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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遙遙(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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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廌的腳程比戧畫的動作快。

翌日晨時,戧畫與蕭案生剛進品芝樓,便有人來報信。

信上談及久昔被帶回南境,現下被困。

看罷,戧畫瞪向蕭案生,目光把他的臉一寸寸狠噬下去——便是此人放縱久昔與虎同行。

世事無常,蕭案生也不明白,他們如何變故至此,隻堅定道:“他不會傷害久昔。”

茶桌下,幼虎一躍而上,刨玩了一會兒空茶杯,它掉頭看見戧畫。

戧畫正生著氣,聲色未顯,隻是周身氣勢變得有些可怕。

幼虎懾了一下,一隻前腳不小心打滑,滾下桌來。

聽見“嗷嗷”叫疼聲,戧畫瞥下一個白眼,放過蕭案生,側身離去,將地上幼虎抄進懷裡。

昨夜,幼虎被獨自扔在品芝樓,倒未見它生事,隻是餓得將桌子腿啃了個遍——今晨回來,戧畫賠了堂管一錠銀子,她從未如此荒唐過。

蕭案生卻打趣,它沒出去咬人,倒是頗具慧根,前途通闊。

戧畫沒覺得欣慰,跟堂管要了二斤生肉。

堂管摸著腦袋,仔細問她想怎麼吃。

戧畫如實以告:“生吃。”

堂管嚇得直打哆嗦,踉踉蹌蹌去了後廚。

蕭案生在一旁笑得心花怒放。

小虎崽吃飽了就愛鬨騰,在客室裡上躥下跳。

偶爾戧畫看它一眼,它便乖巧趴下,撒嬌打滾,樣樣精通。

蕭案生得了久昔的消息,回府與蕭侯一道前往左丞相府,將其告知江相。

戧畫沒跟去湊熱鬨,久昔一事,隻能待她回梧州再議。

眼下,戧畫走出屋門,往隱雲居去。

小虎崽緊跟她後腳,生怕又被她落下。

環過廊道,戧畫駐在門前,輕叩兩下。

隱雲居內,晨光清淺,浮散各處角落,驅離著一室糜豔殘息。

風涼光暖交織,一寸一寸地纏住人物,攀醒珠簾玉幕,喚動床帷桌帔。

門聲脆亮而入,驚醒床上的人,柳琬緩緩睜眼,所幸身旁已無人。

她使力撐起身,撈過一件交襟長衫,隨意搭身下了床。

到了門後,她聲音喑啞道:“誰?”

門外,戧畫聞聲攏眉:“我。”

柳琬心頭一顫,立時開門,欣喜在方寸之間流轉:“社主。”

戧畫量她一眼,忽蹙眉道:“你怎麼了?”

門後,柳琬麵目羞潤,頸間淺浮著紅痕,她自己尚未察覺,卻下意識地搖頭:“沒、沒什麼,社主請進。”

柳琬側身,等戧畫進了屋,她合上屋門,回身迎光而去,跪至戧畫跟前。

“琬娘願隨社主離京,隻是社主可否成全琬娘一事?”柳琬仰頭,滿眼期冀。

戧畫沉著眼,沒有神色:“不行。”

柳琬直起身脊,忙問道:“社主還不知琬娘所求何事…”

不等她說完,戧畫冷臉反問:“你可知那趙襄是何人?”

柳琬默下眼,回想曾經,心盼趙襄隻是個高官將領。

戧畫轉至茶桌旁坐下,倒一杯清茶抿下,散了些悶氣。

小虎崽跟著她走,趴在了她腳邊。

“他便是皇第二子,新儲太子,趙襄。”

柳琬目光一怔,腰身跌坐至腳跟,眼底浮出的淚承載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那是一道永不可能跨越的鴻溝。

她不願做籠中鳥,他不會成野上鷹。

柳琬清淚簌簌,她就像老天爺開的一個玩笑,生了一副天仙模樣,卻永遠心悅不可能的人。

戧畫默不作聲,目光清冷如舊。

她早知柳琬結識了趙襄,一開始沒有阻攔,因為有利可圖——在江滬,趙襄可作柳琬的保護傘。

而在京都,趙襄是催命符。

用得好,可享富貴榮華,用不好,一步便是深淵萬丈。

廌業不是一個人的業,她亦不會為一個人而危及整個廌業。

她不是個心軟的人,若柳琬執迷於此,也不是不能棄。

窗外一縷光斜入,在戧畫眼裡沉浮,明暗之間,韜光養晦。

“所謂太子,也不過隻是太子,在即位之前,他或許生,也可能死,

縱然他即位,琬娘,你做不了金絲雀,也不會選他。”

戧畫一字一句地刺出,話音冰冷,寒到柳琬身上。

柳琬跪得僵直,眼眶熱意漫漲,融出一股股清冽的淚。

臨走前,戧畫在門後頓足,小虎崽飛快從門檻縮回前腳。

戧畫回過身去:“元日那夜,見你的是溦王趙勖,我曾說過,社裡的人不得私自與官宦相結相悖,

你既打算隨我離京,往後隻能改名換姓,從新來過。”

柳琬姣容含憐,欠身應下。

戧畫回了屋,她關門,小虎崽從她腳邊躥了進去。

一進屋,它開始歡脫撒野,戧畫一下把提進懷裡,一邊揉它後頸一邊思慮解法——要帶走一個名冠京都的絕姬,想做到悄無聲息,不那麼容易。

太子趙襄算是友,不至於阻攔柳琬離開,而溦王趙勖心思深沉,難以捉摸。

戧畫不打算給他們任何人留下找到柳琬的機會,她要讓柳琬從此消失於世上。

黨爭是一道生死崖,柳琬一不小心成了搭上兩岸的懸橋。

柳琬在京都開台不過數日,那兩方還蒙在鼓中。

京都是一張蛛網,蠶食著散布各處的消息,不會太久,必將柳琬裹挾。

幼虎縮在戧畫懷裡,後頸上有力的摩挲讓它逐漸睡眼惺忪。

風吹進來,一陣敲門聲響。

幼虎驚得一顫,委屈睜眼,睡意已去大半。

戧畫一下蒙住它整個腦袋,又將它按進懷裡安撫:“進。”

門外,蕭案生推門而入。

小虎崽從戧畫指縫中偷偷探去,看見他,瞥了一眼,又往戧畫懷裡拱。

蕭案生含著笑,也不進屋坐:“我父親想見一見抗胡女英豪,不知這位女英豪可賞臉?”

戧畫穩坐在茶凳上,目光清透,身脊挺直,看不出神情。

她想,那位蕭侯便是征戰西疆,作“勘西錄”的人。

戧畫把幼虎擱到地上,她起身,走到門口時,幼虎拔腿跟上,在她腳邊打轉。

戧畫埋頭,它仰頭,目光相撞,無聲對峙著。

蕭案生在旁邊看戲,嘴角噙笑,也不幫誰說話。

忽地,幼虎張嘴一“咩”,滿臉沒脾氣,有商有量。

戧畫見它張嘴,想起什麼,頓時又把它揣進懷裡,攜帶走了——錢銀倒是其次,就是尷尬得很。

年節將過,街上又開始忙碌,人擠著人,貨挨著貨,堵得兩人不得不慢下腳步,也閒得左右張望。

街邊有擺賣蜜餞果乾的,蕭案生買了些來,他發覺戧畫不高興吃酸的,沒要梅乾,揀了些棗圈梨圈。

今晨事多,戧畫沒來得及用早飯,吃了好些棗圈,算頂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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