢洲的動作分散注意力,隻盯著那方帕子,“有沒有我的名字你展開給我看看不就知道了?”

薛逢洲握著絹帕放至鼻下,深深地嗅了嗅上麵的味道,大約是因為過於用力以至於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的黑眸鎖定蘇忱泛紅的臉,聲音低啞,“小公子,這絹帕好香。”

這下蘇忱不止臉上泛紅,耳朵也染上了緋紅,除了覺得薛逢洲這動作堪比變態之外,也有被氣的。

這薛逢洲為了惹怒他真是無所不其極,實在是過分至極!

他雙眸染著怒火,一雙眼亮得厲害,“薛逢洲!”

薛逢洲將絹帕塞回胸口,語氣依舊淡淡的,“小公子不是要談談?那麼我們繼續吧。”

蘇忱:“……”

他哼了一聲,用力把自己的手拽回來,“薛將軍自以為手握我的東西便能威脅我了嗎?”

“我從未想過威脅你。”薛逢洲道。

蘇忱冷笑,“薛將軍不必裝模作樣,那我問你,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針對我,是不是因為想從我這裡對丞相府出手?”

薛逢洲起身彎腰,俯身靠近蘇忱,“小公子,那夜我說過了,我並沒有針對丞相府,是你爹一直在針對我,我不過反擊罷了。”

蘇忱往後仰了下腦袋,對上薛逢洲的眼,那雙眸子漆黑卻沒有任何波動,能看出來沒說任何假話。

“我爹……為什麼針對你?”蘇忱的聲音微弱了些。

“陛下登基之日,我率領鎮國軍把守了所有宮門,斬殺了前任太子,他視我為大逆不道的亂臣賊子。”薛逢洲語氣平淡,“我以為他是前太子一黨,自然要好好查查他。”

蘇忱呼吸一輕,前太子……就是那個勾結朝堂奸臣和薛逢洲身邊的人陷害薛逢洲的前太子。

薛逢洲常年待在軍中,善察人心,他敏銳地感覺到蘇忱有所鬆動,腦子轉換了片刻,又低聲道,“我是從最底層的小兵爬上來的,十多年來受過無數的傷,殺了無數的敵人,掙了無數軍功,我忠於這個國家也忠於君,從未有過任何不軌之心,你可知道謀逆這個罪名扣下來等待我的是什麼?”

蘇忱緩緩攥緊了手,他當然知道,史書上寫了,立冬之變……大將軍薛逢洲身中數槍,那日的血染紅了整個冬天。

“雖然我查了你父親,卻也是出於自保。”薛逢洲將自己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臉上帶著些許無奈,“小公子,你總不能讓我待在原地乖乖地等死吧。”

蘇忱喉嚨有些堵:“我父親……不會……”

他父親或許有些愚忠,但絕不會自動去陷害忠誠良將,甚至……

“小公子莫怕。”薛逢洲的大手輕輕地落在蘇忱的腦袋上,“你父親隻是迂腐,一直都是中立之派,我不會對他做什麼。”

蘇忱惴惴不安地抬起顫抖的睫毛看著薛逢洲,薛逢洲粗糲的指腹輕輕按上蘇忱的眼尾,“所以小公子覺得我在針對你也並無此事。”

薛逢洲這副溫柔的模樣讓蘇忱不知所措,“可是你……”

“我是為了解除你的誤會。”薛逢洲道,“我若是想針對誰,根本不會與他廢話,直接斬殺了去。”

說這句話的時候,薛逢洲眉宇間覆蓋著極深的戾氣和陰翳,殺氣叫蘇忱哆嗦一下,抿直了唇角卻沒有說話。

意識到自己嚇到了蘇忱,薛逢洲又暗暗地聞了聞蘇忱身上的香,將那股嗜血的殺意壓下,他道,“我若是想針對你,又怎麼會送你血珠?”

蘇忱輕蹙了下眉,他若有所思,說來也是,難道他一直都誤會了薛逢洲嗎?

“我是個粗人,武夫。”薛逢洲還在為自己解釋,“以前是老將軍給我下命令,現在是我給他人下命令,也沒有人平等待我,我實在不知道如何和人相處。”

蘇忱沉默地看著薛逢洲,這人說得一副他很委屈可憐的模樣,可蘇忱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他推開薛逢洲的手,抿了抿唇,最終隻說,“不管怎麼說,你一直在嚇我總不能也是無心的……”

“你若是不喜歡,我以後不會這麼做了。”薛逢洲重新坐回去,認真地看著蘇忱,“絕不會嚇到你。”

蘇忱有些狐疑,他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薛逢洲,這個男人臉上實在沒什麼特彆的表情,叫他無法分辨那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薛逢洲看似坦坦蕩蕩的任由蘇忱看著,實則隱秘的目光已經一寸寸地掃過蘇忱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

分明穿著極為素淨的長袍,也沒有佩戴什麼金銀首飾,發上隻有一條紅飄帶,雖無晃動卻讓薛逢洲的目光也移了過去,隨即視線落在蘇忱淺色的唇上,如出水芙蓉,招眼得厲害。

薛逢洲在這雙琥珀瞳的注視中渾身發熱,喉結極輕地滾動著,他壓著自己逐漸粗重的呼吸,掩下眸中極深的渴望,嗅著蘇忱身上的香。

再多看一些,再多看著他,隻看著他。

蘇忱的眸中倒映著薛逢洲強自鎮定的模樣,他微微偏了偏頭,“若真如你所說就好了,那我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日後橋歸橋,路歸路——薛逢洲?”

薛逢洲猛地站起來,身上的氣勢驚得蘇忱聲音一收,蘇忱小心翼翼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薛逢洲轉過身去沒再讓蘇忱看到他的模樣,他甕聲甕氣道,“我是想和小公子做朋友的……我現在有事,先走了。”

說罷,薛逢洲動作略有些不自然地急切地往旁邊走了幾步,推開門進去。

蘇忱還來不及震驚薛逢洲怎麼就住在他隔壁,那扇門已經關閉了。

蘇忱:“……”好怪的人。

薛逢洲不知道蘇忱心底所想,他靠著牆,耳朵貼在牆上,似是在聽隔壁的動靜,麵上依舊一片淡漠,手卻握著一方絹帕往下覆蓋於一處。

眸中的欲望驚人地濃烈,但即便是如此,還是出不來,無論如何也還差了一點。

薛逢洲壓著自己的聲音,眼前浮現出蘇忱那顆豔麗的眉心朱砂,喉結重重地滑動著。

他的眸子黑沉沉地不見底,他無聲地叫著,“小公子。”

隨後,他閉上眼反反複複地叫著這三個字,似是那雙白皙嫩滑,柔若無骨的手也覆蓋上去。

薛逢洲悶哼了一聲。

——然後那方絹帕,徹底臟汙了。

佛籠裡的小佛像雙手合十,微笑的唇,慈悲的目光,靜靜地凝視著前方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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